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我这一家子在线阅读 - 第008章 噩梦醒来又是噩梦

第008章 噩梦醒来又是噩梦

    到白天,借着窗外的日光,发现林紫丹浑身皮肤很黄,连口腔里也是如此,不免有些担心,不过值班医生却说,这是胎黄,很常见,过几天自然会消失的。

    除了黄,孩子并无其它异样,瞧她偎在刘玉芳怀里使劲吸奶的样子,我总算有些放心。

    在医院妇产科里住了三天,每一天,林紫丹总是哭闹不止。

    医院收费不低,并非心疼花钱,住在妇产科,拥挤嘈杂,伙食又差,于是我们决定回家。

    结账前,主治医师说,按规定你们应该住院七天,现在自己要求回去,假如孩子有什么异常,我们是不负责任的。

    回家的第一夜,噩梦就开始了,林紫丹全身高热,整夜哭闹,哭得全家睡不着觉。

    火车站附近有个诊所,是乡卫生院附设的分院,只有两三位医生,诊所距离我们家仅有一百多米,过一个街口就到,主治医师叫刘昌同,本村人,与刘玉芳同宗,我们都叫昌同哥,他属于自学成才,成家后在家里经过几年苦读,成功考取医生从业证,加入卫生院当医生,在当地,他是个人奋斗的典范。

    大约两三点钟,我去敲响诊所的门,唤来昌同哥,他细细诊断一番,考了体温,大吃一惊,说孩子高烧,已经烧到接近四十度。

    作为一位自学成才的医生,昌同哥的医学常识也许只局限在许多普通病症上,孩子高烧,按他的解释,很可能是受到感染,属于较为严重的炎症,必须用抗生素控制,不过刚出生的胎儿,用药当然会相当谨慎,当他得知我属于青霉素过敏者时,更不敢随便开药,于是他提到一个人,这人是母亲过去的学生,在县城卫生局当副局长,以前是一位资深药剂师,可以向他求救,开一点适合治疗初生胎儿炎症的进口药回来。

    第二天联系上卫生局副局长,想不到他异常热心,为挽救昔日老师的孙女,亲自驱车七八十公里把药送到我们家中,连钱也不收。

    接到药,昌同哥很快开始静脉注射。

    胎儿太小,不容易找准静脉,看着昌同哥插针头,反复几次都插不进去,我们全家的心都快碎。

    作为孩子的母亲,最担心林紫丹安危的当然是刘玉芳,她穿着一身睡衣,坐在床上,刘医生静脉注射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一脸的焦虑,眼眶里湿润了。

    就在这时,诊所的另一位女医生也来了,她年龄接近退休,曾诊疗过许多初生婴儿,见到林紫丹的样子,凭经验感觉到她很可能不太对头,于是果断的劝我们:这个孩子有问题,最好放弃治疗,你们还年轻,重新生一个吧。

    卧房里,听了老医生的话,我们全家沉默。

    放弃治疗,意味着将一个鲜活的小生命置之不理,任随她慢慢死去,而这个小生命是我和刘玉芳好不容易共同创造出来的,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生了个孙女,父亲原本就不喜欢,听了老医生的话,也趁机劝我们放弃治疗,在当地,重男轻女的思想之严重,甚至还有媳妇刚生下女儿婆婆就把她偷偷抱走扔进茅坑里溺死的事情。

    ···

    这时我心念急转,突然回忆起刘玉芳孕期的两件怪事来。

    就在她怀孕两月,肚子还不见隆起时,那位能掐会算的老阴阳路过农民街,在家门口坐了一会,突然紧绷着脸对母亲说,你们家会死一个人,最好让你媳妇怀一个孩子,出生前把他打掉,算是顶替。

    母亲尽管是老教师,骨子里却也是个乡下妇人,听了阴阳之言,当然很是担心。

    算命时刘玉芳在场,婆媳俩把阴阳的话一直隐瞒着,怕我担心,过了两三月,她肚子隆起时,才悄悄告诉我。

    另外一件事更为离谱。我们家竹林背后住着个年轻人,二十三四岁,人很高大,一米八几,不过还是一副男孩的样子,并不打球,当地人却戏称他为高中锋,他家里很穷,经人介绍有了个女友,是河对岸的,家里也很穷,当年未婚先孕,女友找了河对岸当地村医坠胎,这村医原本没有手术资质的,却为了钱冒险为她动手术,造成大出血,女子家里无钱,背着家人叫了辆摩的把她送到高中锋家,希望男方筹钱去医院,没想到摩的刚把她拉到我家背后,就从车上滑下来,由于失血过多,很快断了气。

    刘玉芳此时已怀胎半年,家门背后死了个孕妇,按当地人的说法,意味着不祥,不吉。

    果然,这女子死后两三月,刘玉芳做了个梦,明明没见过那女子,却梦见她披头散发,脸阴阴的,径直闯入我家,冷冷的对她说:我要把自己的血洒在你们家。第二天一早她细细察看,果然在租书铺子里发现了一溜不易察觉的血迹。

    这些血迹很快被刘玉芳清除,我当天上午在学校上课,没亲眼目睹当时的情况,到底是动物的血,或真的属于人血,谁也说不清,而当夜铺子门紧闭着,这些血迹从何而来,多年后一直属于我家的悬疑。

    ···

    再说刘昌同医生正在插输液针头,刘玉芳听了老医生的话,坐在床上,眼泪无声的从她脸颊上滑下来。

    从恋爱到结婚,无论我们闹得再凶,她也从未掉过眼泪,在以后的日子里,同样也是如此。

    见媳妇掉泪,母亲绝决的说:无论出现什么情况,尽最大努力,也要让这个孩子活下来!

    既然家人是这种态度,老医生只得沉默,于是,刘昌同医生的针头在反复尝试之后,终于插入了林紫丹的静脉,输液架就立在床边,一滴滴救命的药剂,慢慢渗透到孩子的身体之中。

    生命总是很顽强的,在进口药物的作用下,半天后,高烧终于退去,林紫丹暂时恢复了安宁,由于饥饿,闭着眼,用鼻子在刘玉芳怀里嗅,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嗅到奶香,一口含住不放,拼命吮吸起来。

    可是又过了一天,林紫丹又突然莫名其妙的发起了高烧,没日没夜的哭闹个不停,扰得全家不得安宁。

    又请来小诊所的医生刘昌同,他诊断不出病因,不敢随便开药,只得解释说,某些初生婴儿会发高烧,不过到了一定时间,会自然恢复过来的。

    以后几天,林紫丹高烧反反复复,不过,我们相信刘医生的话,估计刘玉芳出了月子,孩子自然就没事了。

    很多女人在月子里体重会大量增加,不过在这一个月里,由于孩子成天哭闹,刘玉芳整夜睡不着觉,加上担惊受怕,人明显消瘦了一圈。

    出月子后,林紫丹不再发高烧,浑身的黄颜色却不见消退,我们急了,立即向学校请假,乘短途火车上省城,去了市儿童医院。

    医生仔细诊断,病情报告单写了满满一篇,却最终没能下出定论,要我们住院观察。

    人们常说,医生动不动就叫病人住院,其实是为了提高医院里的收入而已,也许不少医生的确如此,让病人花了不少冤枉钱。

    背着医生,我们小两口在走廊里商量了一番,假如住院,耽搁上课倒没什么,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距离jiejie家还远,孩子住在医院,大人不得不找个小旅馆住下,更何况医生的诊断含含糊糊的,好像在忽悠病人,于是抱着孩子出了医院。

    回到家里,林紫丹再也没发过高烧,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浑身的黄颜色也在慢慢褪去。

    刘玉芳每天抱着孩子,又开始打理租书生意。

    每一天我放学后回到家里,首先去看看林紫丹,发出声音,逗她一下。

    这时林紫丹学会了笑,一笑,眼睛使劲眯着,嘴角使劲朝两边拉,笑容很是夸张,又说不出的灿烂。

    低头望着孩子,她那一闪而逝的笑意,就像一缕早春的阳光,透入了我们的内心深处,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产前产后经过的那些磨难,都是值得的。

    两个多月后,林紫丹身上的黄色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花瓣一般的嫣红之色,脸蛋也变了,再不是初生时那种皱巴巴的样子,受到产道挤压的头,也逐渐恢复为正常的外形。

    大约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们成了世上最幸福的小两口之一。

    孩子恢复正常,刘玉芳气色好多了,人也略显丰满,为了纪念这段时光,我们还一起步行七八里到乡场上,进入当地唯一的一家照相馆,照了一张全家福。

    现在这张照片还保存在家中的相册里,我们头挨着头,孩子抱在中间,她身穿一件闺女时代穿的绿毛衣,气色绝佳,面带微笑,对着镜头,脸上掩饰不住初为人母的那种幸福。

    可是到林紫丹出生三个月后,我们偶尔发现,她会莫名其妙的抽搐,抽动一下,又很快停止,抱在手上,感觉她在抽搐的那一瞬间,肢体特别僵硬。

    抽搐反复不止,没有任何预兆,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夜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阴影又重新笼罩着这个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