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兰草的身世{一}
“萧宁，我希望你清楚，现在不是纠结于我的问题的时候，而是林夫人。”慕清幽知道，萧宁可没有那么好糊弄，他的聪明是自己无法避及却又有些恐惧的。所以只好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慕姑娘不觉得我这就是在关心林夫人的事吗？只有弄清楚你的目的和这么做的原因，才能给林夫人更好的治疗不是吗？”萧宁眯了眯眼眸，挑挑眉说道。 “不，治疗林夫人是我的事，我没有必要把原因告诉你们。”慕清幽给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立刻就会意的把药拿到炉上热着。“而且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让我帮林夫人治疗，那就说明你是相信我的，既然相信，那为什么要纠结这些呢？” 萧宁顿时被她噎住了在嘴边的话，竟然发现她能把自己说的无言以对。 “林夫人既然对这些荷包有反应，那就说明这个方法有用，我们既然摸到了方向，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慕清幽神情认真的看着兰草说道。慕清幽看着自己的母亲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荷包，睡得那么安详，脸颊的泪痕似乎在告诉自己，这些年她受了怎么样的痛苦。自己不会忘记，以前睡不着的时候，母亲总会在自己手里塞上一个荷包，告诉自己这是她对自己的爱，有了这份爱，就可以睡得安稳。现在，自己也把这份爱给她，让她永远的安稳下去。 “可是……夫人似乎很痛苦。”兰草回头望了一眼林母，有些犹豫。 “不痛苦怎么能刺激到林夫人，不刺激怎么能好起来？”慕清幽一字一句，像是在跟兰草说话，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这……”兰草看着林夫人挂在脸颊上的泪痕，迟迟犹豫。 “兰草，听慕姑娘的吧，她有一句话说得对，我们不试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萧宁从被慕清幽无视的失神中走了出来，细细想着，其实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反正她的故事自己不会放弃想知道的欲望，既然迟早都会知道，那就没必要纠结这一时了。 “萧公子也认为这样能治好林夫人的病吗？”兰草叹了口气，“慕姑娘，并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陪伴林夫人多年，已经把她当成我的亲人了，我看着她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我不能再冒险了。”兰草的声音越来越小，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自己就是无法放心。 “兰草，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你能够这样对待林夫人，这么多年把她当成生身母亲侍奉，我又怎么会怪你？”这样的兰草，恐怕是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也无法及得上的。“兰草，我跟你保证，痛苦只是一时的，只要林夫人能回忆起之前的事，只要她对我们的举动有反应，她就有可能康复！” 兰草缓缓抬起挂满了泪痕的眼眸看她，只见她的脸上出现了以往从没有过的坚韧，这样的神情，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她这个年纪。“好。慕姑娘，我相信你。” 慕清幽见到兰草眼里那份从来没有过的安宁之后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微笑，“兰草，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也不会让我自己绝望！“萧宁，还有一件事一定要你去做。”慕清幽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一旁看着自己的萧宁。 “慕姑娘请说。”萧宁勾起一个笑容，她还有什么主意？ “请你寄一封家书给雍王，就说已经找到林夫人，如果事情顺利，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启程前往雍凉。”慕清幽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既然自己无法保证母亲的安全，那就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虽然无法知道萧铖是否真心，就算他有野心，自己也可以利用他这份野心来保证母亲的安全，而不管用什么方法，母亲是最重要的，如果母亲恢复了，那么慕府就绝对呆不下去了，所以雍凉是个最好的选择。 “慕姑娘怎么就放心了？莫不是不再怀疑萧宁了？”萧宁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所以只能这样回应。 “不是。”慕清幽低下头，“萧宁，你知道怀疑一个人很容易，只消一个小动作，一句言语，但想打消顾虑就很难了。” “那姑娘这是……” “你不是说林夫人在雍凉会安全吗？我现在也是这么觉得的！”慕清幽装作很轻松的说出这句话，但嘴角的微笑却掩盖不了眼里的悲凉。若不是自己的无能为力，又怎么会让母亲山长水远赶往雍凉呢？ “好，那我马上就修书一封带回雍凉。”萧宁点了点头，径直往外走去，一时间只剩下兰草和慕清幽在房间里。 “兰草。”慕清幽觉得，即使自己打消了对兰草忠心的怀疑，但至于兰草为什么会这么忠心，自己还是要问清楚。 “姑娘有事吗？”兰草回过头看她，只见她神色凝俊的站在自己身后，“莫不是林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刚才说过了，只要这样下去，林夫人要康复并不难。”慕清幽轻轻摇摇头，拉住兰草坐在了椅子上。“兰草，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对林夫人？” “什么？”兰草似乎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姑娘指的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和林夫人，或者说和慕皇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慕清幽曾经听萧宁说过，兰草是为了报恩才进的慕府，可自己的记忆里却似乎没有这么一个人。 “姑娘想知道吗？”兰草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似乎有些不想提及，但还是说了出来，“姑娘你知道吗？慕皇后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如果不是她，这世界上早就没有兰草了。” “你是说，慕皇后救了你？” “不，不仅救了我，还救了我们全家。”兰草站起来走到窗边，眼神似乎没有焦点的望向窗外的花花草草，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慕清幽也没有急着催促她，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这样的孤单和萧瑟，自己是否也曾经有过？“还记得那一年，我刚满六岁，乡下闹饥荒，整个庄子似乎在一天一天的变得冰冷，变得黑暗，随处可见的只有尸体和小孩子哭声。你知道死亡的味道吗？让我窒息！” 慕清幽的眸子变得冰冷，是啊，死亡的味道，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村里人死的死，逃的逃，都说民不聊生，大概就是这样吧。那是一个漆黑的雨夜，滂沱萧瑟的风雨似乎想把我们最后一点生的希望也摧毁。”兰草不知不觉的用手抚上自己的脖子，“满地的尸体，满地的腐臭，一切似乎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掐住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呼吸。后来，在黑暗和昏昏沉沉中，我听见父亲说外面来了很多人，可是我已经走不动了，我只能伸着脖子在黑暗中望啊望，希望能有人到这间屋子来，发现我，然后把我们全家都救起来。哪怕是一个馒头，一碗米饭，都能让我看到光明。” “是慕皇后？”慕清幽觉得自己似乎有了点记忆了，隐约记得以前行军的时候，是到过一个闹饥荒的村庄。 “是啊，是慕皇后。她带着军队来了，然后在废墟中发现我了，发现了我们全家。你知道吗？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在耳朵失去听觉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阵光亮，我知道我被人发现了，我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是慕皇后给了我生的希望，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慕清幽就这样静静的听着，似乎自己也在回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