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苦命地主（上）
吃罢晚饭困劲儿就上来了，顾不得什么荒郊野外的落魄，顾不得什么天为被地为席的凄凉，打了个哈欠就靠着石头睡了。 因为早早就睡下了。所以，道士晚上睡觉干了些什么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有些柴火是新折下来的，一烧就有柴油流出来。落在火里，火星子炸得劈啪作响，绕是如此也没能扰了我的梦。这一夜我睡得很是安稳，或许是因为白天累极了，或许是因为道士在旁边我很安心。反正，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都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我是被太阳唤醒的，早晨的阳光落在脸上痒痒的，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也就醒了。 我靠着的地方不是昨晚的石头。怎么说呢！我是枕着道士的腿醒来的，道士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位置，衣袖则是直接从我的肩膀搭到我的肚子上。道士宽大的衣袖有意无意的盖住了我的大半个身体。 看来，道士对我还是不错嘛！虽然平时不是揶揄我就是嘲笑我。 我轻轻抬开道士的胳膊，坐了起来，动了动手臂调整肩膀的不适。虽然是枕着道士睡的，没有在石头上趴一晚，但是终究是没有床铺来的舒服。所以，身上的酸痛在所难免。 看了一眼道士，也不知道他是在做早课还是在睡觉。安安静静地整个人就沐浴在阳光中，周身仿若渡上了一层金光，阳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他的脸上，睫毛在脸上扫上长长的投影，倒衬得他眼底的青影没有那么明显了。 终于，道士抬起双手自胸前平落而下。我知道，这是他早课结束的姿势，遂靠近了去欢喜的看着他。 “呵，你靠我这么近做甚www.shukeba.com。”道士睁开眼便看到了我这张放大数倍的脸，头微微向后仰了一些，嘴上咕哝了句，伸手推开了我。 “额，看你醒了太激动了嘛！”我半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仰着头说道。 “你要不要去洗个脸？”看了我半响，道士有点迟疑的问道。 “我的脸怎么了吗？”边说我边用手在脸上胡乱的摸着。 “脏。”道士丢下一个字径自去河边洗脸去了。 我也跟着屁颠屁颠的往河边跑。到了河边借着那淡淡的投影我才发现，哪里是脏啊！简直是好脏！ 眼角挂着两颗大大的眼屎，嘴角那一丝丝偏深的痕迹应该是口水印。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脸上被抹了几块黑乎乎的锅底灰，看着就像是某个遭了后娘的小白菜。 我捧着水洗了好久，直到在水里看到白白净净的投影才算作罢。 洗完脸回去火堆旁我边走边踢着黄沙咒骂道士，眼屎和口水印就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脸上的黑灰是你抹的。 道士正背对着我，拿棍子在早已熄掉的火堆里掏着什么。好奇占了上风，我快步跑了过去。原来是几个大红薯，不知道什么时候掩埋的，已经被炭火烤得软软糯糯。 拿了一个剥开吃，还是温热的，“啊呜”一口下去，很是香甜，遂吃得眉开眼笑。 道士好笑的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拿起红薯在手里拍了拍，仔细拍干净了再小心放在石头上面。 “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红薯啃到一半，我突然想起我们要去的地方，慌忙吞下嘴里的红薯，问了一句。 “时间还早，我休息一下，下午出发。”道士答了我一句，已经吃完一个红薯，拍了拍手掌，伸了个懒腰，扶在石头上径自闭眼睡了。 看着道士眼底的青影，我就觉得他昨晚应该没有睡好，或者根本就没有睡觉。 道士睡觉的时候我很无聊，人生地不熟的又不敢瞎转悠，干脆就守在道士旁边玩着沙子发呆。 大抵是累极了罢，道士一觉睡到了中午。 道士醒来去河边洗了个脸，吩咐水猴子魑卷了两条鱼上来，生了火把鱼架起来烤了。 我看着鱼咽了咽口水，要真是一天三顿的吃红薯，我想我是受不了的。 鱼烤得很香，可惜没有调料，所以也没有什么味道。真是应了那句“多吃少有味，百物盐开味”。 吃好东西拾缀了一下就乘着水猴子东下了。 路上难免无聊，我就八卦起道士补眠的举动。事实证明，好奇心是有多么重要，我若不问，怎会知晓道士昨晚是这般精彩。 他居然趁我熟睡的时候，听了一个晚上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居然是一个鬼来说的。 道士说：“我昨晚夜里睡不着就在旁边守夜，突然就看到有个鬼飘了过来。我本来是惊讶的，但是看了看河里的水猴子魑我也就了然了，大抵又是水猴子魑魅惑来的罢。” “鬼给你讲了什么故事？”我比较关心的是道士听到的故事，至于怎么听来的，好像没那么重要。 “故事是这样的…”道士清了清嗓子，复述起昨晚听来的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那是1964年的秋天，那年发生了大干旱，田里播种的小麦全部没有发芽，眼看着来年没有收成了，地主心善就免了贺开云的租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贺开云时来运转，田地免了租子的贺开云就又多租了好多别人不要的田地。那些本来没有东西的田却来来年春天冒出好多好多小麦，那些去年受了旱的田地小麦今年开始疯长，那速度赶得上拔节的竹子了。小麦肯长，到了应该结穗的时候就吊了许多硕大的麦穗子。 望着田里丰收一片，贺开云跟那田里的小麦一般，笑弯了腰。 小麦再肯长也得人来伺候，贺开云夫妻俩忙前忙后的照顾田里的小麦，歇息的时间都缩了不少。 终于到了五月下旬，田里的小麦已是金灿灿的一片。贺开云夫妻一合计，就请了人来帮忙收麦子，毕竟那么多小麦光是靠夫妻两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收成的时间就那么短，若是运气不好天上下场雨，那些麦子估计得在地里倒伏大半。倒伏也就算了，若是因为这场雨这些小麦发芽了，或者是霉烂了，那贺开云夫妻的努力白费了不说，还得亏上不少钱。 可就是在这请人上出了问题，这让贺开云夫妻最后把命都搭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