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虽在命中，却不再命中
“我没有听明白你的意思。”我的眼睛看不见，对于赵付雪的话儿，我索性选择了听不见，不愿过度揣测她话语中所隐藏的另一层意思。 “启明，我很感激你曾为我所做的一切，可眼下也只剩下感激了，就这样吧。” 几乎毫无征兆的，赵付雪竟然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立即感觉被雷当头劈中一般，楞在了原地。 赵付雪说要跟我分手？我怎么也没想到，与她交往了这么久，经历了那么多，有一天她竟然会跟我说分手？ “我想听你一个理由。”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我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我朝赵付雪问道。 赵付雪声音冰冷依旧：“没有理由。” “阿弥陀佛，世人有所苦，亦有所求，缘起缘灭只是命中业报，不可强求。” 我看不清方行主持现在人在哪儿，可我听得出，他的这句话是对我说的，随后，方行主持的声音再次响起：“女施主，世间情苦之事，出家人不便游说。我见女施主身后有佛光显化，既结佛缘，又重返本寺之中，何不在这小憩几日，再深加禅悟佛法呢？” “你们这座久居俗尘中的小庙，容得下我吗？”很快，我听到了赵付雪冰寒依旧的话语。 轰隆隆……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一连串建筑崩塌的声音，声音是从寺庙里传来的，而我脚下的地面，也随之发出一阵颤抖，紧接着，我听到了许多人慌张的尖叫声与逃跑的仓促脚步声。 这一刻，方行主持与赵付雪没有再说话，我感觉有许多的人正从寺庙内跑出，他们与我擦肩而过，吐露的气息惶恐而又害怕。 “发生了什么？” 我朝周围问道，可良久也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 “不好了不好了！主持方丈，寺里的十八座大佛……刚刚不知道怎么的全塌了！” 这个时候，一个惊慌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传来。 “寺庙塌了？怎么回事？”我连忙问道。 “我……我也不清楚，刚刚我们一群小僧在佛堂礼佛时，释迦摩尼主佛像突然崩塌了，接着整个寺庙的佛像都无缘无故被毁掉了！” 来人慌慌张张地跟我说道，可除了我的回答，旁边的方行主持与赵付雪却迟迟没有听到有声音传来。 良久，我听到了方行主持的法号声缓缓传来：“阿弥陀佛，正寅，你先去安顿受惊的香客，让寺内的师兄弟先行出寺，以免突生意外。” 来人应诺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了。 “佛者，小隐于林，大隐于市。可你却偏偏选择了小隐于市，自身的佛法远没有达到境界，却将自己的寺庙强行置身在这人声嘈杂的旅游景点，方行和尚，你不仅慧根短浅，连头脑也同样愚钝。” 声音是赵付雪的，竟是对方行主持发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可随后方行主持的声音里却并没有任何的羞怒，相反尽是谦卑。 “女施主所言极是，修佛者，修行不够，难免让佛光蒙上俗尘，在真正集佛家大成者面前，却是不堪一击。老衲修行多年，可佛法却一直未曾有长进，恐怕正是因为这一病垢。女施主一言，让老衲幡然醒悟，多谢点化！” “你虽然年事已高，可也算还留着点慧根，现在明悟也不晚。假如有一天，你能够修得金身，或许还能让我在你们寺里多看一眼，可现在却是没这资格。” 赵付雪说话了，可他们所说的话，我却越来越弄不明白，从他们说话的语气，似乎……赵付雪比方行主持对佛法的感悟更高…… “你们这寺庙沾染了太多的俗尘，早已泯灭了最初的佛光，所以我的到来，才引得这些已经跟破石头没两样的佛像崩塌，如果需要赔偿，你可以跟我说一声。” 赵付雪再次说道，而从她的这句话里，我终于算是听明白了。刚刚那小和尚所说的寺庙佛像坍塌……竟然是赵付雪造成的！ “女施主为老衲指点迷津，是老衲三生有幸，出于礼节，应该是老衲感谢施主，又怎么可以有索赔的道理？女施主您尽可离去，这里的后事，老衲可以自行处理。” 方行主持的声音响起，可我听着，竟然丝毫没有责怪赵付雪的意思，反而是在感激她？ “感谢不必，将他眼睛治好就行。” 赵付雪的话说完，我立即从她说话的方向听到了些许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赵付雪……现在似乎准备离开了？ “赵付雪，你去哪里？” 黑暗中，我朝着脚步传来的方向喊道，我上前迈动了步子，想要抓住她的手，可结果却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在了脚下的石板地上。 赵付雪的声音没有再响起，我一次次呼唤着她的名字，可她终究没有给予我任何的回应，那轻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我的耳畔，被周围嘈杂所取代。 赵付雪，就这样离开了我，可失明的双眼却让我注定无法再去追上她，她走了，甚至在离开时都不曾与我说上半句话。 我倒在地上，我的双手紧扣着地上的石板，一种无力感油然心生。 “施主，你与她之间的相识相知，是前世的造化，而今造化已尽，她当然得离你而去。虽在命中，却也不再命中。” 我感觉有一只苍老的手扶起了我，随后，我的旁边传来了方行主持的声音。 “方行主持，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赵付雪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十几天前她来这儿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眼下的我，无法再追上赵付雪与她问个究竟，无助之下，我将所有的疑惑一股脑抛给了方行主持。 然而，方行主持却如此回答我：“佛说，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施主，你与她的相识相知，是前世的造化，而今造化已尽，她当然得离你而去。虽在命中，却也不再命中。” “可我现在并不想相信那些所谓的命数，如果真的已经注定，我也要强行改掉它！”我的身体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心中万分不甘。 我心爱的女人，我舍了命也要去守护的女人，眼下却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这种始料不及的变化，让我无法接受！ “年少纵轻狂，唯有撞上南墙才肯回头，也罢也罢。” 方行主持说道：“可是，你若执意如此，也得有一双明目看命数变更，在此之前，让老衲先行医治你的双眼如何？” 主持一语，再次将话题牵回，我在黑暗里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这段时间频繁给主持方丈添麻烦，实在抱歉。” “阿弥陀佛，佛度有缘人，既处缘分之中，施主何来愧疚。”说罢，方行主持搀扶着我，带着我离开了寺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