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初代血猎
半月后，前往克纳特的使团已经整装待发，华银骑在血族饲养的战马上，无限眷恋地抚过自己的心口，在那里，有他和无霖的血契。 五年间，梦魇的幻境越来越真实。就好像他和无霖一同度过了那段他以前不曾知道的过去，就好像，他从未缺席过他生命中的任何时刻。 起初他可以当这只是一段段的回忆，完全不影响他的日常工作。然而随着他看到的越来越多，那些画面反而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了。 原来殿下也不总是如此淡漠的样子，他也会有失落的样子，他也能露出如初冬的暖阳般温暖的笑容。只可惜，那个真正看到的人不珍惜，现在又想将他占为己有，怎么能如他所愿…… 华银觉得自己恐怕也是入魔了，只是日夜想着念着，不知不觉将那孩子放到了心里。每一次的回信总是简短不带任何别的感情，他还是爱在空闲时拿出来一遍遍地看，忍不住想无霖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回信的呢。 是端坐在书桌前，低垂着眼眸，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握笔在纸上划下清秀的字迹呢？还是一边品着下午茶在午后的树荫下一笔一划地书写呢？ 华银指挥着队伍出发，他们按照正常的速度行进的话大概得要半月才能到达克纳特。 华银一双金属质的银眸在镜片下泛着莫名的神色。他知道自己是个冷情的人，若要说他是恋慕着无霖的话，他自己也不能相信。但是心中这莫名的悸动也不是骗人的，所以只要见到殿下，他就能理清自己的思绪了吧。 可笑的是，就算他总是盼着能与殿下平静相处，每当他们见面的时候，他为殿下带来的也不过是一个接一个的噩耗罢了。 赎不清的罪，有什么资格谈别的呢。 依旧是正式而**的迎接仪式，只不过这次站在城门口的，多了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温和而不失礼节的淡淡的微笑，配上一袭贵族的服饰，大气而高贵。 “克纳特欢迎您的到来。”无霖微笑着迎接他。 华银点点头，带着使团进入了克纳特王城。礼节性地问候，接着是接风宴，会谈。他看着无霖得体的笑容和张弛有度的处事方法，不禁暗叹道，果然殿下也成长了不少呢。 “好久不见了，霖王殿下。” “好久不见，华银大祭司。” 等到官方的事务都结束之后已是夜幕降临时分。无霖引着华银到自己的寝殿一聚。书房中，尼路沏好了两杯茶，他和岚水、卡林一起坐在长沙发上。 无霖和华银相对而坐，两人相视一笑，不过一米的距离却感觉十分生疏。 “请让我将这几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岚水，这位是卡林，他是尼路，我都有在信里提到过的。”无霖依次将身边的人指给华银看。 “嗯，那位大人如何了？” “诺在休息呢，而且有些事，还是得我亲自出面。”尤其是到了现在这个关键的时点，若是记忆出现断层，会坏大事的。最主要的是，诺真的会好好和华银交谈吗，他表示怀疑。 “这样啊……” 华银托了托眼镜，紧盯着无霖的金眸正色道：“已经到了您该回去的时候了，我此行便是来迎接您回去的。” “我知道。所以呢？”一般他摆出这幅样子的时候，就说明又有什么他纠结的事了。 “您会回去，以血侍的身份。” 沉默在房间中弥漫开来，尤其是尼路的脸色阴沉，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您会以若雨的身份回去。雷无霖这个身份，会从此消失。” 无霖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你们这次来，不单是简单地迎接吧。要让我身为王子的身份消失，想必要搞出的动静不会小。让我来猜猜，是怎样的事件才能让我消失得名正言顺又不危机到弥撒的利益。”无霖右手撑着下巴，淡淡的慵懒的样子就像在闲话家常。 看来真的是和以前的殿下不一样了，难以言喻的悲伤在华银心中荡开。既然殿下都不在意了，自己还是一副苦恼的样子，那就真的是太不像话了。自己来不但是为了完成计划，还要在尽可能的程度上协助殿下回避一些不必要的伤害。 “这个国家，克纳特，将成为放逐之地。” 无霖略微惊讶地看着华银：“放逐之地？你是说，弥撒要放弃克纳特了？” “正是如此。弥撒已经不再将克纳特划为附属国了。”房间里施加了隔音咒，华银也不用多加顾忌，将计划与无霖缓缓道来。 “克纳特虽说成为附属国也有几百年了，近来发展得也不错。但是这一代的亲王野心太大了，弥撒已经容不下它了。” “凡铎亲王……？” “不错。在您诞生之前，克纳特虽然也是弥撒的附属国，可是那联系已经相当薄弱了。当时的凡铎亲王将您的母亲也就是维德娜王妃联姻到了弥撒，那时雷彻亲王还只是王子。” 提到母亲，无霖眼角微动，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之后的几十年里，弥撒按照约定扶持着克纳特一步步发展，才让克纳特这个原本的小国在这人族与血族交界的混乱地带站稳了脚跟。平静之后便是愈加膨胀的欲望和野心。” 华银从魔法空间中拿出一张古老的卷轴，上面画着一个他们都并不陌生的图案。弥撒的纹章是对称的藤蔓缠绕的黄金瞳，而这张卷轴上的图案则是两把交叉的长矛和荆棘之环。从外形上来说，这个图案其实和纳瑟斯家族的纹章有相似之处。 不如说，纳瑟斯家族的纹章就是由这个衍生而来的——最初的血猎纹章。 “人族的边境是由纳瑟斯家族把守的，这对克纳特来说，既是威胁也是机遇。斗争不止的同时，他们有更多的机会来研究血猎灵魂传承中克制血族的秘密。而一旦他们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们不仅能抵抗血猎，也能将利刃对准同族。” 无霖思索着，勾起淡淡的神秘笑容：“你是指，他们已经得知了这个奥秘？” 华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尼路，沉稳地说道：“弥撒在附属国总是会留下不少的影子，克纳特自然也不例外，我想您应该已经接触过他们了。多年的暗哨自然是打听到了不少消息的，这次，他们似乎得知，凡铎亲王在密谋着什么。” “五年前，您将尼路收为眷属，之后不久，纳瑟斯族长修-纳瑟斯曾前来王宫要人。联系起来，想必这个奥秘和他脱不了干系。更甚的——我们怀疑他就是那个引起战火的契机。” 无霖也转过头去看着尼路，被这么多人盯着，尼路还是有些不自在，不过他仍然保持着沉默。无霖悠悠一笑，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大的能耐，在我这里是不是委屈你了？” “您又在拿我开玩笑了。”尼路板着脸，沉声道。 “嗯，我只是在开玩笑，受了委屈那也得忍着~”无霖轻笑着，然而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当年的事虽然过去了，但是仍在他心中画下了不轻不重的一笔。 “好了，说说看吧，怎么扯上他了。” 华银指着卷轴上的图案开口道：“这是血猎的古纹，现在他们使用的多是衍生的族纹了。但最初，这个图案是被第一代血猎联盟绘制的，也就是和初代血族同一时代的——初代血猎。” “那时的人族和血族战得是不死不休的，但是死伤过于惨重，长时间的征战让两族都陷入了极为疲惫的境地。外族的侵扰也逐渐严重起来，甚至两族的文明都开始倒退，所以两族定下休战的约定。而在抵御过外族的侵扰后，初代血猎和初代血族一同陷入了沉眠。rou体消亡之后，灵魂便在三界游离，待灵魂修养恢复后，便找寻合适的rou体转世重生。” “重生的他们与常人无异，只是当他们遇到外力的压制时，灵魂的禁制便可能会松动，他们会重新获得远古的一部分记忆。谁也不能保证拥有了远古记忆的他们做出怎样的选择，是维持现有的和平还是重新挑起种族的战火，全看他们的意志。事实上，拥有了记忆之后，他们会选择隐藏起来暗中谋划。毕竟这不只是两族的斗争，一旦他们暴露，所有的种族都会对他们虎视眈眈。” “总之，他们的力量神秘莫测，被野心勃勃的人得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说到这里，华银意有所指地看着尼路。 不祥的预感在无霖心中浮起，“你不会想告诉我，尼路是这一世初代血猎的转世吧？” “现在还没有检验的方法，但是他是可能性最大的人。所以这次行动他是最大的变数。” “三天后的宴会便是我们行动的开始，到时候，雷彻亲王殿下也会前来。克纳特已经不能留了，而我们的任务，是寻找他们藏起来的关于血猎的秘密。” “我知道了。” 无霖垂下眼眸，耀金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母亲大人知道这件事吗？” …… “维德娜王妃知晓此事。”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