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五回 引线针
待看见坠儿皱眉后,阳筠便觉不大对劲。 在她两次三番追问之下,坠儿不敢再瞒,只得说了实话。 “珠儿身上好些血,秋云身上也是,不知是不是丁淼咬了舌头了。”坠儿低声道,“奴婢看秋云手上还缠着布,想是教刑具伤着自己了。又或者……” “又或者什么?”见坠儿吞吞吐吐,阳筠一挑眉毛。 坠儿抿了抿嘴,叹了口气,道: “才刚来不及细问,奴婢怕那丁淼造反,胡乱打起人来,被后坊的力士擒杀了。” 阳筠心中一惊。 若果然如此,丁淼死状必定极其惨烈。 等了一炷香的工夫,珠儿与秋云便收拾妥当,二人进门便给阳筠报喜,说都问出来了。然而虽然说是来报喜的,二人脸上并无喜色,隐约还有些苍白。 “都问出什么了?”阳筠语气并不很急,左右已经问出来了,并不急在这一会儿工夫。 秋云并不说话,珠儿便把问话的结果禀给阳筠: “原来丁森与丁淼,都是两面三刀的东西。 “明面上看着,丁森跟着皇后娘娘,丁淼则是陛下的人,实际丁森通过丁淼,时常递些消息给陛下,同时把从丁淼那里得知的关于陛下的消息,转头再告诉皇后娘娘。 “实际上,二人早就被卫氏收买了。” 虽早猜到有可能是卫氏搞鬼,听说丁森亲口招认,阳筠还是忍不住皱眉,她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也不知那个卫良娣和这事有关系没。若也牵扯上了,武承肃又会怎么处置卫良娣。 毕竟,还有一个武存瓀在。 阳筠也不插嘴,听珠儿继续道: “这么些年来也没出过差错,陛下与皇后娘娘都没察觉二人不对劲,还是那年中秋,娘娘险些小产,才惹皇后娘娘生疑的。 “牡丹饼的事原是李春奎无意,他见娘娘喜欢,有心讨好娘娘,也让太子殿下安心。不想被丁淼知道了,想着牡丹能入药,不知花朵如何,便转而告诉了丁森。丁森极通药理,故意把这事告诉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便设下中秋一局,只不说破,干等着娘娘落胎。 “娘娘那夜有惊无险,皇后娘娘虽然深恨,却没想过杀人灭口。只因二人背后的卫氏有令,等着二位殿下一出门,便把李春奎骗走杀了,目的娘娘应该想得到,是为了让钱氏被太子怀疑、厌弃,同时借皇后娘娘的手,害了娘娘这一胎,这才有李春奎被毒杀一事。” 阳筠点头。 慈元殿不过利用了牡丹饼一事,李春奎也不知道究竟,钱皇后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自然也没工夫理会。必是卫氏见钱皇后只把李春奎晾在那里,想出了这一石二鸟之计,既灭了口,也让钱皇后惹人怀疑。 留着李春奎自然对钱皇后有利,若非钱氏时常使“杀敌一千损八百”的招数,武承肃或许根本不会怀疑钱氏,直接从旁人那里查去了。 心念万般却只在一瞬,珠儿还没继续说话,阳筠便生出这么些念头。 她忽然想起丁淼并没来过八凤殿,若要在外头守着等李春奎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李春奎是在后头假山石头那边死的,似乎有些难以解释了。 阳筠忍不住问道: “丁淼怎么将李春奎约到后坊那里的?” 珠儿面色一正,阳筠见了,便知果然另有隐情。 不等阳筠追问,珠儿便又道: “若是丁淼出面,自然骗不到对太子殿下忠心不二的李春奎,只是卫氏在宫里另外还有人手,且埋得十分之深——与丁淼联络的,从来都是膳房那个叫方光喜的。 “不知娘娘是否还记得,就是从前八凤殿开膳堂,他还巴结着要来的那个,做点心十分拿手的那个。亏得李春奎是李刻元的亲戚,李刻元又看不惯方光喜滑头,自己也有些私心,不然以这人隐藏之深,恐怕要出大乱子呢。 “李春奎去膳房取糖,顺便寻李刻元说说话,方光喜便趁机约了他晚上出来。大家都是在膳房待久的,李春奎又年轻,没什么经历的,本来就没大疑心,方光喜又说了是有事相烦,李春奎自然去了。 “方光喜假意央求,说自己之前争八凤殿膳堂的差事,想是得罪了膳房的奉御李刻元,因李刻元是他族叔,便托他在李刻元面前美言。李春奎信以为真,一路跟方光喜说着话,一路跟着往后头假山走。
“都快走到地方了,李春奎似乎觉出不妥,转头就要跑,却被丁淼从头后拦住。 “方光喜与丁淼俩人合力按住了李春奎,把毒药硬塞入他口中,不过蹬了一会儿腿,那李春奎就不动了。二人又把尸首丢在假山石头里,便各自悄悄回了。 “与丁淼联系的也不是卫良娣,而是方光喜。丁淼借着给仇良媛打理事务,平日装作爱占便宜,时常会往膳房去蹭些吃食、果子,两人就在那里接头。东宫里头其余卫氏的眼线均不知埋了这么两个人,因此之前太子殿下打杀了一批,竟把他俩都漏了出去。 “丁淼说卫良娣并不知情,似乎是卫懋功怕连累了卫良娣,并未将这两人也是暗桩的事告知。因为卫良娣与仇良媛不合,丁淼还时常要受卫良娣的气,旁人见了,自然更不会疑心到他头上了。 “丁淼说,丁森被灭口,必定是卫氏所为,而他若不被拿了,怕也迟早要被灭口的。他身上有人命不说,前面散播娘娘闲话的也是他,因此不敢奢求太多,只求一个全尸,尸体丢出去后能埋上土就行。 “奴婢们也问了丁鑫是否知情,丁淼犹豫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说丁鑫完全不知,又说正是因为丁鑫不愿为丁森所用,才会有丁淼入宫一事,也因此连累了丁氏夫妇惨死。 “据丁淼猜测,丁氏夫妇之死必定是卫氏动的手。他怀疑丁森知情,试探问过两次,均被丁森挡了回来,自然愈发怀疑了。可二人在一条船上,丁淼也不敢翻脸。想到父母对他不好,丁淼便也不去计较了。 “奴婢们问出来的就这么些,不过丁淼如今已经死了,想要人证指证卫懋功,怕是不能了。” 阳筠闻言一惊,急问道: “怎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