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洞庭之变,隐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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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万里洞庭湖,由于季节的缘故,无边无际的芦苇青色如海,看上去,与湖水的颜色接近,浑然一体。 湖边一楼,千古而立。 一年四季,岳阳楼从来都不缺少游客。今天下动荡,战火蔓延,洞庭湖乃圣地,千百年来,从未曾遭受兵戈之祸。对于很多人而言,此地恰恰成为了最好的避难所。 于是,成千上万的民众携家带口,逶迤而至。纷纷在湖畔之处,而或小镇外搭建临时屋舍,住了下来。 一间间茅庐如同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人满为患,显得拥挤而吵闹。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人多了,就会出问题。 这么多人挤在一块,为了住所的事、为了生活上的琐事,摩擦矛盾,不可避免产生。 当吵架无法解决问题,矛盾升级,就会动手,用拳头说话。 最初之际,民众们还算克制,毕竟心目中对于洞庭湖怀有敬畏之心。但当矛盾积压得多了,久了,什么心思都会忘却。 躲到洞庭湖的人们成分复杂,有富人、有穷人、有各种各样的职业者,还有盗贼流寇之类。 鱼龙混杂,又没有稳定的秩序维持,怎么可能相处融洽? 再加上原地居民,他们固然生性淳朴,可突然间跑来这么一大群陌生人,吵吵闹闹的,换谁都不爽快。 然后,最主要的食物问题爆发了。 民以食为天,当一个人饿到了一定程度,他就会变成恶魔。 数以千计的人,每天的饮食消耗极为惊人。水的来源倒便利,洞庭湖浩浩荡荡,水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关键是吃的。 俗话有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洞庭湖区域有山有水,这大群人把携带的干粮食物吃光了,就只能打这山水的主意了。 于是乎,上山狩猎,下湖打鱼。 然而做这些,得有一定的技巧以及工具才行,两手空空,只能喝西北风。 本来洞庭湖的居民打鱼,是有俗例讲究的。首先得挑选日子,并非说每天都行;随后还得祭拜,这才撒网落钩。 现在倒好,蜂拥而至的外乡人如同强盗般,不但随便伐木砍树,还肆意地到处狩猎杀生。短短一段时间,山清水秀的地方,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这是对龙君的大不敬呀!” 有上了年纪的原居民见状,愤怒地叫道。 “如果触怒龙君,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又有不少人跑到湖边号啕痛哭,请龙君大人恕罪。 可是湖水荡漾,碧波淼淼,并无任何异状。如此一来,原本还心怀忐忑的人们更加肆无忌惮,对于他们来说,首先得活着,然后才谈信仰。 龙君,本就是个传说罢了。 那么多年,又有谁真得见过? 湖水有声,楼阁无言。 不知道谁带的头,一些实在找不到地方的难民干脆跑到岳阳楼里去,直接住现成的,不知比那些简陋的茅舍好多少。 有人住进去,安然无事,别人一看,顿时心里不平衡,也要闹着住进来。 岳阳楼虽然气势恢宏,但到底只是一座楼阁而已,能容纳多少人? 人多起纷争,闹着闹着,甚至兵刃相见,有鲜血溅于地板上、墙壁上,触目惊心。 纷争每天都有发生,人群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岳阳楼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驼背老人。 这老人年纪不知几许,面皮苍老,都出现了龟裂,宛如饱经风霜的斑驳的老树皮。 他出现在楼上,目光清冷地扫着满楼的人群,一言不发。诡异的是,别的人,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存在。 “多少年了……” 老人幽幽一叹:“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说着,抬起头颅眺望。 他观望的方向正是遥远的北方,然而其目光仿佛具备了某种莫可名状的魔力,穿透千万里。 唰! 在视线里,一片nongnong的云彩出现。这色彩是如此妖艳,目光与之接触,当即遭受反噬。 老人只觉得双瞳被利器扎了一下,隐隐生通,赶紧闭住眼皮,脸色微变,口中喃喃道:“劫数,真是劫数。” 顿一顿,又叹道:“要变天了……” 步伐蹒跚着,转身离去,消失在人群中。 老人离去不久,一主一仆来到岳阳楼下。
望见嘈嘈杂杂如同市井的岳阳楼,那公子眼睛都睁大了,满脸不可置信,跌足道:“故地重游,怎地变成如此?真是有辱斯文。” “无那小子,你说什么?” 一名住在岳阳楼的黑汉子听到,当即喝道。 那仆人赶紧护在公子身前,沉声道:“干你何事?” 黑汉子见到他身形颇为魁梧,似乎会武功的样子,哼哼两下,也就不再理会了。 那公子叹道:“阿枫,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阿枫搔搔头,目露茫然之色:“公子,我也不知道呀。” 这一主一仆,正是来自扬州的叶藕桐和家生子兼保镖阿枫。叶藕桐是扬州出了名的才子,当年乡试,屈居陈三郎之下,得了个第二名;然后与陈三郎结伴赴京参加会试,也是高中进士的。后返回扬州,在地方上做了个官,不大,文职,胜在清闲。 只是逍遥的日子过不了多久,石破军反了,随后元文昌也反了。 叶藕桐父亲是老派儒生,见不得逆臣贼子的事,活活气死。叶藕桐不愿帮元文昌做事,使尽一切办法逃亡出来。一路上饱经坎坷,阅尽人情冷暖,好在阿枫会武艺,才保得周全。 只是天下之大,竟无处容身。 想来想去,叶藕桐就想到了洞庭湖,觉得那儿肯定清净,可以过来结庐而居,当个避世的隐士算了。 哪里想到历经千辛万苦才到了地头,睁眼一看,这儿,早不是昔日的洞庭湖。 叶藕桐又是失望又是痛心,更加感到迷茫。他们身上带着的盘缠早已用尽,干粮也所剩无几,这个样子,根本不能再到别的地方去了。 如何才能活下去,成为了迫在眉睫的紧要事情。 “活下去?” 叶藕桐呆呆地想着,不禁悲上心来:“我还不如直接跳湖死了算了……” 一时间悲戚感伤,忍不住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