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各怀鬼胎
虽然陈应良是一百个愿意向张须陀那么天天东奔西走,南征北战,随时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剿匪,疲于奔命还注定是土匪越剿越多,但是没办法,既然吃着隋炀帝的俸禄,当着十二郡剿匪副总司令的高官,再不乐意也必须得去走过场,主持了谯郡大本营的秋收大事后,陈应良终于还是哭天抹泪的带着军队出征了。 陈应良这次出兵的目的主要是练兵,保护监管四郡中钱粮情况最好的下邳郡安全,顺带着防范杜伏威与李子通这两个大贼头在东海坐大。为了让更多的新编军队得到实战锻炼机会,也出于对杜伏威和李子通的警惕,一向喜欢贵精不贵多的陈应良很难得的大方了一次,一口气带着二十五个团五千多军队出征,马三宝与程咬金等四大将全部随行,只留下长孙无忌和张笛率领五个团的军队拱卫谯郡大本营安全。 陈应良的练兵目的达成得很顺利,因为董纯的主力集中在彭城北部,无力南顾,陈应良在当上剿匪副司令前又喜欢只扫门前雪,所以现在的彭城南部的土匪流寇简直就是多如牛毛,但凡是有点山林的地方就有土匪流寇出没,弄得彭城南部的符离薪县与谷阳三县每天都只敢开城三个时辰,时刻提防流寇侵入城内,陈应良的队伍来到这样的地方,练兵的机会当然是大把大把的有。 练兵的机会有了,程咬金与牛进达等新人大展身手的机会自然也来了,在他们与马三宝阚校等老人的奋勇作战下,谯郡隋军如同秋风扫荡枯叶,把沿途经过的大小匪帮一个接一个的击破,也把一个接一个的山寨土匪窝烧成灰烬废墟,盘踞在彭城南部的土匪流寇一窝接一窝的覆灭逃窜,已经出现坐大苗头的匪情也迅速被陈应良扼杀在了萌芽中 为了粮草补给方便,也为了顺便保护一下通济渠的畅通安全,陈应良这次东征是沿着通济渠进军,小打小闹了二十余战后,陈应良的队伍很是顺利进入了下邳境内,抵达了下邳的夏丘县境内,然后陈应良命令军队在夏丘暂作休整,同时派人侦察东海情况,联络东海与下邳两郡的地方官员,探听杜伏威与李子通两股大流寇的动静位置,寻找破敌战机。 信使派出去了,东海与下邳两郡的太守还没送来消息,当陈应良每天接受夏丘县令宴请的时候,一个意外的使者却抢先来到了谯郡隋军的大营,还给陈应良带来了另一个隋末牛人王世充的亲笔书信。陈应良闻讯大为好奇,赶紧在中军大营里接见了这个来使,结果让陈应良颇为吐血的是,王世充派来的使者,竟然是一个明显有着西域血统的金发高鼻混血青年 陈应良在傻眼王世充的使者是混血儿,那混血青年也在傻眼陈应良的年轻俊秀,还小心翼翼的向陈应良问道:“敢问这位将军,难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小陈庆之谯郡通守新任河南道十二郡讨捕副使陈应良陈副使?” 见陈应良点头承认,那混血青年大吃一惊,赶紧向陈应良单膝跪下,稽首行礼说道:“江都郡丞王世充麾下校尉王仁则,见过十二郡讨捕陈副使,副使金安。” “王校尉请起,来人,给王校尉安排座位。” 陈应良很大方的招呼王仁则起身,又让亲兵给王仁则安排座位,谁知那王仁则谢过起身后,又马上向陈应良单膝跪下,再次稽首说道:“小侄王仁则,见过陈叔父,叔父金安。” 看年龄王仁则少说也有二十三四岁了,年仅十八岁的陈应良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侄儿子,还是一个混血的侄儿子,陈应良当然也是大吃一惊,赶紧起身离座,亲自搀起王仁则,疑惑问道:“王校尉,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对我如此称呼?” “叔父可能有所不知,其实我们有亲戚关系。”王仁则解释道:“王世充王郡丞正是小侄的亲叔父,他的二嫂也就是小侄的二婶娘,二婶娘她出身于闻喜裴氏,是黎国公同族伯父的孙女,与副使你同辈,叔父他听说陈副使你是黎国公的远房侄子,算是小侄的远房叔父,所以就要小侄见面后对你执晚辈礼。叔父他还说,待到他有缘与你相见,还要对你叙兄弟之礼。” “还有这么认亲戚了?”陈应良有些傻眼了,心说这远房亲戚倒也名副其实,确实算得上远啊。 傻眼也没用,比自己大五六岁的王仁则都毫不脸红的自称侄子了,陈应良这个远房叔父再不认这个侄子,那就实在是太打人的脸了。无奈之下,陈应良也只好厚着脸皮认下王仁则这个大侄子,口称贤侄,然后又赶紧问道:“贤侄,你的叔父王郡丞,他派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夏丘的?” “禀叔父,事情是这样。”王仁则解释道:“近来乱贼杜伏威部在东海郡南部活动猖獗,齐郡逆贼李子通也有南下与杜伏威联合的迹象,东海郡与江都郡直接接壤,叔父他身为江都郡丞,自然得提防这两个乱贼渡淮南下,sao扰江都,就亲自率军北上,到淮河南岸屯兵防范,不曾想刚巧碰上陈叔父你也率军东进,叔父他听到消息后,就马上安排小侄北上前来拜见,一是与你相认,二是想与你协商联手讨贼事宜。” “哦,原来如此。”陈应良哦了一声,忙又问道:“贤侄,那么王郡丞的军队目前在那里?” “目前在山阳。”王仁则恭敬回答,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道:“请陈叔父放心,我叔父他这次带来了两万军队,全都是剿灭刘元进时历练出来的精兵,战斗力十分可靠,足以协助叔父剿灭杜伏威与李子通这两股乱贼” “是吗?”陈应良露出喜色,忙又问道:“王郡丞的大军,是何时抵达的山阳?此前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四天前到的山阳。”王仁则顺口回答,又赶紧从怀里拿出了一道书信,双手捧到陈应良的面前,恭敬说道:“这是叔父的亲笔书信,请陈叔父过目。” 陈应良接过书信打开一看,发现王世充在书信上说的情况与王仁则的介绍大同小异,除了一大堆认亲戚拉关系的废话,再有就是主动提出愿意出兵给陈应良帮忙,剿灭严重威胁江都北部安全的杜伏威队伍,而事成之后也不要陈应良什么回报,连粮草军需什么的都只要陈应良负担一半,与陈应良套交情处朋友的态度十分诚恳。 看了王世充的书信,陈应良盘算了有一点时间,这才微笑说道:“想不到王郡丞如此热心国事,竟然主动要给我军帮忙,本官实在是喜出望外,请贤侄给王郡丞带一句话,本官谨代表张须陀大使与十二郡将士,拜谢他的支援之恩。也请他尽快渡过淮河,与我军联手讨贼。” 见陈应良一口答应邀请江都军渡河杀敌,王仁则也是大喜过望,忙向陈应良行礼,并且请求陈应良出具邀请公文,以便江都军渡河越郡作战,陈应良则大笑说道:“贤侄远来辛苦,不用急,来人,快快准备酒席,本官要亲自为仁则将军接风洗尘,感谢王郡丞的主动增援大恩。” 下令准备了酒席,陈应良又召来了魏徵袁天罡和一于武将走狗,当众出示了王世充主动提出增援书信,又一次当众感谢王仁则,在席间与王仁则言谈甚欢,王仁则也极力巴结陈应良的麾下众人,刻意结交的态度十分诚恳,之前与齐郡友军联手时没少斗气的谯郡众将见对比如此鲜明,与王仁则当然也是言笑极欢,最终大家尽欢而散,王仁则也被陈应良留在了军营之中休息一夜,答应第二天再给王仁则邀请出兵的公文。 口才不错的王仁则与同样油滑的马三宝勾肩搭背的出去了,谯郡众将也跟了出去,也是到了中军大帐里只剩下陈应良和魏徵袁天罡三人时,陈应良才微笑着向魏徵和袁天罡问道:“两位,王世充主动要给咱们帮忙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好事,难得的大好事。”袁天罡答道:“以我军现在的实力,想要同时铲除杜伏威和李子通这两个大贼,确实有些困难,有王世充的两万军队帮忙,把握就大许多了。” “想不到王世充还是一个勇于担责的人。”魏徵也说道:“久闻王世充为人圆滑,真没想到他还能如此忠于朝廷,勤于国事,居然主动提出增援淮北,这样的地方官员,实在不多见。” “增援我们?”陈应良笑了,慢悠悠的说道:“如果你们认为王世充增援我们,是为了勤于国事,忠于朝廷,那你们就是大错特错了。” “什么意思?”袁天罡和魏徵惊讶的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陈应良这话的含义。 “王世充是在救他自己。”陈应良慢条斯理的说道:“今年年初,圣上派遣王世充平定刘元进之乱,特许王世充在淮南招兵买马,组建新军,结果这家伙乘机招募三万五千军队,摇身一变,成为了天下地方官中掌握军队最多的人,光以兵力而论,连张须陀的兵力都及不上他。然而刘元进被平定之后,江东淮南一带却再无战事,王世充那三万多军队一直闲着,他如果再不赶紧找点事做,恐怕要不了多久,朝廷要求他裁减军队甚至解散军队的旨意就要来了。” “副使,你的意思说,王世充并没有诚意帮我们,只是想利用这场战事,保住他的麾下兵马?”袁天罡惊讶问道 “肯定不止这一个目的。”陈应良冷笑说道:“想要再立功勋,升官发财,这肯定是他王世充的另一个目的。说不定还想指望我吃上一两个败仗,他好乘机证明他比我更强,比我更适合担任这十二郡讨捕副使的官职。” “陈副使,你是否太过恶意揣测王世充了?”魏徵皱眉问道。 “我当然不是恶意揣测。”陈应良更是冷笑,道:“之前杜伏威在东海流窜的时候,他王世充于嘛去了,为什么不马上出动他的军队,把杜伏威扼杀在萌芽中?现在杜伏威东山再起了,在皇帝陛下的龙案上够分量了,又打听到我出兵东进了,他又急匆匆的出兵来了,不是想分功劳立奇功是什么?” 魏徵沉默,袁天罡则赶紧问道:“副使,既然你觉得王世充如此不怀好意,那你为什么还要邀请出兵东海?” “三个原因。”陈应良竖起了三个指头,沉声说道:“第一,我们的力量确实有些不足,没把握于掉杜伏威和李子通。需要王世充帮忙平叛。第二,我想见见这个王世充,了解一下他的具体情况,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以便将来相处。第三……。” 说到这,陈应良顿一顿,这才微笑说道:“久闻江淮士卒强悍,作战勇猛,王世充辛辛苦苦把他们组建训练成军,放在没有战事的江都闲置未免可惜,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把这些军队弄到淮北来,在我指挥下平叛杀贼?好钢,要用在刀口上嘛。” 魏徵和袁天罡都不吭声,只是一起在心里骂了一句,“卑鄙小人还有脸说王世充不怀好意,你们俩就是一丘之貉” 夏丘到山阳有水路可通,秋收后又北风渐起,顺风顺水之下,王仁则带着陈应良的公文只用了一天多点时间,就回到了正屯兵在山阳城外的王世充面前。叔侄见面后,纯种胡人的王世充见王仁则满脸笑容,便微笑问道:“拿到了 “当然拿到了。”王仁则笑嘻嘻的拿出了公文,笑着说道:“不但拿到了,陈小子还对小侄是千恩万谢,对叔父你也是感激不尽,说了几大筐的感谢话。” “很好。”王世充满意点头,一边接过公文打开观看,一边问道:“陈应良那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如传闻中一样,勇冠三军,有万夫不当之勇?” “狗屁”王仁则很不客气的骂了一句脏话,没好气的说道:“咱们都被传闻骗了,陈应良那小子现在只有十八岁,完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他的麾下将士告诉我,那小子到现在都还没有亲手杀过一个敌人,基本上连血都没有见过不过他麾下那几个将领,叫什么马三宝阚校和程咬金,都是硬点子,尤其是程咬金和阚校,小侄和他们比划了几下,觉得即便真打,恐怕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什么?”王世充抬起了头来,脸上也露出了警惕神情,缓缓说道:“这么说来,这个陈应良小子比我预想的还要难对付,是个真正的狠角色” “为什么?”王仁则惊讶问道。 “很简单,你想想就知道了。”王世充冷冷说道:“既然他陈应良小子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那么他是如何建立如此之多的功勋,连战连胜从无败绩?又是如何让如此之多的勇猛将领俯首听命?从这一点,我就可以断定,这个陈应良小贼必然是一个诡计多端,手腕高超的jian滑之辈,我们想从他手里夺走剿平杜伏威李子通的功劳,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王仁则仔细一想发现也是,赶紧点头附和王世充的判断,然后赶紧又问道:“叔父,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传令三军,即刻准备渡河事宜。”王世充不动声色的吩咐道:“明日渡河,屯兵淮河北岸,多设旌旗战鼓,让杜伏威和李子通探听到我们已经渡河。” “叔父,用不着这么急吧?”王仁则一楞,说道:“陈应良小子目前还在夏丘,没有五六天时间,赶不到东海战场啊?” “傻小子,怎么不用点脑子想想,叔父为什么要这么做?”王世充jian笑说道:“我们有多少兵力?两万陈应良小子才多少兵力?二十五个团五千多人你觉得杜伏威听说我们渡河北上后,是愿意先和我们交战?还是愿意先和陈应良小子交战?” 王仁则恍然大悟,顿时放声大笑,连赞叔父高明。偏巧就在这时候,王世充的中军大帐外,突然快步进来了一名猎装少女,年约十五六岁,个头高挑身材优美,黑发碧目,皮肤雪白,兼有中外风韵,却是王世充的独生女儿王雪姬,手里提着一只死狼大声说道:“爹爹,你看,这条狼多大啊?女儿我只用了一箭,就把它给射死了,我的箭术是不是又进步了?咦,八哥,你笑这么开心于什么?” “没什么。”王仁则赶紧摇头,又微笑说道:“十三妹好箭法,竟然一箭就射中了狼腰要害,这份箭术,都快赶上我了。” “去我的箭术本来就比你强”王雪姬不屑的顶了一句,又快步上前,把死狼往王世充的帅案上一扔,抱着王世充的胳膊摇晃撒娇,“爹,军队在这里,猎物太少,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条狼。听说东面的山里野兽多,明天你带我去山里打猎怎么样?女儿要再射几条狼,给你做一条狼皮毯子。” “不行啊,爹去不了啦。”王世充拍着爱女的头发,微笑说道:“明天我就要带着军队渡河北上了,不过也没关系,淮河北岸的猎物更多,过了河后,爹不仅带你去猎狼,还要带你去猎一个更大的猎物。” “更大的猎物?”王雪姬一楞,忙问道:“什么猎物?老虎吗?” “当然不是老虎。”王世充微笑,淡淡说道:“是战功,还有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