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镜百态 师徒断（一）
——十丈红尘里， 用我完美的伪装， 幸福的演一场落幕的悲伤。 {一}空镜无情 九天风华珠，功效无双，又有寒儿的陪伴与颜儿的照顾，疗伤之事事半功倍。 寒儿对于颜儿态度有转，一声声“娘亲”虽不由心亲切，然颜儿依旧欣喜万分。只是近日寒儿的心却凌乱纠结，父亲告诉他的“曾经”错综复杂，复杂到令他不知所措。柳冥风说得没错，曾经父亲的双手确实沾满鲜血，可是反复暗念感观，胸中崇敬却偏偏未曾少却一分。有的，只是对正义的迷茫。世间善恶难辨，那么除恶扬善又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只是他对父亲最后告诉他的话深信不疑——“有时夺人性命只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但是以暴制暴终究不是好的方法。”对于杀人取义，父亲从未美言，亦从未自封为侠。冷眼、崇敬、仇恨或者仰慕，父亲并不在乎。那么他便也囫囵一回，在这场腥风血雨之中默默支持着父亲，而是非对错，就交给时光吧。 柳冥风有言，三月之后，会有一场了结一切的大战。那时，天渊若还执迷不悟，他不会再留情。而在此之前，决心已定的天渊若想活下去，依旧太难。若阻挡柳冥风的野心，必然会同黑暗之中的虎狼交锋，而若交锋，生死由命。天渊不懂柳冥风所言的三月之后了结一切是什么意味与程度，然隐隐之中天渊只觉，一场更大的动乱与阴谋，已然在酝酿之中。 天渊离开，独自离开。并非他放弃了颜儿与寒儿，在千丈围城之中，他带不走妻儿。然他至少，将清角寻回。柳冥风已不需要清角这枚棋子，他的想法无人可看透，但是一切，必有因果。 三月之间，便让师徒再叙叙旧，而后一同奔赴黄泉路。 柳安颜知晓这是父亲最后的宽限，除了祈祷于今的她什么也做不了。沉默是煎熬，看着天渊离开，绝尘的马乱了风沙，扶住欲挣脱而随的寒儿，待背影消失，宛若天涯。 “师父，这尘世的纷扰，我们不要再参与了，好吗？”清角静静说道，眼神却游离。如果明知保全的话儿违背了师父的心意，她又何苦说得如此认真？ 三月之后，最后一战。天渊全部告诉了清角，清角是重情义的女子，天海陷入危难她不想怠慢自我的剑。然则江湖浩瀚，却不抵她的心中，她的师父。 她愿负天下。 清角的心意天渊明晓，明明知道会失去所有，却还是无力的抉择。 “角儿，为师何尝不想，只是现在离开，为师绝对做不到。”葬送自我从而换得更多人得以存活的机会，这条路，十年之前他便已走得义无反顾。 “可是，师父，寒儿还在坏人的手中！”清角不忘提醒，她相信师父的武功天下无双，可是若无完好的身子，想赢得三月之后的大战，无异于痴人说梦。 “为师意已决。”寒儿倔强的性子定然秉承于他。只是此时天渊的心却被拧碎，颜儿的事情他还未告诉清角，若是清角知道她的一家皆是因颜儿而死，皆因他荆天渊而死，角儿一定会将他们夫妻二人恨入骨中吧！天渊不会隐瞒逃避，他该承受一切的罪过。只是如今，他还不能死，并且，他要保护好清角。 “师父。”清角欲言又止，她为师父想太多，若是师父心意已决，她再多说亦无用。然突然间却释怀了好多，既然无力改变，那么——“师父，不管您在哪，角儿一定陪在您的身边！” 就算坠入深渊，她亦奉陪到底！ 只是—— “不可！江湖乱世，你一个姑娘家，不必参与。”他斩钉截铁的拒绝，天渊明白，这是一条杀机四伏的路，纵然是他，亦没有信心走到最后。他已亏欠了太多，让她好好的活，是他最后的底线。 “师父！” 天渊的回绝令清角一阵慌神。她要参与，她要参与，她要陪在师父的身边！好不容易再见，怎么可能再离开？ 清角坚决的表态，“师父，角儿是不会走的！” 她最怕，便是跟丢了师父，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可怕？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你的师父。正如初时所说一般，你大仇得报，你我师徒关系从此断绝。如今一切回归初时，我们不再相干，你走吧。” 他非无情之人，却只能因有情而决绝。心痛。直言。平静的话，利落的刀。刺得天渊自己内心汹涌，刺得清角呆滞无言。 什么？什么！ 师父不要她了！师父与她断绝关系了！清角听得清楚！霎时，灵魂如被抽空一般，她的世界瞬时塌陷毁灭。如果连这唯一皆将失去，那么她还剩下什么？ 不要，不要！ 她不要失去师父。 命运之中以丧失所有为代价而换得的庇护，像是沉积在琉璃之中的孤独，被华丽包裹，完好时掩盖寂寞，而一旦有了裂痕，寂寞，只会百倍来袭。她不奢求得到爱，却无法勉强自己不去爱，她坚强倔强，然在师父面前，却依旧是孩子般的姿态。她从来只想找个人依靠，她从来想依靠的只有一个人，她从来不奢求“托付终生”，可是现实最残忍。 “师父！”两行泪顺颊而下。天渊如若不见般冷冷站着，冷冷面对清角跪倒的双膝，冷冷看着清角无力地瘫坐在地，神色平静，就像最无辜的路人。 而后，转身离去，连一句好自为之亦然吝啬给予。 角儿，你要好好活，这句话，在天渊心中默言。如果，三月之后的决战他还能回来，那么他一定会告诉清角所有的一切，而后背负起清角的怨恨，任由处置。这条路上，他的清角已陪他走了好远，他不能让他的清角，再为他受伤。 或者清角的爱，太隐忍太寂寞，但他终究是一个傻瓜。清角对于他的情感，除却溢于言表的敬重，便是爱呀！青春女子最难以逃脱的爱呀！他明白清角会难过，却又不尽懂为何而难过。他再是冷颜绝情，清角固守的那份感情，还是会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