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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七章 长河向前(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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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维萨从柜子里翻了翻找了个杯子,他随便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和蜘蛛网感谢亚当,至少那玩意儿还不太多。彩虹文学网,一路有你!ook.jangcao.co巡林队的首领将杯子重重地放到客人的面前:“这里没有多余的杯子。”

    “我可以用你的。”客人并未动怒,他坐在充当椅子的一个木桩上,细长的眼睛四处打量着兄弟的住所:这间只有十步宽的木屋被草草分成了里外两间,待客室和厨房起居室连在一起,并且看得出木屋的主人对这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并不怎么用心炉灶边上挂着的平底锅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当然,家具上也差不多,蜘蛛网占据了所有的天花板和墙角。室内潮湿阴暗,客人心想,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建筑物老旧,而且也和灰蒙蒙的窗户离不开关系。

    不过至少没有找到什么和酒精或者烟草有关的东西。

    整个房间也许只有这张桌子和茶壶,还有一只茶杯保持着一尘不染。

    伊维萨看了他一眼,把热腾腾的茶水仍旧倒入那只还留着灰尘和指纹的茶杯里。“我不习惯别人用我的东西。”他说道,然后大喇喇地坐到另一个木桩上,将两只****叠架到桌子上年轻的沙弥扬人没有错过客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这个发现让伊维萨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看来就连星见也未能教会你什么叫礼仪。我亲爱的兄弟。”客人脊背笔挺,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然后他将那只显然并不适合用来待客的茶杯推开,“看来,”他收回露骨的打量的视线,嘴角的笑容愈发轻视,“在我离开的这些年里,你过得可不怎么样啊,如果我们已经前往奥斯法殿堂的老父亲知道这一点,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如果你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伊维萨没有任何一点改变姿势的意思,他甚至挑衅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成功地换来了兄弟的一个皱眉,伊维萨开心地咧开嘴,笑出了一口白牙。

    然后客人的兄弟继续说道:“那就不必了十五年前你离开森林的时候,不是说你对这里毫无眷念,并且发誓要切断和苏伦的一切联系么?”他眯了眯眼睛,“我的兄长伊托格尔。”

    伊托格尔试图忽略伊维萨脏污的鞋底和几乎磨光的鞋帮虽然这尤其困难但作为兄弟和客人,他还是打算保持一点基本的礼仪。“我的小弟弟,”兄长弯起嘴唇,露出一个看似真诚的微笑,但乌黑的,闪着冷光的眼睛却暴露出他心中所想,“你这么说那我就太伤心啦毕竟,我们是彼此仅剩的血亲。”

    “十五年中毫无往来的血亲。”伊维萨纠正道:“并且今天之后我也并没有打算和你有任何关系。”

    “我们是彼此的血中之血,骨中之骨。”伊托格尔放轻了声音,听上去好像带上了几分甜蜜的低哑:“记得吗?我们的老父亲说过,我们的出生是在密泽瑟尔的见证之下。”

    “对。然后十五年前一切都改变了说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伊维萨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几年前,大概是四年还是五年前?那时有族人告诉我你似乎在阿肯特迪尔王国谋到了一个不错的职位。”

    伊托格尔第一次真正地笑了笑,笑容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一瞬间的柔软,“我的小弟弟,我的小伊维萨,我的确在为一位大人物服务一个真正的贵族,身份高贵者。”

    “嗯哼?”

    “苏伦森林比十五年前更加开放了这很不错。”伊托格尔说道:“比起十五年前,我得说现在的小崽子们都遇上了一个好时候。他们就跟刚出窝的鹌鹑一样抖着羽毛,叽叽喳喳,以为自己是一只鹞鹰。不不不,我可不需要这样的货色。”

    “我的小弟弟,让我们言归正传吧。”伊托格尔盯着同胞兄弟的眼睛,“是时候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了你不能让你的直刀和大弓烂在固伦山脉里,你不该和那些野猪,林鹿,林狼打交道伊维萨,这个世界的广大远超你我所想。”

    伊维萨哼了一声。“十五年前你也是这么告诉父亲的。”他放下双腿,无视桌面上沾到的脏污泥巴,“伊托,想想看老父亲是怎么回答你的。”

    “‘沙弥扬人永远只属于苏伦森林。’”伊托格尔冷笑了两声,“我该记得的。不是吗?从你夺走巡林队的首领开始”

    “任命的人不是父亲,也不是长老。”伊维萨心平气和地说:“这是来自星见的意见。”

    伊托格尔猛然站了起来:“对!”他就像一只暴怒的狮子那样瞪大眼睛,竖起头发,肌rou隆起结,“星见!一切都是星见!他们见证我们的出生,见证我们的死亡!他们管着我们怎么耕地,怎么打猎,他们教会孩子说第一个词!那他妈也是该死的星见!”

    伊维萨从木桩上站起来:“你必须为你的话道歉。”巡林队首领将单词从牙缝中一个接一个挤了出来,“伊托格尔,你他妈必须为刚才的话道歉!”他一脚踹翻了桌子,任由上面的茶具滚到地上碎得到处都是,“伊托格尔,你他妈出生在这个该死的森林里,学会了该死的武技,顺便还养出一颗该死的无法抑制的野心,对吗?!”

    伊托格尔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复杂的冷笑,“我一直不明白,”他摇摇头,“当年的密泽瑟尔为什么会选择你而不是更优秀的我作为首领当然,当然,我现在知道了,这是一个极其明显的事实,父神呐,我居然直到今天才明白这一点他们需要一条听话的猎狗,而不是一条无法驯服的头狼。”

    “成为一条忠诚的狗,也好过一条狡诈的狼。”伊维萨一字一句地说,似乎这样就能将所有的怒气都强压回去,“你愿意成为狼,而我则情愿成为一条被驯养的狗。”

    “伊维萨,你就跟我们死去的父亲一样固执,并且愚不可及。”伊托格尔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兄弟,“我还会在苏伦森林再呆上几天毕竟我离开了十五年,而我的朋友也已经有了太多变化。我的兄弟,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好好为你自己想想,而不是这个发霉的,被世界扔在身后的该死的森林!”

    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外套,最后一次环视这间古旧的木屋这一次,他允许自己流露出几分怀念和悲哀的神色,但这些软弱的情感立刻从伊托格尔的脸上消失得干干净净。然后伊维萨的兄弟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木门被大力地弹了回来,阴冷的风顺着洞开的大门吹了进来,巡林队的首领走到了门口,伊托格尔离开的身影在村庄的道路中逐渐变小,他就这样默默地伫立在阴雨到来前的寒风中,直到他的兄弟彻底消**影。

    伊维萨的眼神变得复杂,但最后这个沙弥扬年轻人只是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半身人殷勤地为几个年轻人倒满茶哪怕是战士也会在这个月允许自己小小地懈怠几天,更何况新年就快要到了“如果星见们明天没有宣布,”一个有着棕色头发的年轻人大声说道:“那他们也将在不久之后告诉我们明天就是新年的第一天。”

    其他人赞同地点头,发出类似“说的不错”和“的确如此”的声音。

    铅灰的天空阴云密布。而富含水汽的寒风疯狂地摇着那些没有及时合上的窗户和门。还走在路上的人们翻起了兜帽低头行色匆匆。大多数的人们都躲在温暖的房间里,烤着炉火,喝着guntang的茶水,并且一定要来上一盘绵软甜蜜的小圆饼。

    古德姆掏出了烟斗,并且向沙弥扬人示意是否需要,当然,年轻人摆摆手拒绝了商人的邀请虽然看得出他们并非是不在意的。

    “可惜森林里没有足够好的啤酒。”古德姆笑嘻嘻地说道:“不然我们能好好喝个痛快。”

    “我想饮酒并不是什么好习惯。”其中一个年轻人说道古德姆听到其他人称呼他瓦尔卡姆,他神色严肃地说道:“酒精会使我们丧失警惕和体力,再说了,喝醉也并不是一间多么有趣的事。”

    “这可是顶有教养的小少爷才说得出的话。”商人点起烟斗美美地抽了一口,然后喷出一个浑圆的烟圈,“不过佣兵们可看不上这个大多数佣兵都喜欢淡啤酒,当然,矮人烈酒更是他们其中一部分人的挚爱。”

    “我听说法师喜爱精灵蜜酒。”另一个圆脸的,看起来甚至不满十六岁的少年兴致勃勃地说道他看起来也对半身人的烟斗跃跃欲试,“要我说,尝尝看也没什么不好。”

    “小少爷,那得等您再长大点儿啦!”古德姆的话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当然,那个被取笑的少年除外,他涨红了脸,不过,很快他也加入了笑声大军。

    有人主动为古德姆喝空的杯子倒上茶,这让半身人受**若惊,“噢,真是太感谢啦!”对方憨厚的脸上则红了一下,摆摆手表示这不算什么。

    在笑声过后几个人安静了片刻。年轻人们摆弄着自己的茶杯,而古德姆则怡然自得地叭着烟嘴,美滋滋地享受烟草醇厚的味道。

    “我说,”瓦尔卡姆迟疑地开口,“我们很久没见加拉尔了。”

    “你们知道的,那场比试。”半身人摊开手耸耸肩,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他现在还躺在**上,星见说新年后也许能下来走走。不过现在,他得乖乖躺在木**上,”然后商人在对方露出遗憾的表情时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只需要好好躺上一个月,他又能活蹦乱跳。”

    房间里蒸腾着欢乐的气氛,半身人和沙弥扬人嘻嘻哈哈地打发着午后无聊的时光,窗外寒风呼号,远处卡尔德拉湖波浪翻滚打在岸上,那巨大的浪涛声,哪怕是半身人也有耳闻。

    “我想会有一场大风暴。”古德姆含糊地说道,“听上去可真可怕。”

    “的确如此。”这个陌生的声音夹杂着风声毫无预兆地闯入了这场安逸的下午茶。半身人惊愕地回过头,发现原本紧闭的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高壮的身影出现在年轻沙弥扬战士和半身人的视野中。他彬彬有礼地摘下了兜帽,“外面很冷,真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

    “不,当然不。”热情的年轻人站了起来,他们中的一个人让出自己的位置而他自己又去搬来了一把木椅,“您需要一杯茶吗?”另一个人问道,“我们有一壶刚泡好的茶和满满一盘点心。”

    “那可就太好啦。”陌生的客人愉快地接受了年轻人的好意,并且很快将guntang的茶水一饮而尽。这个举动很好地取悦了年轻的主人们他们又为客人倒了一杯茶。

    半身人保持着微笑至少没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商人到底在想什么,他观察着来人考究的外套上面绣着藤蔓和果实的花纹,脚上精良的鹿皮靴子,“那可不便宜,”古德姆心底嘀咕,“看看那光亮的皮子,还有美丽的花纹,噢,这靴子值得你掏出最后一个金币。”

    “你看上去可有点陌生。”瓦尔卡姆目光炯炯,“也许是我失礼,不过我还是想问问,您是个沙弥扬人没错吧?”

    来人感慨地环视了一圈年轻人“看来我离开森林实在是够久啦。”他慢慢地,充满感情地说道:“我像你们这么大时,我就告别了森林和我的血亲,告别了星塔,我在外面的世界浪荡了十五年啦。”

    年轻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噢!我知道了!”那位圆脸的少年激动得脸颊发红,“我知道了!您是那位,您是伊维萨的兄长!”

    沙弥扬的年轻人sao动起来,包括那位严肃认真的瓦尔卡姆,他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向着伊托格尔围了上去,“原来是您!”他们七嘴八舌,激动地脸色通红,“我听说了您很多故事!”“您在十二岁时独自猎到了一头林狼对吗?”“我听说您成为了一个佣兵!”

    伊托格尔露出宽容的,甚至有些腼腆的笑容,“我说,”他提高了声音,“大家可以坐下来!在暴风雨结束前,”他冲着其他人眨眨眼睛,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年轻了不少,“我们可有很多时间。”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依旧坐下来,瓦尔卡姆有些赫然地将伊托格尔请到半身人身边坐下,“伊托格尔,”他拿不准是否应该称呼他大人,不过对方的反应给了他答案,“你可以直接叫我伊托,好孩子,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伊托,”瓦尔卡姆激动极了,他甚至变得有些结巴,“您可以叫我瓦尔,我是瓦尔卡姆。”

    “瓦尔,”伊托格尔从善如流地说道,他的视线落到了古德姆的身上,眼神热情而好奇,“森林里的变化看来比我想象中还要大请问,这是哪位先生?”

    半身人没用瓦尔卡姆介绍便自己站了起来,他比了比自己和这位先生的身高差哪怕对方是坐着的,然后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伊托大人,”他行了个鞠躬礼,“如您所见,我是个半身人,您可以管我叫古德姆,商人古德姆。”

    “一位值得尊敬的先生。”伊托格尔笑了一下,他伸出手,和半身人那只小小的手掌握了一下,“曾经我所在的佣兵团便拥有一个优秀的武器商他是个半身人,但武器的质量比谁都好。”

    “我真高兴听到了族人的好消息。”古德姆笑得心满意足就像他的确是位规矩的,守法的商人似的,“不得不说,总有许多人对我们的民族抱持着某种不善的偏见,而我现在很高兴通过我们的努力又有一位先生消除了这样的看法。”

    伊托格尔取下了腰带上扁扁的酒壶,“敬努力。”他举起酒壶和半身人的茶杯轻碰了一下,“敬努力。”半身人将茶水一饮而尽。

    年轻人们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属于一个全新的,令人着迷的世界,属于苏伦森林之外的,那些他们好奇却胆怯于接触的东西。

    “让我们说点快活的事儿吧。”远游的沙弥扬人将酒壶挂回了腰带他无视了某几个年轻人渴望的眼神,“噢,这可不是孩子该喝的玩意儿。”伊托格尔笑着摇摇头,“你们可以在更大一些时依靠自己去尝尝味道离开森林几年,成为一个佣兵可不算什么糟糕的事儿。”

    “古德姆先生,看上去您在森林里狠狠地捞上了一把。”伊托格尔说道,“可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毕竟,”他冲商人挤眼睛,卷起嘴唇,“你们可实在受着萨苏斯的**爱。”

    半身人笑得甜蜜极了,“您这可真是赞美啊!”看上去天真又自大,单纯又狂妄的半身人大大咧咧地说:“我得感谢森林明年我就等着椴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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