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抽刀斩情丝
“五内俱焚、心如刀割、怒火中烧、怒目切齿、怒不可遏、怒发冲冠、怒气冲天……”。 总之，当郭小燕看到自己的丈夫在小姑子的住所，一丝BUGUA的那一瞬,用尽世上所有愤怒的词汇，都无法表达郭小燕愤怒的情绪。 正在上班的郭小燕接到密报，放下手头的工作，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着，匆匆离去。 “燕子姐，是不是你家老杨又……” 看着郭小燕着急的样子，好心的同事关心的问郭小燕杨德荣是不是又犯病了，得到的却是闭门羹。 “我！我！有什么傲气！我好心反倒成了驴肝肺了！” 从办公室出来，平时喜欢整齐的郭小燕，此时披头散发，那还顾得上与好心同事打招呼，那还顾得上领情同事的关心。 郭小燕一路狂奔至“G安部”招待，将丈夫从小姑子暖洋洋的被窝里揪了出来。 杨德荣胆怯地低着头，不敢看妻子郭小燕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他双手像患上抽风一样，紧紧的攥着，心突突直跳，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杨德荣两眼发直，双腿也不听使唤，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我！她！我……” 杨德荣惶恐不安，嘴里像含了一串冰糖葫芦，呜呜啦啦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看着丈夫狼狈的样子，郭小燕简直就要发疯，眼前的情景让她惊愕、惊诧、惊恐！ 郭小燕的眼睛似乎真的要向外噴火，无法遏制的怒火像火山一样。 郭小燕的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她真的要发疯了。 愤怒使郭小燕的手掌向火箭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杨德荣，杨德荣的面颊上迅速膨胀出一座“五指山”。 仇恨，像怪兽一般吞噬着郭小燕的心灵。更像涨满河槽的洪水，突然崩开了堤口，咆哮着，势不可挡。 郭小燕的愤怒，使醉酒状态下的丈夫杨德荣手足无措； “我——我！” 杨德荣所能表达的只有一个字，“我”， “跟我走，咱回家再算账！” 郭小燕摔门而去。 杨德荣和meimei杨德惠先后走出了“G安部”招待所。 “这会你可真是惨了，不仅嫁了一个神经病，而且还道德败坏” 望着郭晓燕气急败坏的离开招待所，服务员小刘为她惋惜。 回到家中，郭小燕的愤怒，使婆母羞愧难当，最终落叶京都。 婆母走了，带着遗憾走了！带着对一双儿女的不舍走了！ 郭小燕的愤怒，使小姑子无地自容地走了，带着对嫂子的歉意，对哥哥的不舍，踏上了返乡的列车。 在京都火车站，看着杨德荣送走了自己的meimei，回到家中，郭小燕无法想象“人世间情为何物？人世间还有真情在吗？” “老天啊！你为什么对我如此的不公平！” 郭小燕悲情的责问苍天，然而，苍天却无语回答。 “你不想与我好好过日子，我也决不让你好过，过去，因为你有病；因为有组织的委托和自身的责任，我常常谦让着你。现在，既然你能够与自己的亲meimei‘那个’……！说明你已经全部好了，根本没有病，如果再说你有病，统统见鬼去吧！骗子！骗子！。 不让你这个大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我誓不为人。” 郭小燕内心的独白和强烈的报复心理，使她彻底失去了理智，也最终将自己一个完整的家，撕成了两半。 同时，社会大环境也在悄悄的发生变化，虽然中朝两国取得了抗美援朝的胜利，迫使美国在“板门店”签订停战协议。但同时也是大陆彻底失去了收复台湾的绝佳时机。虽然“解放”台湾的呼声依旧，但他的强烈程度在慢慢衰弱。 同时，“四清”、“四不请”运动，在一代伟人的指挥下，在城乡轰轰烈烈的展开，人们的政治理念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而郭小燕的家庭理念，也随着社会理念的变化而变化。 仇恨、报复，象一颗定时炸弹，使郭小燕对情感的奢望彻底失去了耐心。 在“暴风雨”来临之后，郭小燕的精神圣殿彻底坍塌，而爱的海市蜃楼也随之毁灭。 郭小燕把原来杨德惠写给杨德荣的“情书”，连同自己的揭发材料和表妹的证言，一并送到“G安部”党委。 “流氓，恶棍，虚伪，臭不要脸，道德败坏……” 总之，郭小燕挖空心思，搜寻着记忆中能够发泄自己心中愤懑的所有词汇。 面对又哭，又闹，天天以泪洗面，不能安心上班的郭小燕，领导能不烦吗？组织能不烦吗？ “小燕同志，杨德荣的问题是你们的家庭纠纷，能不能不用行政手段？” “G安部”领导面对哭闹的郭小燕，以征询的口气问她。 “不行，必须用行政手段，必须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组织上不管，我就上告中央。” 郭小燕斩钉截铁的回答，使“G安部”领导左右为难。 况且当时的社会，是一个红得有点发紫的社会，生活作风是一个人的生命线。没有生活道德底线的人，不仅不能成为国家公职人员，更别说是情报工作这样高度机密的工作。多少人因生活作风问题被开除工职，被人挂一双鞋子到处游街，甚至还有人为此坐牢、丧命，在过往的电影电视中比比皆是。 如果现实的试婚、婚前同居，“包二奶”，发生在那个时代，不定有多少人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不知会有多少人，被众人挂一双双烂鞋游街示众，而使其个人隐私在光天化日下曝光，不定法院会因隐私纠纷案而可能耽误了其它案件的正常审理。 如果按照郭小燕当初仇恨的初衷来处理杨德荣与meimei杨德惠的“兄妹情”； 如果按照当时社会，人们对有生活作风者的鄙视程度来处理杨德荣与meimei的“兄妹情”； 杨德荣被开除工职是铁定的事。 没有让杨德荣去坐牢，不知“G安部”党组织从中做了多少工作！ 杨德荣没有被组织上开除公职，也没有做出明确的行政处罚，而是发配他回老家，还是吃商品粮的公家人，已经是郭小燕最大的宽容了！ 是郭小燕的宽容吗？还是当时“G安部”党组织没有忘记，杨德荣曾经舍生忘死，在南京卧底，而拯救和掩护了那么多同志，使他们安全的逃出了魔掌！ 虽然杨德荣用生命掩护过同志，但毕竟社会在变，人们的观念也在变。 但无论社会如何变，杨德荣的问题，只是生活作风问题，仅仅是道德层面的问题； 毕竟，共和国的国旗，是杨德荣和他的战友们，用鲜血染红。 所以，杨德荣没有被一撸到底，他只是被清除情报队伍，从繁华的京都大都市，回到杨德荣的老家，中原南阳黎河乡，当了一名公社钻井工人，也就是打水井的工人，每月36元的二级工资，杨德荣一直领到拨乱反正。 是郭小燕的宽容吗？还是郭小燕手下留情呢！ 应该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成分在里边把！也可能另有隐情！ 也许正是郭小燕的无情，使杨德荣从城市回到了乡村老家，反而使他躲过了“十年”的风雨吹打，真所谓，福祸相依吧! 黎河老家成了杨德荣的避风港，他夹着尾巴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虽然有时候红卫兵也会到打井队，向杨德荣询问情况，但看过他档案的人都知道，杨德荣精神不正常，有精神病。 “他是精神病，要不然为什么党组织会把他从大城市流放到我们这偏僻的乡村？” “我是档案局的刘虎强，来看看你的精神病，到底病什么程度。你要老老实实的接受改造，不然红卫兵小将坚决不答应！” 刘局长把“精－神－病”三个字，说的铿锵有力。 档案局刘局长在红卫兵面前，以及在杨德荣面前的一席话，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看着一拐一瘸的刘局长,背着绿色军用挎包远去的背影越来越小，杨德荣若有所思，难道他是…… 刘局长的话提醒了杨德荣，于是他将错就错，每当有红卫兵来向他兴师问罪时，他就目光痴呆，问非所答，歪着头，狠命的咬手指甲。 “这帽子好看吗？来，你戴！” 有时候杨德荣干脆把两只鞋子顶到头上，傻傻的看着红卫兵问。 看着杨德荣把一双被泥浆包裹得看不见布纹的臭鞋放到头上，有时候他还会放到鼻子下边长时间嗅闻。 看着神智模糊的杨德荣，红卫兵不得不悻悻而去。 黎河是杨德荣出生的地方，老家乡亲们宽阔的肩膀，憨厚的为人，为杨德荣遮风挡雨，所以，红卫兵小将渐渐的把他淡忘。 如果杨德荣仍然生活在京都，不说他在南京卧底时，那段与军情处长的jiejie雷北蕾不清不白的关系。单单是把两位妻子抛在台湾而自己又无法向组织上讲清原委的那段经历，让杨德荣“坐飞机”，蹲牛棚，可能还是最轻的。如果再扣一顶特务的帽子，等待杨德荣的只有坐牢了，在狱中遭遇不测，不是危言耸听，也许被判死刑，不是没有可能。 回到老家黎河乡，杨德荣虽然只是公社打井工人，但毕竟他还是吃商品粮的国家职工，组织上保留了杨德荣的工职，也就为他保留了一条维持生活的基本通道，毕竟那时城乡差别还是巨大的，能够成为吃商品粮的工人，是多少农村青年人的梦想。 杨德荣一天到晚被泥浆裹得象个泥人，而且一般情况下，打水井都是在开阔的野外，风刮日晒，不到半年，夕日的白胖子，就变成了一个非洲大叔。 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工作和生活，没有了机密工作的约束，反而使杨德荣对什么都释然，既是郭小燕将他整治的一无所有，他也觉得无所谓。而且杨德荣自从回到家乡中原南阳黎河，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大脑和心志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抑郁症的病根再也没有光顾于他。 “因祸得福”，也许是文化先祖专一为杨德荣设置的专有名词！ 然而对于杨德荣的meimei，杨德惠来说，却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