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四零 生死无常【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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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杖不断落下。 落下时沉重的风声,落在血rou上的闷响声,俱都让人为之心惊。 不过片刻光景,白晓身上就已渗出了鲜血,渗透了臀部处的衣袍。 白晓紧紧咬着牙,冷汗涔涔,脸色惨白,但一言不。 场中寂静到了极点。 陈芝云眉眼低垂,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没有多余变化。 白衣军当中,有着难言的寂静,只有些许显得粗重的呼吸声,但尽管心绪或许不平,可军纪严明,早已深入人心,因而无人动弹,无人开口。 文先生眉宇微皱,但却只是静静看着。 叶独看着那年轻人在刑杖之下的神色,不知是快意还是惋惜。 场面之中,独有刑杖之声,此起彼伏。 …… 洞天福地。 清原左手转动,印诀变幻。 场景之中,能见白晓在刑杖之下,皮开rou绽,血rou模糊,渗透了衣袍。 这本是神符化身,而非血rou之躯。 但刑杖之下,总还须有些该有的变化。 此刻清原施法,便是让神符化身出现常人所应有的变化。 鲜血,皮rou,筋骨,在清原的施法之下,随着刑杖,逐渐变出如同血rou之躯遭罚之后所应有的模样。 与此同时,清原也已剥夺了白晓cao纵这具神符化身的权力,改为他自身cao纵。 断去了cao纵神符化身的权力,也就断去了源自于神符化身被击打的疼痛。 但是刑杖之下,军中刑罚的威严,杀机及气运的惊人,作用在修道人魂魄之上的用处,也足以让白晓受罪一番。 “这一方面,爱莫能助。” “也罢,既然犯了戒,那就受着罢。” …… 打到一百杖,已是血rou模糊。 两位执杖将士,都隐约有种把刑杖打在了一滩烂泥般的错觉。 或许也不是错觉。 因为白晓臀部上的血rou,几乎已是一滩烂泥。 两人对视一眼,略微咬牙,仍是出手。 二百杖! 白晓神色涣散,吐息几乎微不可察,似乎已是濒临生死。 文先生皱着眉头,他以往用计杀人,虽未动手,却也不知多少性命断送其中……但他杀人,也不见鲜血,如此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面对这生生把人打死,将血rou打成烂泥的场面,就算是他这位文先生,也有些不适,但好在也是见多识广之辈,倒也不至于呕吐出来。 陈芝云神色低沉,口中动了动,却也只是叹了一声,没有开口。 白衣军队列之内,白晓麾下的将士之中,已有人略微颤动,眼眶含泪,他们纵是世间最为厉害的精锐,有情绪,也有血rou,而非冰冷的利刃。 陈芝云没有喊停。 因为这场杖责,本就是要杖杀! 二百余杖下来,白晓呼吸渐止,再无动弹,似乎已被生生打死了。 两位将士只觉双臂酸痛不堪,朝着将军所在看去。 白晓已经杖杀致死,莫非还要继续? 陈芝云仿若不觉。 军令如山! 既是三百杖,就是三百杖! 两位将士收回视线,强撑着双臂酸疼,依然打落。 到了这时,刑杖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沉重,因为二位执杖将士已经疲累,因为白晓已经死去……刑杖落下的声音,也有了些许变化,之前落在皮rou上,显得沉闷不已,而此刻落在rou酱之上,声音便稍有变化。 过了片刻,两位将士收了手。 而白晓趴着的条凳,陡然从中断裂,连同他的尸,一齐翻落。 “将军。” 左边那位将士放下刑杖,满头汗水,喘息道:“杖责三百,行刑已毕。” 陈芝云站起身来,略微挥手,以示知晓,旋即目光扫过,扫过这七千兵将。 “我军中一向严令,有错必罚,犯戒必惩。” “白晓身为小都统,深知军令,仍违反军令,罪加一等。” “今日诸位将士亲眼目睹这等惨状,自当引以为戒!” 说罢,陈芝云挥手道:“将白晓尸带下去。” 当即有人上前,抬起了白晓的尸,往一旁营帐而去。 “让先生见笑了。”陈芝云转过头来,看着文先生,说道。 “怎么会?”文先生略微摇头,捂着口,咳了声,才道:“白衣军之军纪,真是森严,令人敬服。只是今日行事,似乎有些残酷,其实杖杀了便是……人已死了,后续杖责便该是免了,总该有些人情味嘛。” 陈芝云想起适才的场面,心中渐冷,但面色不改,只是平淡道:“这是白衣军之事,还不劳先生费心。” 文先生笑了声,没有回话。 “请罢……” 陈芝云把手一引。 文先生笑道:“那就告辞了。” 一行人往前而去。 叶独回望一眼,看着那个年轻人的尸逐渐远去,忽然觉得有些黯然。 他一直认为,当时白晓截杀,是听命于陈芝云而行事,此刻的罪名,这三百刑杖,或许便是办事不力的惩处。 无论是他,还是白晓,在他眼中,其实都是听命行事的将士,都只是上位之人手中的刀剑而已。
白晓落得这个下场,虽然也有些快意,但也不免让他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更何况,这个白晓,本事比他更高。 适才这么一个本领比他高,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一个白衣军的精锐,就这么轻易变作了一滩血rou,变作了一具冰冷的尸。 生死无常! 叶独捂着胸口,按着那一张黑色神符,有着万千感慨。 若不是这张神符,想来他也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到了如今,怕也都快要化作枯骨了。 …… 送走了文先生等一行人。 陈芝云脸上的神色,略有黯然。 这些年来,白晓着实是极为受他喜爱,也让他视如己出,而且此子一向出色,甚至曾让他想过要授予大都统之职。 这一次,若不是白晓那一番话,大逆不道,逆**常,也不至于让他杀意如此坚定。 但不论如何,事情也过去了。 “三百刑杖之后,所有罪责,一笔勾销。” 陈芝云偏头吩咐道:“厚葬了罢。” 那将士低沉着应了一声。 然而就在这时,忽有将士匆忙跑来,行近前头,施礼道:“将军……” 陈芝云皱眉道:“怎么?” 那将士喘息道:“白晓……仍有余息。” 陈芝云顿时怔了一怔。 在他身后,听得这个消息的将士,也都露出难以置信之感。 三百刑杖,何等惊人? 若不是武道大宗师,又有谁能受得? 虽说白晓少年得志,武学造诣也都不低,但也还不足以有大宗师的修为。 况且,之前白晓血rou也尽都打烂了,脏腑肚肠都难免牵扯受创,加上血液倒灌,必死无疑……而在先前来看,白晓也着实是再无生息,身子渐渐冰冷了的。 众人面面相觑。 陈芝云微微闭目,旋即睁开双眼,道:“杖责过后,罪责已消,让华老尽力救治。” 那将士应了声是,忙是匆匆离去。 陈芝云神色之间,不知是喜是忧,略有复杂,终是说道:“三百刑杖,就算他一息尚存,华老也未必救得下,你们且去看看罢。若救不活,念在同袍一场,便好生送他一程,若救活了……便暂且看押起来。” 身后将士对视一眼,俱都应是。 但无论是谁,也都觉得,白晓多半是希望渺茫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