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替

    “世良谢你施救之心，只不过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们俩怕是都无法安然离开这里。跳入此河之中，是世良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放手吧！”看着凝艺的目光，男子出声劝说道，眼瞳之中充满了坚定之色。

    凝艺完全没有想到，男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让她放手。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一般人都会想要求生。更何况是，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也许能够想出什么办法来也说不定。

    而在此时的奈何桥之上，一直注视着凝艺举动的众人，却是焦急异常。因为，在奈何桥下的一切，在奈何桥上之人，都无法看见。

    “她竟然跟着跳下去了，当真是不知道忘川河是什么地方！”看着凝艺跳入了忘川河之后好半晌，幽殿才终于是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只不过，对于凝艺之前枉顾了他的警告，还是跳入了忘川河中的事情，幽殿还是感到了几分恼怒的。

    虽然，在一旁的祁殿并没有出声，但是目光却是在凝艺跳下之后，便一直在凝艺的身上。尤其是在凝艺被恶灵们追击之时，幽殿都能感觉到祁殿身周所散发出的怒气。

    但是奇怪的是，随着凝艺进入到奈何桥底之后，祁殿的神情，却是放松了不少。似乎，在这一刻，对于凝艺的担心，便悄然散去了一般。

    即便是幽殿，也有些不能理解祁殿的想法，看了他好几眼，眼神之中一直都带着疑惑。在幽殿看来，祁殿一向对于凝艺的态度都十分冷淡，甚至在刚才，第一时间便误会了凝艺，甚至都不愿意给凝艺解释的机会。若不是这样，幽殿甚至都认为，凝艺不可能会跳入忘川河之中。

    可是，在这之后，祁殿的表现，却又出乎了幽殿的意料之外。似乎，祁殿对于凝艺，也并非是全然冷淡。

    “你到底怎么想的？要是喜欢她，就不要整天一张冰块脸！不然人到时候走了，你可别因为内心难受而找我发泄！”反正也看不见奈何桥底下所发生的事情，幽殿心下虽说担心，但出于对忘川河的了解，也比之前要放松了一些。取而代之的，则是对于祁殿对凝艺态度的好奇。

    “别瞎想！只不过她因我才跳入忘川河水之中，而且她还是天界之人，若是在地府出了事情，我地府也难逃其责！”祁殿开口解释了两句，语气之中，确实是充满了对地府的担忧。

    虽然，祁殿所言并没有错。若是凝艺在地府出了事情，天界恐怕会怪罪到地府的头上。尤其是在联系到不久之前，王母和玉帝还亲自跑了趟地府的情形看来，若是凝艺有事，情况只怕会更加糟糕。

    “去，通知阎王过来。”幽殿闻言，立即收起了刚才的那么好奇心，对着身边的鬼差吩咐道。

    “再去几人绕到忘川河上游去，将这件事通知到地藏王那里，让他尽量救人。”祁殿见状，又指了几名鬼差吩咐出声。

    这些鬼差才领命之后，立即便离去，并不敢有丝毫的耽误。不过，去阎王那边通传的鬼差倒还好，但是去忘川河上游的鬼差，却无疑是置身在危险之中。在如今忘川河的动荡尚未平静之时，靠近忘川河边无疑是死路一条，即便是鬼差也不例外。

    正是因为如此，祁殿才会指了好几名鬼差，以免途中出现意外，消息最终无法传递到地藏王那里。

    其实，在忘川河中所发生的事情，即便是它们并不通知，地藏王也应该会知道。只不过如今是特殊情况，在安定恶灵与忘川河水之时，祁殿并不能确定，地藏王是否还能够感受到这些事情，倒是通传一声来的保险。

    不过，之前地藏王的声音，仅仅只传到了凝艺的耳中，若非如此，祁殿和幽殿也能知晓，地藏王已然知道了此事，倒是不用再派出鬼差冒着危险跑上一趟了。

    奈何桥底，凝艺在愣神之际，一直抓着男子的手却是被挣脱而开。不过，好在男子并没有立即往身后游去，而是奋力往前方游去。但是，在男子的身上，却是如同有一道强烈的拉扯力一般。即便是男子如此举动，也仅仅只能让他自己，并不会向身后漂泊而去罢了。

    “你不能离开奈何桥底，在这里虽说痛苦了些，但至少要比在忘川河上游来的安全。”凝艺反应过来之后，立即便再一次抓住了男子。

    有了凝艺的力量支持，男子倒是能够安全待在河水之中，即便是不用动，也能够抵抗那股拉扯力。

    “但是，你也不能离开这奈何桥底，往忘川河的下游而去。不然没等你到下游，你的魂体便会魂飞魄散。”拉住了男子，凝艺并没有隐瞒地将之前地藏王所说的话，都告知给了男子。

    在凝艺看来，这件事情关乎到男子本身，男子有知道的权利。而且，这是忘川河中的规则，这些恶灵们显然也是知道的，不过男子才进入到忘川河中，对此并不熟悉罢了。

    男子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在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便再一次开始挣脱起了凝艺此时抓着他的手。虽然被凝艺拉着会安全很多，可是这种命被别人掌控着的感觉，却是让男子极其不适应。

    虽然已经知道，不能够离开这奈何桥底，但是男子还是奋力企图往前方游去。因为，在奈何桥底，若是他不往前，便会被那股拉扯力给拉向后方。那么，到时候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一大群的恶灵。

    “越是往下游的方向去，你所承受的魂击之痛也将越强。这会儿恶灵们还没过来，你不用急着前去。”并不明白男子若是不动，便会被拉着后退的凝艺，却是不禁劝说道。并且再一次伸手，想要拉住男子。

    “你不用管我，趁着你现在尚能离开，尽快离开这里。”男子这一次，并没有让凝艺给拉住。甚至在动作之间，一把推在了凝艺身下的小舟之上。

    男子的力气已然被消耗得差不多，这一推之下，并没能将小舟推出多远。但是在相反的力气之下，男子自己却是退后了一些。原本，距离此处并不算多远的几只恶灵们，却是突然看见了希望一般，前进的速度竟然在顷刻间上升，几乎是瞬间便来到了男子的身边。

    小舟的移动来的太过突然，等到凝艺反应过来之时，所见便是两只恶灵张开了血盆大口，正试图吞噬掉男子的灵魂。而男子已然逃脱无望，并没有挣扎，甚至还闭上了双眼。

    震惊之中，凝艺立即便拔下了头上的发簪，扔向了其中一只恶灵。而身下的小舟，也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直直地撞向了另一只恶灵。

    发簪虽小，可毕竟是天界之物，即便是对于魂体，也有攻击之效。那只恶灵受伤之下，体力不支，瞬间便被拉扯力拉到了后方去。而被凝艺身下小舟撞到的恶灵更甚，直接便飞出了奈何桥底。而凝艺则在瞬间抓住了已然有了后退迹象的男子，再一次回到了之前所在的地方去。

    这一切说来话长，可却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救回了男子，凝艺的喘息声也不禁有些粗重。刚才的一切看似简单，可是无论是那只发簪，还是身下的小舟，凝艺都必须使用上法力，才能达到如此效果。而最重要的，还是速度。刚才若是凝艺再慢上一分，这男子的灵魂便会被恶灵吞噬而去。

    在不远处，受伤的恶灵咆哮着，竟然吞噬了一些相对较弱的恶灵来恢复自身的伤势。而这些恶灵为了不被吞噬，竟然联合在一起，对付着受伤的恶灵。一瞬间，在奈何桥底，恶灵们之间打斗在了一起，倒是忽视了凝艺和这男子的魂魄。

    而在奈何桥之外的河水之中，河水的翻腾，比之不久之前，还要剧烈上了几分。被凝艺撞击出去的恶灵，像是在发泄一般，将河水不断搅动着。

    但是，没过多久，外界便传来了一道更为嗜血的咆哮声，声音比之恶灵们还要多几分凶残。不过，这道声音，对于凝艺而言，却并不陌生。曾经与谛听之间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凝艺，立即便分辨出了，这道声音属于谛听。

    不过，之前还有声音传来的地藏王，却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好半晌都再没有声音传来了。甚至，就连之前时不时还能听见的经文唱诵声，也自从地藏王之前传来声音之后，便再没有响起过了。

    随着谛听的出现，外界便更加闹腾了，翻涌的河水，几次三番都将凝艺的小舟给卷走，若非是凝艺以法力相抗，小舟此时早就被卷到了奈何桥下游去，哪里还能在这奈何桥底待着。在外界，谛听定然是和这些恶灵们打在了一起。

    在这段时间之中，凝艺倒是看见了，也有恶灵被翻涌着的河水给卷入，其中便有被卷向了奈何桥下游的。但正如之前地藏王所言，在这些恶灵被卷到下游的瞬间，便也是这些恶灵魂飞魄散的瞬间。

    “你也看见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将我从这里救出去，放手吧！”对于凝艺的坚持，男子虽说心下感激，可也有几分无奈。

    事到如今，男子已然明白，这忘川河，他是没有办法能够离开了。即便是这些法力强大的恶灵，都只能被困在其中，又何况是他呢？男子心中虽有不甘，也却也已认命。

    “总有办法的，就算是我没有办法，地藏王他肯定有办法让你出去。”看着男子，凝艺摇了摇头，继续坚持着。

    “若是我说，并没有办法呢？”随之，一道声音在凝艺的耳边响起。

    这一次，地藏王的声音并非是从远方传来，而是近在咫尺，甚至距离近到，凝艺都能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人的气息。

    随着凝艺回头望去，在其身旁，地藏王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此时正看着她。只不过，在地藏王的眼中，却是失去了往日的温暖笑意，神情严肃不说，就连眼眸之中，都充满了疲惫。

    “忘川河都归你管辖，定然是有办法的。”看着地藏王，凝艺一愣，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眼中写满了不相信。

    “忘川河之中灵魂千年放出一次，非戾气，怨气全然被化解者，不得放出。”地藏王摇了摇头，眼神也有些无奈，“上一次灵魂放出，还是在百年之前。”

    “百年？那还要九百年？”随着地藏王的话，凝艺心下计算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九百年，即便是像她这样寿命悠长的，都觉得时间太长，更不要说是男子了。虽然男子此时为灵魂，即便是九百年也能等，只不过这九百年之中，待在这忘川河内，只怕不到百年，男子不被这些恶灵们给吞噬而去，就已然不容易了。

    “若是我与他之间调换呢？将我所有法力交与他，并让他以我之身离开这里呢？我的灵魂替他在此等待上九百年，是否他就能安然离去？”凝艺只犹豫了一会儿，便突然出声说道，眼神之中还带着莫名的光亮。

    闻言，不仅仅只是地藏王，就连男子都愣住了。之前若只是执意要将他救出忘川河中，这件事已经让男子感到惊讶了，可是如今，凝艺竟然要做到如此地步。若是说凝艺有所图，男子也并不相信，因为他并不觉得，凝艺能够从他这个灵魂都即将消散的人身上得到什么。

    看着凝艺，地藏王的眼神有些复杂：“为什么你坚持要救这道灵魂？”

    “不是救他，倒算是救我自己吧。本来就打算在忘川河中千年，以怎样的形态又有什么关系呢？”凝艺笑了笑，笑容却是极为苦涩，“至少这样，即便是一年之期到了，我也回不了天界！”

    虽然凝艺的笑容有些苦涩，但是在凝艺的双目之中，却满是坚定与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