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服软

    就是这样，半人马可汗与他的随从们怀着复杂的心情，进入了这座城市的正中央，曾经的最高议会，现在的波罗茨克皇家宫殿。去觐见那位已经数年没有见面的前对手。现在的资助对象。

    看着端坐在王座上，穿着全套戎装，佩戴着各式勋章与缀满宝石的佩剑，笑容自信，从容的威廉，赛雷汗一时间有些恍惚。他也想起了他与威廉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在那个时候，他仍旧占据着主导地位。如果不是最后，威廉的父亲杀过来的话，那么现在的赫里福德家族继承人，世界上最优秀的指挥官，波罗茨克王国的国王，就已经是他的刀下亡魂了。

    时过境迁，他虽然继承了塔尔塔里亚汗国的法统，也自称可汗。但是塔尔塔里亚汗国已经是昨日黄花。部族零散，力量衰落的非常厉害。不要说再像是之前那样，掌控整个草原地区的全部民族，做万汗之汗了，就算是将半人马们，将鲁塞尼亚地区的全部半人马部落集中在一起，都办不到。

    他的南方，他的三个哥哥各自拥有一批部落的支持。这些部落的背后，就是那些有着牛奶巧克力肤色，尖耳朵的黑暗精灵们的支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比他这个正牌子的，有着塔尔塔里亚正统的可汗的力量更强。

    与之相对的，威廉则成功的率领着赫里福德家族，成功车飞了一个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尽管他身在鲁塞尼亚，但是过往的商旅们还是一次接着一次的将来自那里的消息告诉了他。他曾经的敌人已经占领了整个文德王国，再加上波罗茨克，曾经的诺夫哥罗德与霍尔姆嘉德。他所率领的大军已经征服了几个人类国家，并且在最近，与那位帝国皇帝的战争中将他打得丢盔卸甲。

    那是一场参与人数超过二十万的大战。一场真正的，规模巨大的战争。天可怜见，曾经也能动员二十万大军的塔尔塔里亚汗国，现如今就算是动员这个数字的零头都不行了。

    不超过十年时间，双方再见面的时候，名义上的身份地位相差不远，但是实际上的力量却天差地别。这种巨大的落差，让赛雷汗一时间难以适应，几乎不想要接受。他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威廉，在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嫉妒，恨意——他知道，如果没有这个人，那么第二次大边境战争也不会打成那个样子。塔尔塔里亚汗国就算无法取胜，也绝不会输掉一切。

    归根结底，汗国崩溃，瓦解，他沦落到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就是威廉。某种意义上说，威廉是他的杀父仇人。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威廉都是他的仇人，他最大的仇人，也是他最大的敌人，最应该杀死的对手。

    一瞬间，赛雷汗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然干脆，就与他同归于尽的冲动。他的手下意识的向着腰间的刀柄挪了过去。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冷静下来了。

    不能杀了他，甚至不能在他面前展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恭敬。

    是的，没错，威廉与赫里福德家族，与他，与整个半人马种族，与塔尔塔里亚汗国之间的仇恨，即使是将伏尔加河的河水用干也洗不净。但问题是他现在不能杀死威廉，因为他的种族，他的部落，他的汗国，他的亲人他的眷属乃至他本人，所有人的，所有的一切是否能继续生存，能否继续活下去，全都取决于威廉。取决于威廉的一句话，一个命令，一个暗示，甚至一个眼神。

    一言能决生，一言也能决死。所有的一切都在威廉的控制之下。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赛雷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攥在手里，狠狠地挤压一样，痛，憋闷，难受的要命。

    但是到最后，他还是做出了决定，一瞬间，又好像是一千年，他低下了头，然后觉得还不够，便弯下了腰，再然后干脆的跪倒在了地上。匍匐在了这位强大的，能够主宰半人马命运的君主面前。

    让他欣慰，同时也让他颇为伤心难过的一件事是，在他下跪之前，他身边的随从，将军，他的两个堂弟，一个弟弟就都争先恐后的跪倒在了威廉面前。他的眼角余光看去，看不到他们的脸上有一丝一毫的不甘愿，他只看到了惶恐，看到了畏惧，看到了虔诚，看到了敬畏，看到了理所当然。

    草原上的民族最现实不过。他们敬畏强者，顺从强者，强者可以对他们予取予求。即使是夺走性命也是理所当然。想到了这里，赛雷汗心中最后的一点不甘愿也烟消云散。他虔诚的跪倒在威廉面前，就好像是在向腾格里祈祷一样，大声的说着让几年前的他听到的话，可能会羞愤的自杀的话：

    “伟大的，万能的，神圣而无敌的赫里福德家族的王，大边境的统治者，草原的王者与所有部落的主宰者啊，请接受来自半人马的忠诚与效忠，接受塔尔塔里亚人的降服。从今天开始，所有的塔尔塔里亚半人马都将成为您的子民，成为您最忠诚的臣仆，您最卑微的奴隶与最忠实的士兵。我们将为您放牧羊群，为您牵马，以您的名义征服任何一个敌人。请接收我们的忠诚吧，伟大的国王啊……”

    他的话，让坐在上手的威廉稍稍惊讶了一下。

    尽管赛雷汗的头压得很低，但威廉还是从他的脸型轮廓，以及在之前惊鸿一睹的对视上，看出了他年轻时的影子。简直难以想象，那只桀骜不驯的半人马贵族，会匍匐在他的面前，就好像是一个奴隶一样，卑微的哀嚎着。

    就好像是之前说的一样，威廉觉得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甚至他都觉得自己想要飘起来了一样。愉快的想要杀人。

    也好像是之前说过的一样，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件事，比自己曾经的仇敌如此卑微的匍匐在自己面前更让人身心舒畅的了。

    威廉差一点就笑出来了。

    不过理所当然的，威廉没有笑出来。

    就好像之前说过的一样，这位半人马的信任可汗很聪明，可堪造就。既然如此，那么他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这些家伙，这位赛雷汗，塔尔塔里亚汗国的末代可汗，将成为他手中最重要的棋子之一……

    既然是最重要的棋子，那么对待他的态度，理所当然不能太差。威廉马上恰到好处的做出了受惊的表情，紧接着马上站了起来，然后快步走到了赛雷汗的面前，伸出手拉住了他。

    “你这是做什么？”他似乎很惊讶，很不理解，乃至是很羞愧的这样询问着赛雷汗：“您的父亲萨里达汗，是全世界都敬仰的英雄，您在我还只是一名男爵之子时，就与我相识。我们已经互相结识了这么久的时间。塔尔塔里亚汗国，也与赫里福德家族联盟，相互帮助了这么久的时间——您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你来到这里，就是我最尊贵的客人。塔尔塔里亚的可汗与赫里福德家族的国王之间，没有高下之分，您绝不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说实话，威廉说的话真的有一瞬间——当然，也只是一瞬间，让赛雷汗真觉得他说的话很真诚。

    只是，下一个瞬间，赛雷汗就浑身的冒冷汗——怎么可能呢，竟然相信一位国王说出的这样的话是真诚的。这简直就是取死之道。

    当然的当然，就算威廉说的这种话真是真诚的，赛雷汗也绝不敢接下来。

    “陛下的话，真是让人能诚惶诚恐。”赛雷继续想要跪倒在地上，不过威廉的双手却好像铁钳一样，攥着他的手腕，让他跪不下去。

    “这家伙的实力好强！”赛雷心里面暗暗惊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总而言之，再接下来的觐见就有些无聊了。威廉一直说着双方是平等关系，是合作伙伴，是朋友，是盟友，是兄弟，而赛雷则一直想要低头，说自己是附庸。双方你争我夺了好一会儿，威廉这才勉强答应下来。而后双方以最快速度签订了盟约，规定了双方的地位与势力。

    在条约中明确规定，塔尔塔里亚汗国改名为克里米亚汗国。半人马放弃对库曼钦察大草原，鲁塞尼亚与皮尔姆诸地区的权力，单独保留对特罗尼卡地区的宣称权。上述诸地区的宗主权，领土权以及上述诸地区，各个草原游牧部落与半人马部落，将全部以赫里福德家族，也就是以威廉的意志为他们的意志，威廉将成为草原游牧各部落共同的宗主，取代曾经，塔尔塔里亚汗国，半人马可汗的位置。

    “就是这样，”威廉终于得到了他所期望，从这位赛雷汗身上得到的东西，名分，大义。如果没有实力的话就什么都不是。但如果有了足够实力的话，那么大义名分便是锦上添花……

    顺便话说回来，说道锦上添花的话，最近一段时间，赫里福德家族制造了不少的提花织机，在满足纺织品的数量的同时还满足了质量，真是非常愉快的一件事。无论是工业，农业，商业，经济作物还是粮食作物，赫里福德家族的前进速度都在突飞猛进。再继续以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那么就算是统一整个世界，也不再是梦想了……大概，就是这样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