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好个屁
宋碧玉往关闺楂的房子里,看了看,说 “你这比咱家安九那儿的环境,好多了。” “好个屁!” 闺楂舔着嘴唇,说。 “那儿又矮又暗。”宋碧玉说。 “他们把我带到这儿,就丢在这儿了。不闻不问的。”闺楂说。 “不问,还好,一问,就把你往安九那儿扔了。” “我倒是想早一点到那儿去。” “我给你问问去。——可他们都下班了呀?” “这么说,我得在这儿待上一夜了?” 闺楂说到这,说话的声腔也变了。 宋碧玉与闺楂说了两句,觉得待在这种地方挺是不舒服的,也是由不得人的。于是,她想走了。 “我给你家天德公捎一句话去。”宋碧玉对闺楂说。 “可夜了啊?”闺楂看着落日的余晖从远处的屋顶上拉下长长的影子,反照到关他的铁门上。 “我明天再告诉他吧。”宋碧玉说,“我今晚住在圩上。我有亲戚在这儿。” 宋碧玉看到闺楂给关在房子里,她原谅了闺楂。 “可我饿哪?从进来到现在,我一粒米也不曾进过哩。” 闺楂抱着肚子,蹲在墙根,说。 “我给你弄点吃的去。”宋碧玉虽然她想走,但她还是给闺楂办好了这一桩人情。 她走到外边街边的小吃摊上,掏钱买了一碗素粉,用一只袋装了,还有一双筷,一并的给闺楂送进去。 闺楂吃了宋碧玉送进来的素粉,在里面过了一夜。夜里蚊虫嗡嗡,屋外歌声阵阵。闺楂起先燥得怎么也睡不着,后来他为驱赶蚊虫搞得累了,也就趴在地上呼呼的睡去了。夜里下了场雨,还响起了雷。要不是响起了雷,闺楂根本不知道下了雨。夜雨带来了少许凉意。闺楂醒过之后,又是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渐渐的再次睡去。 清早,闺楂在一片蚊虫声中醒来。 他先是晃了晃头,然后是一辘身,从地上坐起,侧耳听了听。 除了蚊虫声,还是蚊虫声。 闺楂看了一眼天花板,一脚的踢在铁门上。 铁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这声音在房子里回荡。闺楂觉得这回荡的声音,把他耳朵都震聋了。 “有人吗?” 他叫。 可没回音。 他又叫了几声。 一切都是徒劳。 “我要出去!” 闺楂又叫。 叫声中,闺楂依稀叫到一串脚步声。 他又叫。 而闺楂一叫,那脚步声,就仿佛像触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的消失了。 闺楂放弃了叫喊。 那消失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还夹杂着说话声。 “怎么才好呢?”一个声音说。 “过一段时间再说。”另一个声音说。 “那要多久?”前一个问。 “看着办哟。”后一个回答。 闺楂还想听一听这莫明其妙相声。 可相声的声音,渐行渐远。隐匿在一片登楼梯的脚步声中。 “这是怎么啦……” 闺楂无力的拍着铁门,叫。 夜虽停,可楼顶的雨水,还是一滴一滴的从上面滴下来。 滴下来的雨水,落在走廊上,溅在铁门上。 积少聚多。 铁门下居然积了一大摊水。这摊水,又汇成一条小水流,在屋子里蜿蜒曲折的游走。 闺楂赤着脚,站在水中。夜来他虽数次的调节了睡觉的位置,可他还是被雨水浸湿了半边身。 他太困了。 还加上惶恐。这是他从没有过的惶恐。他虽然也调皮捣蛋,可他毕竟还不曾试过享受这样的待遇。 他听说过世间的险恶,但他想不到到底有多阴湿。 他抖了抖快要干的衣裤,攀着铁门往外看了看。然后,又失望的回到墙根坐下。 夜雨过后的早晨,弥漫着沉闷的水汽。沉闷的水汽中,还夹杂着滚雷声。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闺楂嗅着水汽,就靠着墙根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