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前夫别来扰:二嫁甜妻好烦恼在线阅读 - 第95章 棋子

第95章 棋子

    我曾听一位友人在无意间说过,成人和小孩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成长对于每个人来讲,如同化茧成蝶,看似美丽,实则残酷。

    我见过很多小孩子,在玩耍嬉戏中不小心跌倒了,身边没有旁人关注时,他们往往不会失声痛哭,举目四望一阵后,如果依然没有人来关注他们,他们则会自己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晃晃悠悠地继续进行之前的游戏,转眼间就会把跌倒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丢之脑后。

    与之相反的是,如果此时此刻有孩子的父母亲人满脸担忧地跑过来,把他们从地上抱起来轻声软语的哄劝着,不停地说着“宝贝别哭!”这些不慎跌倒的小孩子就会突然咧开小嘴,变脸似地扯开嗓子狰狞地哭嚎,直哭得抱起他们的大人满身的眼泪鼻涕才肯罢休。

    而随着我们日益长大,我们越来越不愿意在人前落泪,很多年轻人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在二十几岁的时候背起行囊离开熟悉的家乡,只身来到陌生的大城市里打拼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遇到委屈和挫折时,就更不愿意在父母亲人面前落泪,生怕自己的一时软弱会换得父母一句“回来吧,回家吧。”从而斩断了自己高飞的羽翼,让自己在异乡闯荡的梦想就此夭折。

    我身边许多来自外乡的同事,跟家里人联络时都习惯性的报喜不报忧,他们每天挤着令人窒息的地铁,吃着半冷不热的十块钱盒饭,住着十几个人合租的房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里忙碌奔波,却在电话里极尽所能的向父母描述着大城市的繁华和美好。

    他们在家人面前,恨不得把自己在异乡的生活吹嘘得天上有地上无,每日车接车送,天天锦衣玉食,朱焕金玉美不胜收,让父母在家中安心等待自己衣锦还乡,才不枉父母生养一场。而那些酸涩的泪水,往往是放下电话的那一瞬间顷刻而下,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默默发泄着内心满溢的痛苦。

    我本以为王玉琴的女儿是我那些同事,可在王玉琴的情绪彻底崩溃时,我才从她凌乱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儿女都爱着自己的父母,有的儿女,从懂事起就开始视自己的父母为仇人,甚至连死都那般的决绝,未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

    王玉琴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她对我说,她出生在J省的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子里面,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上面有三个jiejie,下面有一个比自己小2岁的弟弟,弟弟是家里的宝儿,名字便叫“宝来”,而她和jiejie们便是家里的“草儿”,虽然她只比弟弟大了不到2岁,但却要给弟弟擦屎擦尿洗衣喂饭,简直就是弟弟24小时的贴身保姆,如不是家里后来过得越来越穷,她几乎可以看到她未来的命运,那便是和jiejie们一样,等到十四五岁来了初潮,便被母亲强拉着许了人家,然后从男方家中换回一些微薄的彩礼,积攒在母亲床头那个落了锁的大木头箱子里,为弟弟将来娶媳妇用。

    王玉琴十四岁那年,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她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吃到过几粒大米,天天都是啃掺杂了野菜的高粱窝头充饥,那窝头根本捏不成形状,得用双手捧着吃,粗糙酸涩,要用水冲着才能勉强咽下,要不然都能伤到喉咙,可即便是这样,那窝头根本不耐饿,往往她刚吃下不久肚子就又饿得难受了。

    王玉琴的父母宁肯女儿忍饥挨饿,也不愿意动儿子娶媳妇的钱来给女儿买米买面,王玉琴每天都盯着母亲床头那上了锁的大木头箱子,盯得眼睛都要发红了,终于有一天,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跑到厨房里抽出父亲上山砍柴的镰刀,一镰刀劈开那把仿佛锁住她身心的锁,拿了里面母亲用红绸子布层层包裹的钱,连夜逃出了家门。

    她那时候太害怕了,可又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更有着报复了狠心父母的快意爽利,整个人恨不得插上双翅膀,永远逃离这个四面环山永远望不到外面世界的小乡村。

    王玉琴跟我说,她的父母不是个人,而是不折不扣的畜生,我听得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倒在沙发里面又哭又笑,随后对我说道,有一天傍晚她起夜,无意间听到父母躲在猪圈旁的谈话。

    因为弟弟日益长大,而家里却越来越穷,于是她的父母商量着要把她嫁给邻村一个年近五十岁的鳏夫,那个男人之前去G市打工了二十多年,攒了不少钱,上一个妻子生孩子难产一尸两命后,他就寻思着找个年轻力壮的小姑娘为自己传宗接代,那天无意间看到了蹲在井边洗衣服的王玉琴,便动了歪心思,几次三番找上门来,说愿意出一万元的“聘金”娶王玉琴过门。

    王玉琴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守着家中那几亩地,辛苦劳作一年的收入才不过二三百元钱,一万元,对于王玉琴父母来讲便是天文数字,她没上过学的父母,甚至不知道一万元后面要跟几个零,当下心中那仅存的一点点亲情也被面前的金钱砸得荡然无存,恨不得第二天便把王玉琴嫁给那个鳏夫,换回一万元的重金为自己的“宝来”盖新房娶媳妇,从此一家人过上宽裕的生活,不再为每日的吃喝发愁。

    “冉冉,你说亲情可笑不可笑?!一万元,我王玉琴就只值一万元,一万元啊,就可以让我的父母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卖掉!从我听到他们决定把我嫁给那个鳏夫的一刻起,我王玉琴就是无父无母的孩子了,我偷了他们卖了jiejie们的钱,花了二十五元连夜搭乘了运往H市的煤车,五天四夜,我就在那趟装满煤的敞篷车厢里生生熬了五天四夜,终于在奄奄一息之时来到了H市,当时我便发誓,我王玉琴这辈子一定要活出个人模样来,决不再做任何人手中随意摆布的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