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外的初遇
若音毕竟是姑娘家，力气上差一截。家丁没有防备才被她扑倒，其他人反应过来后立即将她拉开。若音哪会轻易松手，死死扯着地上的人不放，混乱中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顿时滚落地上，沾了一身尘土。不等她爬起来，家丁们又围上来，拳脚雨点般落下。 冯家少爷刷地打开折扇，装模作样地摇了两下，阴阳怪气道：“姑奶奶，您倒是发个威，给本少爷长长见识啊。” 若音紧紧闭着嘴，蜷着身子，伸手护住脑袋。瞅准一人伸脚踹来时，她攸地欺身抱住，用力一拉。那名家丁猝不及防，登时站不稳，一个趔趄摔倒。若音迅速撒手，也不逃跑，而是以手撑地，瞅准方向抬脚，贴着地面狠狠朝另外一人踹出去。踹完立即往旁边一滚。 扑通！又一名家丁被她踹倒，正好扑倒在她刚刚蹲的地方。亏她提前滚开才没被压在身下。那人摔倒后竟然没忙着起来追打她，而是抱着被踹的脚踝惨叫连连——好歹毒的丫头，竟然瞄准了关节踹！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若音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倒让几个家丁心存畏惧，动作上就慢了几分。若音趁此机会上蹿下跳，抽冷子玩偷袭，家丁一时间奈何不得她，只能团团围着。 冯家少爷气得直跳：“饭桶！一群饭桶！本少爷养你们何用？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过！” 家丁挨了骂，心里也委屈，犹豫着先向少爷表忠心呢还是先揍这丫头。若音趁着他们一分神，低头一缩，矮着身子蹿出包围圈。她看看不远处衣着光鲜的冯家少爷，又低头看看自己满身的尘土，露出邪恶的笑容。 子衿回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土猴子一般的若音，飞快地跑到冯家少爷身边，伸脚一勾将他绊倒，一屁股坐到他胸口，伸手就去扯他的腰带。追到她面前的家丁怕误伤自家主子，生生刹住脚步，傻了：这土猴子在干什么？竟然敢剥少爷的衣服？ 冯家少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你、你要干什么？” 若音舔舔嘴唇，麻利地解开他的腰带，抬头抛个媚眼给他：“你说呢？”她其实没打算非礼人家，而是眼尖地看见人家腰间露出的一点玉泽，知道是块玉佩，顺手便偷过来，再顺便让他丢个脸而已。 “呕——”面对这张满是灰尘的脸，有深度洁癖的冯少顿时吐了，根本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子衿看见了，却无能为力。他生前是纯洁善良的妖，死后是纯洁善良的魂，不愿意跟若音同流合污，所以面无表情地转身，想悄悄离开。好不容易有个人能看见他，还以为是上天派来帮助他的，没想到……唔，他倒是更宁愿不认识她。 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子衿！” 子衿无奈：他可以装没听到吗？ “我爹他还好吗？” 子衿没有回头，站在原地，小心地斟酌着语句回答：“不太好。” 若音危险地眯起眼睛：“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可能挨过板子，背上的伤没搽药，都烂了，还有些低烧。”子衿简明扼要地说道。 若音怒了，抬手抽了冯少一记耳光。可怜冯少本来被她吓得半昏迷，挨了这记耳光，登时清醒过来。若音赶在他张嘴之前，抢先恶狠狠地问道：“听说我爹偷了你的玉佩？” 不等冯少回答，她便将刚摸进手里的东西放到他眼前一晃：“是不是这块？”那是一块方形玉佩，底部刻有纹章，估计是印信一类的东西。 冯少看见玉印后，眼睛都瞪直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被脏兮兮的土猴子握在手里，他顿时觉得大脑缺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啊啊——” “什么时候我爹洗清楚嫌疑，清清白白、平平安安地回到家里，这东西就什么时候还你！” 若音撂下话，从冯家少爷身上爬起来，无视仍然愣在旁边的家丁，从从容容地把玉印塞进怀里，向子衿打声招呼，带着她转身朝药铺走去。丢下冯家少爷半边脸色青白交加，半边脸色红肿不堪，被下人们簇拥着离开。 若音爹爹被关进大牢，是因为冯家少爷递到衙门的一纸诉状，诬赖爹爹偷了东西。冯家是本地的大商户，听说在京城还有些关系，县太爷不愿意得罪，立即将她爹爹拿下大狱。她从冯少入手，要求冯家撤诉、从而还爹爹清白，效果也是一样。 县太爷姓名元耀辉，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闺名唤做元秀清，这天恰好替娘亲到城隍庙上香还愿，回来时已经近午。不知为何，路过药铺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回头望了一眼，恰好撞进一双沉沉的眼眸。那目光中藏着太多情绪，仿佛穿过数百年的光阴落在她身上。 仿佛是冥冥中的召唤，有些人注定要遇见，有些事注定是要发生。 这人长得真是俊朗。元秀清怔怔地想。他身穿华服，身形挺拔，显得卓而不凡。长发松松挽起，面容沉静，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定眸凝视着她，直看得她脸颊微微发烫。 “你……”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甚至忘了用敬称。 那人神色温和，面带微笑，克制着上前拥抱她的冲动，以免吓到她，主动自我介绍：“我叫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子衿’。” 你亲自为我取的名字。他在心里补充道。分别至今，一百二十七年，她一共饮了八次孟婆汤。每一次，他都只能在奈何桥边远远看着，任凭心情被思念煎熬。明知道她早已忘掉一切，有时候又忍不住奢望她还记得。 “子衿。”元秀清下意识地重复道。 子衿神色越发温和，连声音都放得轻缓，似是怕惊到她：“嗯。” 不知为何，元秀清却是一颤，莫名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沉沉压在鼻头，难过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