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流涌动

    刘义龙？这人他陆玄陆大郎怎么可能没听过。毕竟虽然陆大郎他不学无术，但好歹也是皇州城里的顶级衙内之一。自己待的天武军能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他？那个叫刘义龙的新人，是一个月前刚入伍的，出身民间，军中的阶层只是个小步卒，但武功可也真好的吓人，上次的空手战技演习，这小鬼凭一人之力打败包括王苏、谢田兄弟在内的百名好手。

    虽然演武过后，王谢这两位仁兄辩称自己擅长使剑，不善拳脚，但擂台之上强弱之分仍是明显。刘义龙这小鬼被视为这一次武道大会上的黑马，要不是王、谢两兄弟后台太硬，指挥使之位肯定非他莫属。

    “那个刘小鬼，武功比王谢两家那两位仁兄更高，就只是后台没人，如果咱们有办法让他去打败王谢两家那两位仁兄，再败给咱们，那指挥使的位置就是咱们的囊中物了。”

    温峤温老三兴奋地说着，陆玄陆大郎知道他鬼主意向来很多，尽管不少都是下流卑鄙的电子，却往往令人拍案叫绝，当下也不多言，凝神细听起来。

    “我新近从一个魔道修士那里弄到了一只傀儡虫，给人喂了，可以让他神智迷糊，暂时听命于咱们，成为咱们的得力帮手，只要把这虫悄悄喂给刘小鬼，让他吃下，何愁大事不成？”温峤温老三兴奋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傀儡虫有这么好用？那何必多此一举，搞定那刘小鬼，你还不如直接搞定王谢那两位仁兄，起不是更好？”陆玄陆大郎稍一思索就反问道。

    “不瞒你说，这傀儡虫太难炼制，我也没试过。而且王谢两家也有修道者坐镇，万一咱们给他俩下这傀儡虫看破，两家长辈找上门来，咱们也不好收场”。温峤问老师惭愧地又笑着说道：“这些魔道的东西，说不准会有什么副作用，要是把人给弄废了，王谢两家的怒火，你陆老大担的起，咱可担当不起，那刘小鬼平民出身，死了就死了，闹起来也不怕。”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陆玄陆大郎心中其实已颇为意动，随后又有意无意间再被他连续劝说几回，终于答应帮他实施这次看起来还是挺靠谱的计划。毕竟如果能成为指挥使给王谢家两位仁兄穿小鞋、使绊子，想来应该也是一件美事。

    假如目标是王谢两家的两位仁兄，就算陆玄温老三他们暗算成功，事后追究仍要担老大干系，不过假如是藉那刘姓小鬼的手，那这事儿就和陆玄温老三他们两人无关了。陆玄瞧了瞧温峤的脸色，看样子这家伙多半不只是想打赢，肯定想让那刘小鬼宰了王谢家的那两位仁兄，一劳永逸。只是这么便宜的好事，为何要拉陆玄入伙呢？毕竟，他温老三不会不眼馋那指挥使的位子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果然，天穹之下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原来温老三那傀儡虫子真的不便宜。想来也是，毕竟我大武皇朝的魔道修士何时会有良心价？虽然温家固然也是大家族，但当年南渡之时还是损失了极多的家产。温峤这死小鬼在家中排行老三，生母又不过是个侍女，不是嫡子又非长子，在这尊卑有序的大武皇朝门阀世家里，他自然又不受重视。这等魔道之物，温老三他付不出钱来，想要做事，当然要找个大金主。

    其实仔细想想，温老三这计划做的真的蛮烂的，花那么多钱，结果这虫子咋也没个自动追踪一键投喂的功能？陆玄陆大郎在心中无力吐槽，办这么个事儿还得亲自动手，那我踏马直接去云隐乡买刺客，做掉王谢那两位仁兄不是更快一点吗？只是这事儿毕竟涉及王谢这俩江南巨族，虽然陆家也是不惧，但终究还是保密一点的好，想一想，陆玄决定还是认栽，这事儿自己人做算了。

    最终，陆玄还是从自己那其实并不富裕的月钱之中拿出了此次的行动资金交于温老三，由他出面去向那魔修购买了据说连第三候腾云境都挡不住的傀儡虫。随后万事俱备，陆玄温老三二人决定约在三天后，伏击刘小鬼，先把他搞定。

    曾经有位迷恋东海艺伎的新人小可汗曾经说过，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陆玄觉得简单的计划一定是最实用的计划。所以当温峤温老三探知到那刘姓小鬼每日下午都会到天武军已经废置的练功塔，在地下室练功，陆玄就决定不纠结了摊牌了。他和温老三打算找准时机，就在那边动手。

    不过陆玄二人考虑到对方拳脚功夫确实了得，如果他们两人就这么偷袭岂非一个滑铲就外卖送上虎园？不过毕竟是偷袭下蛊，最终目标还是暗算王谢两位仁兄，这等事自是不好呼朋引伴。最终，陆玄还是觉得刚正面不如搞偷袭，准备多时，他在练功塔地下室的地面上画下了一个大大的法阵。说起来，陆玄从那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手中得到那本《截天经》也有数月了，虽然他不过去区区第一候凤初境，但这段时间经书之中的一些借助外力的术法他还是狠下过一些功夫的，现在正好验收。

    而温老三自然也对得起自己卑鄙小人的过往人设，他干脆在整个练功房地下室的角落都小心翼翼地设下捆人的机关。看来，这家伙对于暗算人的鬼把戏实在有一手，陆玄心中暗暗想道，这日后实在是该多小心他一点，秦淮河的大风大浪都经历了，自己千万可不能阴沟里翻了船。

    陆温两位衙内约那刘小鬼来的藉口自然是俗套无比，自然是那戏剧话本里用烂的借口——挑战书。根据温老三在军营里的四处打听，这刘小鬼竟然是个和以衙内们为主组建而成的天武军格格不入的怪人。这小鬼头对升官发财全不在意，反而整天兴致勃勃地想找人动手。虽说自大武皇朝的太祖爷一根棍棒打下三百军州之后，大武皇朝民间的尚武风气一度极盛，但是自早些年出了一些岔子，大武之前的两圣北狩之后，像这样的战斗狂，却实在是很少见的。

    不过，看着温峤拿出的东西逐渐开始向离谱的方向滑落，甚至他口袋里的那闪着诡异光芒的玩意儿似乎是城防军附上破魔符文的军弩，陆续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两句了，“温老三，我们这么做真的好吗？会不会太狠毒了点？”

    不过，温老三却不为所动，甚至开始教育起陆玄陆大郎来了，“陆大郎，你搞清楚，咱们现在是要做的是大事，不心狠手辣怎么叫大丈夫？”

    温老三放下手中的工具，开始对陆玄陆大郎胡吹大气起来。可是这事儿吧，也是真不巧，陆玄陆大郎可是看过他所有丑事的见证者，不管温老三怎么说，陆玄随便表面“啊，是是是，啊，对对对”，但内心里，可一点都不会把他真的当作大丈夫的。

    比约定的时间早一些，刘小鬼就到了约定的地方，他的身材比陆玄想像中的要瘦小得多，实在看不出这小小的身体，竟然会有那样惊人的身手。不过，这个废弃的练功塔的地下练功室周遭光线属实不佳，陆玄看不清这小鬼头的脸孔，远远看去，似乎还称得上清秀就是了。

    左看右看，发现没人，刘小鬼似乎打算离去，陆玄他们哪肯罢休，陆玄依照经书的记载，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借着法阵带来的天地之力，开始低声念诵起咒语来：“十八层地府之中无**回的古老亡魂们啊，我陆玄以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的名义与你们签订六道轮回的大道誓言，我将毕生致力于为天地众生截取一线生机，并为你们提供轮回之机。所以借予我你们的力量，听命于我。出来吧，黄泉万魂！”

    其实陆玄也曾经在陆府后花园假山下的密室试过几次这个咒语，不过召唤出来的，是只有外表像棕黄色蠕动团块的不明雾团，攻击敌人没什么效果，不过拿来断人食欲却大见威力，比什么老九秘制小汉堡都有效。不过这次或许是走狗屎运了，或许是这个地下练功房里冤魂太多，这次陆玄总算是从幸运E变成了幸运EX，非酋偷渡成功，竟然真的召唤出了地府中不能轮回的冤魂。但是对刘小鬼来说，这下就真的是走了八辈子的霉运了。当经文吟唱完毕，一个两人高的硕大巨影，缓缓摇晃着现形。

    陆玄召唤出来的这只黄泉冤魂的模样倒是颇为古怪：大约有两人高，身上十几条触角一般的手臂，就像是个大号的章鱼人，但却没有了章鱼那个令人做呕的头，脖颈之上只有一团灰蒙蒙的雾气，内里仿佛有无数的人头在涌动，周身不住冒着腥臭腐朽的黄泉之气，古怪地吼叫着。这要是某些克家菜的爱好者在现场，怕是要当场吼上一嗓子“太棒了！我逐渐理解一切”了。

    这突然冒出来的疑似某些特殊爱好者天父传教士的黄泉冤魂，让刘小鬼明显是吃了一惊。但当黄泉冤魂舞动触手一样的手臂向他卷去时，他还是立刻灵敏地闪躲开，不得不说这小鬼头的战斗意识是真的强悍。随后，刘小鬼浑身气血涌动，真气运转，竟然反手祭起拳罡，向黄泉冤魂攻击而来。陆玄在一旁暗暗赞叹，这死小鬼的身手真是好得惊人，一遍将自己凤初境那点为数不多的灵力继续注入到阵法之中。

    战斗还在这个废弃的地下修炼室里持续，黄泉冤魂十几条触手，如狂风暴雨般疯狂抬落攻击，刘姓小鬼却像只猴子一样灵活，总以些微之差，闪躲过触手的卷抓，还趁隙催动拳罡进行攻击。不过，小鬼的真气拳罡再厉害，以他这点境界，还是无法真正攻破黄泉冤魂的防御。或者说，这由黄泉之气和能量核心组成的怨灵，只要不是被一瞬间重创，就不会轻易被击败。

    根据陆玄后来的了解，黄泉冤魂可以说是地狱鬼怪中最强大的类型之一，也是魔道修士最常用的攻击型地府生物。无论是地府还是上界，攻击还是防守，黄泉冤魂都是有着优良表现的召唤物，可以轻易消灭一个小队武道真气有成士兵。问题是，召唤它们出现时，耗损的精血法力也是无与伦比的，甚至，除非有某些特别辅助，世上很少有没修炼的普通人能养的起他们超过一个时辰，而这还不包括再次将它们送入轮回往生的力量。

    温老三瞪大眼睛看着陆玄，显然惊讶于陆玄今日突然表现出来的的这手本事。陆玄则报以一个苦笑，对着召唤阵持续输出灵力的他，体内就像被忽然掏空了一样，因为召唤的剧烈耗损而不断冒出冷汗。虽然截天经版的黄泉冤魂是借助阵法引动的天地之力为消耗来源的，但阵法的消耗却需要施术者承担。陆玄区区一个第一候小修炼者，这些消耗对他来说还是太早了。

    虽然刘小鬼有着以一敌百的实力，但黄泉冤魂也差不多，不过，对一具软趴趴的恶灵聚合体上，就算每秒出拳三次，除了沾上满手黏呼呼的黄泉之水，并没什么其他效果。而在陆玄看来，刘小鬼更是笨得和黄泉怨灵比速度，两只手和十多只触手，人和鬼，熟胜熟负？没多久，刘小鬼的拳脚犹自夹带拳罡劲风，速度却慢了下来，终于露出破绽，被黄泉怨灵缠住左腕，动作一窒，十多条触手疯狂涌上，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

    “得手了！”温老三喜呼一声，但随即他的惊喜声却嘎然而止。

    一道雪亮的厉芒突然从黄泉冤魂的触手间透出，散发出骇人的压迫力。虽然隔得老远，但陆玄温老三他们仍是感到一阵寒意，脊椎发凉。清亮的白光乍现，黄泉冤魂的巨体竟给从中破开，连带这断碎的触手，轰然坠地。

    刘姓小鬼手持一柄闪着奇妙白光的袖中剑，几下挥舞，就将黄泉怨灵的身体割得支离破碎。那剑招往复如电，神妙无方，假如王谢两家的那俩仁兄碰到，肯定眨眼功夫就血溅五步。陆玄和温老三看得头皮发麻，哪想到这小鬼武功精强至此，更有这么一把不仅削铁如泥，还能斩断灵体的仙家法器。

    温老三瞬间脸色苍白，随即转身就要拉着陆玄想要逃走，陆玄本来也做此打算，但他转念一想，对温老三说道：“不行，事情已经干了，要是这小鬼闹起来，军中一追查，发现是我们搞得鬼，后果你担当得起吗？”

    “那……那该怎么办？”温老三白着脸回道，虽然温老三平日里一肚子坏水，但真的事到临头，却开始方寸大乱起来。陆大郎温老三这个衙内二人组的小团体里，他更像一个狗头师爷，关键时刻真正拿主意，还得看陆玄。

    陆玄面色一沉，迅速下了决断，“不管如何，今日非放倒这小鬼不可。温老三你不是有机关吗？趁他现在全神对付黄泉冤魂，咱们兄弟今日就放手一搏，他不完蛋，我们就完蛋了。”

    商议既定，温老三准备发动事先已经埋下的那些机关，陆玄则再次开始念诵经文，加强对阵法的灵力输入。毕竟黄泉冤魂除了长的样貌实在奇特外，生命力那确实也是一绝，饶是已经被斩开八段，还愤怒地想要重新聚合，随着阵法再次被注入灵力，黄泉冤魂挥舞着再生的触手，再次攻向眼前的敌人刘姓小鬼。

    刘姓小鬼则挥起快剑，将迎面而来的触手一一截断，逮着一个空隙，他甚至还对着黄泉怨灵头部的雾气团瞬间连斩三记，破开厚重的灵体保护团，跟着便是一剑，刺破黄泉怨灵力量来源的真灵之核。黄泉怨灵发出震天悲鸣，整个身体沉寂不动，开始缓缓腐化，化为一团黄泉之水，慢慢渗入地下。

    刘姓小鬼力战之后，身疲神倦，方才吸了一口气，脚底忽然一空，整个人忽然往下落去，竟是就这样摔进温老三发动的机关之中了。但这小鬼的功夫属实好高，在这么混乱而突发的情况下，他还想跃身飞起。但这时陆玄已把新的一段咒文念诵了出来，当然，这么短的时间，黄泉怨灵肯定是叫不出了，但是接着残存的阵法之力，招唤三五十只鬼魂来阻敌却是没有什么问题。

    鬼魂方一出现，就纷纷向刘小鬼的身上扑去，随即就立刻拼命的往他身体里钻，还透过小鬼头的防护真气开始攻击他的神魂，刘小鬼大吃一惊，一时间竟顾不得脱出陷阱，只是忙着鼓动气血真气震开鬼魂。

    这时，温老三准备的迷药足足有三大箱（他是想药翻大乘修士么？）全数倒下，只听见坑里喷嚏连连，过了一会儿，终于变成熟睡的鼾声。此时，陆玄也是连忙收回召唤出的鬼魂，免得反而将坑里已经熟睡的小鬼头刺激的醒过来。

    没想到给小鬼头喂虫这预想中十拿九稳的一件事，最后竟变成了这么难啃的一个硬骨头。陆玄心想，这阵仗就是暗算王谢俩位仁兄，也不见得需要如此。陆玄和温老三对望一眼，随后，瘫倒在坑边，无力地喘着粗气。

    随后，陆家大郎和温家老三将人从地坑中捞起来，连带那柄仙家法器的利剑。看不出小鬼头这么瘦小的个子，居然能发出这么强大的武道力量，陆玄二人如果与他真的正面对上，小鬼头凭借这柄仙家法器之利，肯定能让陆温两个衙内尸骨无存。

    陆玄将那柄袖中剑捧在手里，反覆把玩，暗自惊叹如此利器为何会落入这么个落魄小鬼之手。而温老三则将那小鬼头平放在地上，拿出玉盒，预备放出傀儡虫。忽然，温老三惊叫道：“陆大郎，你……你过来看看，这小鬼是……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