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中枢
尖牙利爪高悬头顶，一场恶战已经无可避免。既然如此，那就杀吧，杀到它们溃退！ 念及此，徐彧顺着藤蔓滑至谷底，落在狼群之中，拔剑迎战。剑气所过之处，断肢横飞。 腥臭的血液味道，不断刺激着魔狼的鼻腔。它们不但没有退却，反倒变得越发兴奋，眼睛里逐渐亮起紫黑色的火光。 随着战斗推进，参与围攻的魔狼不减反增。腹背受敌之下，徐彧的身上很快便添满了伤口，只好选择暂避锋芒。 徐彧将火折子衔在口中，脚尖轻点，于藤蔓和石壁间来回借力，轻车熟路地向高处攀登。毕竟，这是他在长乐山赖以生存的本事。 狼群的内心已完全被饥饿侵蚀，这种饥饿感源于胃里，更源于灵魂深处。猎物已经送到嘴边，它们又哪肯放跑呢？ 得益于强健的肌rou，魔狼只需轻轻一按，就能将利爪凿进岩石，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不消片刻，便有一只狼追了上来。它纵身飞扑，死死咬住了徐彧的衣摆。 徐彧顿时失去平衡，直直向下坠落。谷底尽是饥肠辘辘的魔狼，一旦摔进狼群，等待徐彧的命运，就只能是葬身狼腹。于是，他迅速调整姿态，用力将剑刃插入了石壁。 “嚇————” 火光迸射，金石碰撞的声音像要刺穿耳膜。徐彧紧握剑柄，被拖拽着在石壁上滑行了两尺，才总算稳住了身形。而后，他急忙扯碎衣摆，一脚踹开了缠身的魔狼。 不等徐彧喘息，如同一张吃人的巨网，又有十余只魔狼齐刷刷扑来。慌乱间，徐彧聚气于掌，攒出一枚白色的光球，狠狠砸去。 “轰————！” 爆炸席卷四方，位于中心的魔狼被瞬间撕碎。徐彧也被冲击波裹挟，倒飞数十丈，摔在了一片空地上。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狼群在徐彧身后，而他的面前就是那缕紫光。顾不得伤势，他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 ………… 此时此刻，京城内，一纸诉状送进了何家。 何家是京中望族，势力庞大，权倾朝野。初代家主何文忠，曾受封宋国公，是跟随先帝起兵，戎马一生的开国元勋，位列麒麟阁十二功臣第四。 第二代家主何清，虽然没有获得爵位，但官至吏部尚书，任内阁首辅。单论权力大小，比之宋国公，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清的儿子何榉，目前于聚星院任院长一职，在侍郎、员外遍地走的京城，这的确算不上什么高官。 且何榉天生瘸腿、骈齿、重瞳，体型肥胖。这样一副骇人的怪异相貌，如果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难免会自小受人歧视。 不过，父亲的官职给了何榉施展才华的平台。 大半个朝廷都是何家的党羽，因此，凡有关军政大事的奏折，在皇帝御览以前，都会先送到何家。 而天资聪慧、深谙人心的何榉，自然就揽下了阅读奏折、谋定对策的任务。 可以说，驱动大周帝国这台国家机器运转的中枢，一半在西苑，一半在何家。再没人敢歧视何榉，反而要仰其鼻息才能生存。 “父亲，刑部有新案子，您要看看吗？”何榉读过诉状，递给了何清。 “什么案子？”何清坐在太师椅上，手边茶炉沸腾。 “一个叫王连山的生员，杀了人。” “聚星院的事，你看着办就行。” “他是国子学院的人。” “国子学院？找我们做甚？” “刑部查到王连山和我们有交情，想问问您的意见。” “我怎么不记得？拿账本来。” 仆人将厚厚的一摞账本抬进屋，官家陪同何榉翻阅了两柱香时间，才在角落里找到两行小字。 “老爷，找到了。四年前春节，王连山进献珍珠一盒、金板二十块。两年前老爷寿辰，又进献砗磲一对，白银一箱。”官家捧着账本念道。 “榉儿，说说具体情况。”何清问。 “案子比较干净。受害人是一对散修夫妇，没有背景。案发当晚，曾有百姓看见两名黑衣人进了他们的屋子，算是唯一的线索。如果铁了心要彻查，不太难，压下来的话，也很容易。” “可有其他相牵连的人？” “有。唯一的压力来自顾惟中的长女顾鸣雪，向刑部提起诉讼的也是她。” “你的意思呢？”何清喝了一口茶。 “顾惟中似乎并不愿意插手，所以不用考虑顾鸣雪的意见，可以帮王连山一次。但是要警告他，至少别再搞出人命。” “依你，就这么办。” ………… 不知狂奔了多久，徐彧终于找到了紫光的源头。 那是一团卷曲的紫黑色物体，深深扎根于地面，说不清是什么材质。几块似头非头、似足非足、似身非身的部位，被成片的坚硬细丝连接了起来。 在它内部的有一块紫色核心，流光透过细丝间的镂空通体向外扩散，虽不强烈，却能轻易穿透黑暗。 四条能量桥梁从核心内伸出，与悬浮在上空的一具白色狼尸相连，并逐渐将其分解为一滴滴精血。 白狼为王，在它身死之前，整个裂谷都是它的领地。 而如今，白狼的内脏已被分解殆尽，只剩下一副残破的皮毛与骨骼，可它昔日的部下们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这卷曲的诡异物体，是一株植物？还是动物？亦或是某位奇人异士炼制的法宝？种种怪像又该作何解释？徐彧一时摸不着头脑。 但他没有时间思考太多，当务之急，是采集一些可用的信息，然后迅速逃离裂谷。 徐彧挥剑砍去，想要取出核心，诡异物体却纹丝不动，短剑被瞬间弹开，震得他虎口生疼。 “这……” 无往不利的短剑居然哑了火，甚至不能划出一条微小的划痕。到底需要何等的修为才能将其撼动？鉴心？灵海？还是更高？无奈之下，徐彧将目光转向了那团精血。 精血汇成的小球漂浮在狼尸旁边，轻易便可采集。但徐彧出行匆忙，没有携带工具，只好吹灭火折子，用剑尖挑除积碳，勉强充当容器。 二者一接触，精血便被干草吸收，流进了木筒内部。 徐彧将火折子收进怀中，正准备撤离，一股烈风吹来，霎时天色骤变，头顶的浓雾逐渐消散，皎白的月光重新照亮谷底。 徐彧身后，沐浴月光的狼群接连停下了脚步。它们的身体开始抽搐，肌rou迅速膨胀，暴起的青筋伴随着紫黑色的生长纹路，爬满了皮肤。 这与他初次恶战魔狼时，在森林峡谷中所目睹的场面，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