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锁】
走出理事楼。 苍蓝找到了在医务室等候着的空白和黑蒂丝。 空白看起来修养的挺不错的,见到苍蓝推门进来,就元气地打了一个招呼:“副校长你忙完啦,怎么样,彩虹会议那边怎么说?” 相比之下,黑蒂丝就显得沉稳许多,还在问询着边上的医务室的魔法少女关于空白后续的修养意见。 待到隔间里,负责治疗的魔法少女离开。 苍蓝才有点没什么状态地开口:“不太好,大家对于棋子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头绪,可能是要全面开战了吧。” “战争么…?这也是难免的。” 认为对方因为开战而低落地黑蒂丝出声安慰道。 苍蓝摇摇头。 以往无所谓与傲气时常充斥的表情被低落占据。 “不是这个。” “那是…?” 苍蓝撇嘴,随手玩起了兜里面揣着的魔方,咔咔作响,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焦躁。 “根据彩虹会议目前的看法,徐萱儿因为本身掌握的能力过于极端,且魔女化侵向严重,需要回收她的心之楔。” “和你们预想的一样,绿松她很抵触这件事情,啼煌也不对这种冒进抱有好的态度。” 黑蒂丝坐在病床边上,也把记录空白修养事项的笔记按在膝前,认真听起苍蓝的回述。 “所以最后的投票我们输掉了?” 苍蓝没有抬头,继续玩着手头上那个魔方。 “三比三,和预计的不一样,紫苑并不站在我们这边。” “可是樱校虽然表面上没有支持我们,但是实际上代行了小青的废弃的一票权利。” “这件事情还没完。” 空白有点不解,她和苍蓝一样,不太能够搞得清楚里面这种弯弯绕绕的事情。 “那,为什么副校长看起来愁眉苦脸的,平票了不是说明也不会走向强制执行的结果吗?” 苍蓝耸肩,将手里面的模仿递给了黑蒂丝。 “送给新人的小礼物。” “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去看看紫苑的态度,同时你们小心,绿松石她放话要亲自去把新人缉禁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烦闷于自己的无能。 苍蓝显得比起此前的无所谓更有一种大差不差的愤怒在里面,冲动大于迷茫。 直接在空白和黑蒂丝的视界中匆匆离开了。 剩下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点倒是显得既无奈又苦恼。 “我们也回去吧,说的确实也是,小徐现在不能没有人看着。” “黑蒂丝…你该更相信一点那个孩子的。” 黑蒂丝没有答复。 实际上在她的看法来说的话,现在的徐萱儿也是不安定事项内的一环。 可是空白不那么想... 在空白眼里,很多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的话,就不该回头去看过去的决定是否妥当,而是放眼于当下,将以后的事情安排好。 如果是直接剥夺了徐萱儿魔法少女的身份的话。 那这种做法,难道是正确的吗。 用通俗的话来说吧,那就是,这件事情一点也不魔法少女。 看着紧皱着眉头不说话的黑蒂丝。 空白长舒了一口气:“别想得太多了,黑蒂丝,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需要我们这些作为前辈的好好地去引导不是吗?” 见黑蒂丝没有回话的意思,空白继续说着。 “如果黑蒂丝感到担心的话,那就想想看靛青会怎么做如何?” 是啊... 如果是靛青的话,会怎么样做呢。 一边说着,可别太勉强我了,一边对于委任的事物无微不至的用心么? 不。 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会,用自己的方式,把这件事情做好的吧。 实际上,这件事情已然成为了一个完整的闭环,那天晚上解救完地铁站里面的人,回到咖啡厅后靛青其实有和黑蒂丝好好聊过关于徐萱儿的事情的。 之所以她会对于魔法少女产生憧憬。 最开始是因为那天在二中的时候,黑蒂丝站了出来,在危机之中华丽现身,拯救了他们。 后面更多的,是因为可以在魔法少女这个身份里面,获得更多的认同感,在这个身份里面,徐萱儿才能逃离那个不太愉快的家庭环境里面,去追求别人的认可。 可是再后面,对抗寂灭候所导致的非常态觉醒,也是出于想要守护作为前辈的空白而爆发出来的情感,却导致了徐萱儿魔女化的倾向开始。 那么,这种时候,作为前辈,非但没有对于对方支持并且开导。 反而是斥责对方的不对,甚至是否认对方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的话,答案是毫无疑问的。 一切都会完蛋。 像是一条莫比乌斯环一般,开始连接着结局,一切似乎已经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似的。 黑蒂丝从思绪中回来,暗自点了点头。 “...我理解你的意思,空白。” “可是,我们得给更多的人负责,而不是放任徐萱儿很可能在一条错误的道路走下去。” 平心而论,黑蒂丝也全然不想自己看好的后辈走上这样的一条道路。 和靛青不同,悲观主义占重的她很难对于一件已经开始有坏苗头的事情产生很好的看法。 在她的心里面,这条有可能是悲剧的莫比乌斯环,已经被死死地锁上了。 相比起黑蒂丝的忧虑。 空白却清澈,坦然地许多。 “会没事的,魔法少女就是奇迹的存在,不是吗?” ... 在学院的校道上穿过,看着这片由诸位魔法少女一同开创的梦之国度。 黑蒂丝的眼神也不禁柔和起来。 “是啊...” 携手穿过学院设立的定位术式门扉。 在离基地不远的电话亭中,两人一前一后的结伴走出。 学院经过术式设立,可以在城市之中建立这样方便的快速移动的手段,不过这也是在当地的灵脉相对于稳定的情况下的,一般来说的话,这种跨位面的个人穿梭术式,只是勾勒几笔就足够让一个魔法少女力竭了。 不过,捏着手中的魔方... 黑蒂丝大概也能够明白苍蓝的想法。 这东西是一个特质的魔道具,抓在手里面的话,会限制魔力的流动,别说是徐萱儿这种入门的预备役了,就算是精通施法的黑蒂丝在初拿起的时候,都不得多看了几眼手上的这个东西。 基地别墅里面的灯暗着。 已经是下午了,偌大的别墅看起来没有一个人。 门还半开着,看起来有点阴森森的样子,得亏是门口布置了迷惑一般人的术式,不然就这样马虎地遭了贼的话,也算得上是一件能够在都市传说里面记载的传闻了。 什么吃人的超大别墅...进去了之后就会遇见一件件奇怪的东西,会飞的书,会说话的壁炉,或者是自己发光的电灯之类的玩意。 都是属于紫苑做出来的实验品,美名其曰私人赞助,给了晋川市基地的设立使用。 进门后,黑蒂丝单手搭在鞋柜边上脱着鞋,看着鞋柜边上的徐萱儿的鞋子,实际上目光放远,扫了一眼室内。 一楼客厅没人,二楼走道没人... 不对,怎么空气里会有股...禽类的臭味? 视网膜之中,黑蒂丝的眼眸亮起,小型的依附式魔力术式亮起。 很快,她便看见了所想看到的东西,虽然对方此时的样子有点狼狈吧,不过透过魔力观察的视角,黑蒂丝倒也看得不太准确。 察觉到黑蒂丝不对劲的空白回头看了一眼在玄关愣着的对方。 “怎么了吗?” 黑蒂丝一面慢吞吞地用葱白的指尖勾住自己玛丽珍皮鞋的后跟,一面将自己穿着黑色连裤袜的左脚抽出,表情却显得有点不太自然,说是思考不太恰当,更多的应该称得上是使眼色... 不过显然,作为一唱一和的对象来说。 空白显然不是什么很好的搭子,这个笨蛋偶像在私底下却没有很多的偶像风范,玄关里,左脚一蹬右脚,就把两只鞋子脱下来踹到一边去了。 黑蒂丝沉默了小会儿,不过还是跟着自己的剧本继续走着。 对于搭档的笨拙和没看懂,倒也是可以通过语言引导,让这个小计划继续走下去。 “空白,等下你记得不要先和徐萱儿说这一件事情。” 很浮夸... 不过在场的另外两人的性子也察觉不到为什么黑蒂丝要这么吐字清晰的略大声说话。 “嗯...什么,是说关于学院的决定么?” 空白被黒蒂丝钓着话头,往一边走。 “是,就是关于徐萱儿要被取消魔法少女身份这一件事情,一定要先和她保密。” “诶...为什么,和刚刚说好的不太一样吧。” “没什么,这些还是等到靛青回来再说吧。”
“可是,黑蒂丝你刚刚...” 伸手捂住空白的嘴,空白在黑蒂丝突如其来的袭击下扑腾了好一会,两人一同栽倒在玄关里面,两具少女的酮体两两交叠,空白才放弃了反抗的打算。 紧接着就是楼上传来的,砰!的一声关门声。 这个时候,空白才反应过来,黑蒂丝真正想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去做。 只是纳闷地看着压着自己的黑蒂丝,压低声音开口。 “...为什么,黑蒂丝?” 试着从空白身上抽身出来的黑蒂丝挣扎了一会儿,才一面说着话,一面稍微抬头看向二楼的房间。 “你的身子抬起来一点儿,我被你压住了...” “嗯,别问太多,这是我的考虑吧,我想让那个孩子提前先自己适应一下,趁着靛青还没有回来之前。” 空白翻了个身,给黑蒂丝让出位置。 ...刚刚一通交缠下来,让空白本就不太聪明的脑袋瓜更加发懵了。 “为什么是趁着靛青还没有回来之前?” 黑蒂丝一摊手,转身走进客厅,似乎也没有想要答复对方的意思。 黑蒂丝自然有她自己的看法和做法。 不同于苍蓝和靛青他们,黑蒂丝时常认为自己也许会是一个坏人,不过,她却认定自己的一些做法是在自己的视角看起来,是一件正确的事情,虽然有时候可能并讨不到好处便是。 “是啊,为什么要趁着靛青没有回来之前呢?” “所以是为什么呢?” “嗯...” 感受到憋屈的空白朝着黒蒂丝事了拂尘去的背影恶狠狠的一扑。 将对方按在客厅软乎乎的沙发上面。 “你这家伙,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了啦!” “好啦,好啦!别!别咬,笨蛋,我不是吃的啊!” ... 就在楼底下的两个前辈很没有责任感的,像是嬉戏打闹的时候。 一早在二楼走道悄悄偷听的徐萱儿已经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关上门。 感受那“砰”的一声声浪的传来。 她想不明白... 明明自己不同了,为什么很多事情,看起来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像是之前,在房间里,偷听到徐州想要把自己送去福利院抚养一样,她没有任何办法,像是无法发声一样,明明应该冲出房间,大哭一场大闹一场的。 想也是那么想的。 可是不知不觉,放在门把手上面的手。 没有下落的意思。 反而是在反锁的扳扭上停留。 一下,两下。 机械结构的运作声才能让她感到安心。 像是被钉子穿刺心扉的声音,也像是囚笼合闭门扉的声音。 拳头打在木门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清脆可闻。 不甘心。 黄昏的阳光,不小心的装满了整个房间的位置,甚至没有给少女留下一点落脚点。 明明想要就这样算了的心情。 强忍着泪水的感觉,往肚子里尽数吞下。 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头抵在那道隔绝了外界的门扉上,低着头,就那么想要把一切都发泄出来的,痛哭流涕。 说实话,她并不仇视空白他们。 由憧憬开始的故事,怎么可能最后变成老掉牙的仇视的故事。 只是站在莫比乌斯环的锁芯之中,徐萱儿怎么样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向后走是过去一个人的家里面没有意义的每一日,向前走是种种感到无能为力的命运堪途。 嘎? 好养鸭不合时宜的叫唤了一声。 然后便被少女当做抱枕似的,死死地抱在怀里,被泪水浸湿。 再怎么样努力地去找出让自己继续前进的理由,也最后无可奈何的变成自我否认的现状,可是如今还没有结束,徐萱儿的心之楔足以证明这一点。 在那顶黑色的皇冠上,尖峰仍旧沉寂,中央的宝石仍旧闪耀清澈。 青春的阵痛无非是锁和门,有时候一道道的门不是为了阻隔自己和世界的囚笼,有时候也是少女重振旗鼓的华丽登场的更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