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主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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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濒死时，连呼吸听上去都那么痛苦。 仿佛一个破旧的风箱，已经老化腐朽，频率越来越急促，效率却越来越低。 一个男人躺在地上，汗水和血水混合着灰尘，弄花了他比女人更精致细嫩的皮肤。 他的喉咙被割开一个纤细的口子，上面还有蜜糖的香味，已经有蚂蚁赶来。 混合汩汩流淌的铁锈味鲜血，就成了一种让人闻着头皮发麻，又情不自禁想再闻一闻的古怪味道。 男人平时一定生活的非常细致。 那张如三月桃花般妖艳的脸上有淡淡的妆粉，唇膏亮晶晶的，即使是生机几乎从他身体里全部流失，依旧有几分颓然的美。 大片的鲜血在他身下，绽放出一朵妖娆的花。 也许是他的意志太过强烈，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另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蹲在他身边，把玩着一柄杂货店都能买到的杂牌小刀，极有耐心地为他刮脸。 那动作是如此轻巧，少女呼吸般熨帖，温柔地将他脸上的灰尘和血迹刮开，简直像情人的爱抚。 许是看出阴柔男人的强烈意志，平凡男人停下动作，有条不紊地为他整理好衣服，将小刀收入刀鞘。 平凡男人躺平在阴柔男人身旁，还扭动下调整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 两个人看上去就像多年不见，抵足而眠的老朋友。 又像是学校宿舍里，两个挤在一张床上的好哥们。 平凡男人长出了一口气，侧过身子，根本不在乎那些血污，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和阴柔男人聊着天。 “熊子，哦对，赵鲲鹏。” 平凡男人嘴角高高翘起，根本不掩饰自己的兴奋：“真没想到，最后陪我的会是你，虽然我特意把你留到最后一个杀……” 阴柔男人又挣扎几下，幅度已经越来越小。 平凡男人恍若未觉，依旧带些许笑意和阴柔男人聊天：“我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多年，你不是我杀的第一个，却是最后一个，你说，我们两个多有缘？” 阴柔男人的气管被切断，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根本不能回答。 平凡男人哦了一声：“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其实也没什么事，谁让你是那个外号熊子的赵鲲鹏？没人给我钱，你和我也没仇没怨，只是想杀你。” 阴柔男人抽搐了一下，溅起一点血迹。 平凡男人嘿嘿笑了：“没逗你，生什么气？” “为了杀你，我可是筹划了整整一年，你要是不死，怎么对得起我花掉那么多的精力和金钱？” “真的，想杀你只是因为这样我心底会很痛快。” 平凡男人眨眨眼：“没办法啊，谁让我看的那本书叫《陈二狗的妖孽人生》，不是你赵鲲鹏的妖孽人生呢？”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看到那家伙一点一点从山沟沟里走出来，看到他做个忙忙碌碌，自己都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的小人物，是会投入感情的？” 平凡男人又笑了，笑得几乎有些神经质：“这世上混蛋纨绔那么多，偏偏你这个不长眼的，怎么就敢去招惹他呢？” “辣手无情，斩草除根……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可你还让他跪下，你，也配？” 平凡男人用收在刀鞘里的小刀拍了拍阴柔男人的脸，语气轻松：“瞧瞧你，当个反派都是最招人恨的，但是也挺好，陪我把这世界的最后一点时间走完，多好。” 阴柔男人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快意，还有无尽的阴狠与怨毒。 平凡男人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满是灰尘和鲜血的大手拍在阴柔男人精致的脸上：“你可真逗！” 平凡男人笑得那么剧烈，整个人抽成一团：“你以为我得了绝症命不久矣？我像是被绝症逼疯了精神不好的样子吗？哈哈哈哈……你这人真是太幽默了……” 如果阴柔男人能够开口，他一定会恶狠狠地咆哮：“你不像谁像？！” 可是平凡男人注定是听不到他反驳的，所以笑够以后，平凡男人坐起来，笑容逐渐收敛，看着血泊中的阴柔男人，轻声说道：“你怎么会懂呢？” 阴柔男人已经没了气息。 “主神，申请回归。” “回归已受理，请轮回者寻找安全位置等候回归，预计时间约为五小时二十三分钟十二秒，视情况变动。” “五个半小时……”陆仁甲点点手上的电子表，再次躺下来，这次闭上了眼睛。 他是个轮回者。 是的，他是个轮回者，传说中走遍诸天万界，吃尽好处，睡遍美女，拳打主角，最终傲立万界的轮回者。 但是微软公司也叫公司，你花两万块钱在网上注册个名字租个小破楼的顶层再送个二手老板椅，它也是公司。 很明显，陆仁甲就是后边那种公司。 倒不是说陆仁甲作为轮回者不够努力，他真的属于相当努力的那一波，尽心尽力，大部分时间都在努力。 但是有些事，你赌上命也没用，和当事人的努力根本无关。 所谓的轮回者，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有一个顶头上司存在，被称为主神/主宰/系统。 这个东西控制着轮回者穿梭在不同的世界，接取任务，完成后有奖励/对应货币，这些奖励和货币可以兑换不同世界的对应物品。 例如武器，道具，血统，能力。穿梭世界的过程中他们也能拿到不少好处。 加上绝大部分世界都是轮回者们看过的电影/动漫/电视剧/小说，往往轮回者们先知先觉，无往而不利。 自然也就如滚雪球般实力越来越强，能力手段越来越高。 但到了陆仁甲这，一切都变了。 他被主神招募的时候，本来是在家里刚洗完澡，躺在床上玩手机，身上只裹着一张浴巾。 手机只剩20%的电量弹出了一个提示窗口，询问是否要进入低电量省电模式。 他刚要点取消，一个新弹窗就弹了出来，他都没看清那上边显示的是什么，就只裹着一张浴巾进入了他的第一个世界。 他的主神，居然是一个刚刚起步的主神空间，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没有任何可以兑换的东西，没有一切轮回者该有的东西。 而他，是唯一一个被招募的轮回者，第一个，如果他不能为主神空间带来足够的贡献，恐怕也会是最后一个。 就是这样的一个有些坑爹的主神空间。而刚才，他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第二个轮回世界，收获么…… “时间到，回归已开启，回归时间约为四分钟，是否查看本世界结算？” 他整个人闭上眼睛，逐渐在风中淡去，很快，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了他的身影。 再一睁眼，他便是身处一个看上去极为平凡的小屋中。 屋子里有一张长宽两米的小床，一个书架，一个衣柜，一张电脑桌。 只是他的身形还略显虚幻，胳膊一扫，便从桌子上的水杯里边穿了过去。 陆仁甲也不以为意，只是默默在心头念道：“查看本世界结算。” 一张虚幻的表格立刻出现在他眼前，从上至下，缓缓翻动。 “本次任务世界：老子是癞蛤蟆。本次主线任务目标：改变至少三个剧情人物的人生轨迹，已完成。” “任务完成程度：极好。” 若是一般的轮回者，此刻定然兴奋不已，已经开始等不及领取奖励了。 正常而言，主神发布给你的任务不管难度如何，只要你完成了必定有对应的奖励。 而且完成程度越高奖励也越好，但陆仁甲只是机械地看着，心中似乎毫无波动。 “王虎剩已娶妻生子，拥有自己名下古董店一家。” “胡璃病情痊愈，建立狐狸基金会，为支教事业贡献卓越。” “曹蒹葭身体状况良好。为陈浮生诞下一对双胞胎，后育有一子。” “商甲午……” 一共十二个剧情人物，都在他的影响下走向了与原本命运不同的分叉口，五年时间，倒也没算白过。 可是，可是，可是！ “本次任务世界类型：无超能体系/低能级。” “本次任务世界已收录特殊物品如下。” “物品：千年人参。” “武学：八极拳，贴山靠，劈挂掌，虎鹤双形，五禽戏，咏春。” “特殊能力：品土” “其他：无。” “本次世界奖励：轮回点300 50*9 50 50*6 50＝1150点。” “兑换商城已更新。” “新上架武学：八极拳，兑换价格：1000点，贴山靠，兑换价格，1200点……” “新上架特殊能力，品土，兑换价格：500点。” “新上架物品：千年人参，兑换价格：200点。” “你于本次世界出色地完成了你的主线任务，获得一次兑换该世界已复制物品/兑换一位剧情人物成为轮回者的机会。” 没了！ 一般来讲，轮回世界就该是完成几个小任务，改变剧情中的某些关键点。 短则几个小时，长则几个月几年，收获的奖励可以多可以少，总归是能支撑几次强化，开启超凡之路良性循环。 可是陆仁甲这里第一个世界用去七年，第二个世界用去五年，前后十二年。 第一个世界收获三千多点还是因为那个世界碰巧接触到一些枪械和明显属于黑科技的药物，第二个世界的收获更少。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没有过往的人，白手起家在现代都市世界，能活着都实属不易。 他倒是想复制个原子弹，那奖励一定不少。 可是作为一个出门都要跑高速不能坐火车飞机的人，先不说他知不知道这东西的发射井在哪。 他的复制范围是五米，大部分现代枪械的射程普遍都超过二十米...... 如果真的一直在这种连超凡体系都模棱两可的世界轮回，他这个本来就不怎么称职的轮回者恐怕在填专长的时候。 看着其他人填“幻术专精”/“炼金专精”/“刺杀专精”的时候只能填“街头斗殴专精”/“打工专精”。 这也不符合小说里那些主神成长的标准啊。 按理来说不应该是大规模投入到高风险世界，运气好的就能活下来，高风险高收益并存？ 他的主神截然相反，连去两个都市世界，任务的关注点都在剧情人物身上。 也没有特别要求什么物品必须复制，实在是颠覆陆仁甲对轮回空间的认知。 整个轮回空间只有他一个轮回者，主神连形体都没有。 发布任务或者有什么信息需要他知道都是通过手上的电子终端，自定义款式，默认是银白色的腕轮。 陆仁甲随便改了一下，改得更像是掌上电脑或者智能终端做成表的格式。 说到这，腕表弹出一个带有红点的通知：“新版本已发布，更新后上线新功能，高能级世界选择，点击查看详情。” 还没等陆仁甲点到屏幕上，第二条通知也弹了出来：“更新完成。” 所以，这个预览有什么意义？一秒钟更新完毕的东西让我知道我的手速很慢？ 正好陆仁甲还在为去的世界太低级苦恼，主神就开放对应的功能…… 怎么感觉有点冷，主神应该没必要监视他一个小小的轮回者，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吧？ 腕表上多了一个五个字的APP，“高能级世界，”点进去有三个选项，查看详情，支付，退出。这里自然要点击查看详情。 “轮回者回归主神空间后可对下个任务世界进行查看，不满意原有世界可以花费1000轮回点开启高能级世界通道。 高能级世界必定在世界等级上超过原有世界，但无法为轮回者提供太多信息，且必定进入天道混乱世界/无剧情世界/融合世界/无对应原著世界，有一定危险性。 轮回者身体年龄已被恒定在23岁，按当前进度完成21次普通任务即可进入中能级世界，不推荐开启此功能。” 陆仁甲默默地看着腕表上21次任务的字样，苦笑着返回上一层，十分犹豫地就要点击......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