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桎梏之身在线阅读 - 第二十二章 锋芒

第二十二章 锋芒

    涣之平视身前,以沉默默许了陈水生的要求。

    “一眼看去,着实是没什么人迹。”陈水生仔细观辨着城关,托着下巴沉声道,“放着制高位的城关不驻扎兵力,确实很奇怪。”

    涣之终归还是行动派,一个人默默吟喃术语,繁复的秩法符文顿时萦绕在眼眶,双眸立刻被熔岩般的暗红色笼罩,血色的眸子犹如骤风里摇晃的火焰,拖拽出凄厉的弧线。

    术式—妄眼。

    看穿一切虚妄,直达物质本源,任何掩盖在妄眼面前都会被抽丝剥茧般一一拆开。

    “看到了什么?”陈水生轻声问。

    涣之面无表情,依旧平视前方,眸间的火焰不见退却,“和他们说的一样,除了几个吃昏了头的平民,什么都没有。”

    “是我想得太多了么?”陈水生不禁喃喃。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家伙不可能无故撤离边关。”涣之言辞凿凿,正说着,突然一阵妖风携过,涣之转身看去,一名男子正撒丫子往边关跑去,该男子涣之并不面生,这正是他们一行人中的同伙。

    “嘿嘿,老子不奉陪了,先走一步了!哈哈哈哈哈!”男子喘着大气狂笑,眼见距边关愈发逼近。

    原来男子一直跟在涣之和陈水生后面,窃听到边关没有杨兵埋伏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

    涣之起身正欲拦下这名毛躁的男子,却被陈水生一把拽下躲进草灌,陈水生言辞肃穆地告诫涣之,“他没脑子,你也跟着没脑子么?”

    涣之只是盯着陈水生。

    “就任他一个人去,也顺便探探边关空无一人的原因。”陈水生接着说,“你不是傻子,应该知道这一切绝对没那么简单。”

    涣之轻轻舒缓一口气,一句话也没有说。

    男子一路疾驰,终于来到了边关城外,但就在此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缓缓抬头看去。

    边关城郊空荡荡的,一眼望去就连鸟雀都是难见,十米高的城门拔地而起,墙体通身千篇一律的砂灰色与天际交融,浩瀚得犹如滔滔江水没有边际,身处之下,只觉人间渺小。

    “喂,这家伙在干什么?”陈水生望着城关前的男子疑惑不已。

    涣之严声道:“看起来像是某种远古作法的仪式。”

    “该死,这家伙到底走不走了?赖着不走么还成?我还打算看看这边关杨兵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水生咒骂道。

    涣之也看不出男子的想法,然而男子忽然背过身来口里不停喃喃着什么,转又虔诚无比地对着涣之和陈水生的方向鞠了一躬,标准的动作和虔诚的模样,很难让人想象这家伙前一秒还恨不得早点脱离现在的苦海。

    没人知道这家伙口里念的什么,但用肋骨想也知道无非就是一些有关再见,再见,今晚我就要远航的离别感伤之词。

    男子念着念着忽然潸然泪下,抽起衣袖就着鼻涕星子擦拭起来,不时还涂抹在城墙之上,最后甚至还干脆就蹲靠在城门下大哭起来,想必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真恶心。”陈水生连连感叹,这个将走不走的家伙成功消磨殆尽了他的耐心,陈水生不禁暗暗发誓,如果这家伙再继续浪费他的时间,他必将自己去助他超脱,让他和弥勒佛祖团聚,如果他信得是佛教的话。

    “至少我们可以确定的是,直到边关城墙的这一条路上,都不会有杨兵的埋伏。”涣之不紧不慢地缓缓说道。

    陈水生一言不发,望见男子的眸子里蕴含了太多的个人情感因素。

    万幸的是,男子拍拍屁股赶忙站了起来,最后看了眼洛俞就转身走去。

    “你说他会不会有事?”陈水生问。

    涣之的话语间依旧没有一丝情感,“这不是谁都能跑到终点的赛跑,走错一步,前功尽弃,这更不是一场纯粹的赛跑,跑道随时都会钻出一只凶兽,待你察觉之际,或许早已被拖进深渊。”涣之转身就要离开。

    “什么意思?”陈水生明显听得出涣之话里有话,望着涣之的背影说道,“不至少…看看他能不能无恙么?”

    “不必了,他已经踏入了地狱。”涣之沉声道。

    陈水生这才回过头望去,男子步子缓慢,就要走出城关之时,突然,地面显现出繁复斑驳的赤色纹路,上面刻画了数不胜数的凶禽异兽和奇异到了极点的莫名符号。

    突然,凶禽幻化成型,具象化成了一具栩栩如生的二维生物,它扑腾着巨翼,紧接着突兀的利喙喷吐出高温骇人的炎焰!

    男子狰狞地惨叫,被炎焰覆盖的他瞬间就化为了一股灰烬随风散去,地平也重归了原样,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平静。

    然而目睹了这一切的陈水生,却并没有预料中的那样震惊,甚至连惊讶的神色都没有,他深沉地望向地平,面色肃穆阴冷得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知道那里有夺命的术阵,为什么不说?”陈水生语气再次降至了冰点。

    涣之缓缓停下脚步,背对而立,“告诉了你又能怎么样?你会阻止他送死么?或者说阻止他们送死。”

    “什么意思?”陈水生问。

    涣之冷笑了一声,“我看得出来,你我是一样的人。”

    “从何见得?”

    涣之继续讲了下去,“开始我就觉得奇怪,堂堂皇系的人就是要逃离大宇,也不该是傍上这样一个没头没姓的民间组织,即便真是,也不该如此引人耳目,一副唯恐天下不知皇系子弟要出关的模样。”

    “而这只有一种解释,替身,替主而生,也替主而死,显然,那个正身就在我们之中,很幸运的是,那个替身还是个孩子,会对赞誉倾心,对选择迷茫,同时也是一个凡事都要请示的年纪。”涣之缓缓说,陈水生脸色此时已是出奇的难看,但由于相背立的缘故,涣之并看不见。

    “他经常装作不在意地看你,不得不说,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演技真的不错,但可惜的是,他的正身并没有注意到他,于是他就只能靠自己的判断做着优柔寡断的决定。”涣之接着说,“你不该找个孩子,或者说,既然决定了要找人替自己而死,就不该这么武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