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什么是道？

    老头直到飞升也没弄明白。

    “这人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林尘问他。

    “我于这人间，已没有什么留恋，纵使再活个千年万年，也早已没了那份激情，而林道友你尚小，我若死赖在这人间，岂不是大煞了道友的风景。”老头笑道。

    “你知我于这人间，也并无留念。”

    “我曾于太玄山巅与仙子论道，于东海之东同岛主饮酒，亦于南溪湖畔伴剑仙垂钓......这天下的风景、幸事，我独占十一，偌大的人间，还是有很多有趣的故事的，道友何不去看看？那玉清宫中的圣女，可都是人间绝色呢。”

    “没兴趣”林尘淡淡地说道，“都要走了，还那么老不正经。”

    “以道友的天资，不入世，岂不可惜？”

    “入世吗？我会的。”

    “为何？”老头有些惊讶。

    “去看看你的人间？”

    “就这？”

    “就这！”

    “何时？”

    “等你登仙门之后吧。”

    老头看向林尘，衰老的面庞中透出祥和，只此片刻，又瞥向远方，久违的斗志又重新回到这个老人身上，清风徐来，枯白的桑袍于风中摇曳，站在竹山顶上，竹山周围一道道阵纹若隐若现，像是有生命一般，似在欢呼，又像是在惋惜。

    竹，是老头种的，名，是林尘取的。“林尘道友，临走之前，我尚有一事相求，不知......”

    “我会的。”不等他说完，林尘便接道，“只是，值得你这个求字吗？”

    “值，当然值得。”老头笑着，“我这浮生三千余年，纵横天下，爱过，也恨过，参透的，是生死，参不透的，也是生死。道途漫漫，有点牵挂，是坏事，也是好事。我做不到道友那般心无旁骛，不过，临别之际，道友之承诺，古某谨记，临别之际，这竹苑的些许玩意儿，全当做谢礼了。只是不知，道友孑然一身，若是有了牵挂，这世间，又是什么景象呢？”

    “顺其自然吧。”林尘笑道。“有时候得到，不见得比失去更好。”

    “哈哈，倒是我多虑了。”老头也笑道，“说起来，我于太清宫中，曾有一物件置于故人之手，或许对道友有所帮助，道友可持我信物前往。”说着便取出一物，浮于林尘身前。

    林尘淡淡地看了一眼，纵是林尘，也有些无语，也没有犹豫，却还是收下了，“你这信物，当真是......颇具特色。好了，你的话我记住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这么些年，也没听你说这么多话。”林尘似有些催促，但老头知道，朝夕相处这么些年，哪能听不出林尘的不舍，虽然林尘不会承认。

    “这人之将走，难免矫情了些。”老头讪讪地笑道，“林道友想必也能理解的哈。”

    “你是成仙，又不是赴死，你这模样，哪里像是成仙的样子，分明如同那村中的老朽。”

    “都是辞世，也没有什么区别。既是如此，道友别过，此去经年，愿能再见。”话音刚落，人已不知去向。

    林尘自然是知道的，林尘看向禁地深处，开口说道：“好好活着，可别上去就没了，你这竹酒，我可是很喜欢呢！”

    “多谢道友挂念，他日再见，我必备好竹酒，同道友彻醉论道！”话音传来，只见阵阵劫云升起，其势之大，不知几千里也，道道紫黑色的雷龙盘踞其中，竹山阵纹浮现，这偌大的声势，却是半点没有波及到这片竹林，只见劫云中央，一道仙门骤起，再往里，却是不知何种景象了。

    良久，隐约之中，只见一道白影越过仙门，劫云随之消失，仙门也再不可见。

    只见禁地深处，大片秘境被夷为平地，其间埋藏的种种隐秘和恐怖随之消失，却全然没有死气。反倒在这紫黑色的地表下方，阵阵远超曾经的生机浮现，令人毫不怀疑，百年之后，此处必是灵草遍地，神药丛生，只是单这禁地外围，也是难有人进了，十死无生。

    “你这老头，临了临了，也还是忘不了你的人间呐。”林尘摇了摇头，似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林尘将竹苑收走，顺手折了根幼竹，随意修剪了下，便朝着山下走去。

    在这里待了七年，也该是时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