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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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时候,范琸来学校接唐尧,顺道送来了一叠照片,都是唐时秋游时拍的。 校领导当即吩咐人把校道布告栏上原本贴着的各种告示清空,辟出一整块空白的地方,用来张贴唐时拍的照片。 那阿谀奉承的样子,要不是碍于最大的照片只有十寸,校领导可能还想搞个相框裱起来挂到教学楼前供人欣赏。 原本看那叠照片也不厚,没想到贴上去错落分布,把整张布告栏都贴满了。 唐时确实拍了不少照片。 纪初一张张扫过去,有的她提前在相机里看过了,有的是没见过的。 当然,那几张他所谓的因为手伤而拍得不好的照片没有洗出来。 大概也是怕丢人现眼。 纪初发现,大多数照片仔细看都能找出她自己的身影,有的在显眼的位置,有的在角落,有的是作为背景的一部分。 只是,唯独少了那张最开始下车找他时,他抓拍的照片。 纪初心里有些困惑,难道那张他也不满意?明明拍得不错呀。 校长跟范琸寒暄了几句,试探着问道:“范助理,上次让纪初给唐总的项目建议书,唐总有说什么吗?” 一个月的时间将至,留给北枫小学的时间不多了。 纪初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吸引了注意力,照片的事情抛到了脑后,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范琸:“校区搬迁在即,据我所知,你们还没向学生公布要搬校区的消息吧。” “按照合同约定,过段时间集团将举行新闻发布会上,同时宣布北枫小学搬迁的消息以及发布北枫原校区改造项目。” “你们尽早做好准备吧。” 范琸的话令校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颗心沉了下去。 难道之前做的努力都没有一丝效果吗? 纪初抬眸,她的心情并没有像校长一样万念俱灰。 范琸虽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话里话外说的都是按照合同约定,完完全全把唐时摘了出去。 也就是说,这些话并不代表唐时的意见。 所以,唐时是怎么想的? 纪初问范琸:“他没来吗?” 不用指名道姓,范琸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唐总出差了,这阵子都在国外。” 范琸微笑应答,对待纪初的态度,看起来比对校长还温和。 纪初:“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吗?” “暂时无法确定。”范琸笑,“但纪小姐的问候,我会如实转告他的。” 生意人,果然能说会道,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询问也能说得跟花儿一样。 纪初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两周,来接唐尧的一直是范琸。 纪初知道,唐时还没有回来。 因为范琸来接唐尧的时候,隔三差五会给她带东西来,说是唐时给她的伴手礼。 一开始纪初是拒绝的,但范琸的态度出奇地坚持,说是老板的指示,他不能不照做。 纪初没有办法,只能收下。 好在伴手礼并不是什么昂贵庸俗的首饰,而是来自世界各国的纪念品。 有时候是法国埃菲尔铁塔的小模型,有时候是大笨钟的钥匙扣,还有比萨斜塔的明信片,希腊的橄榄枝,保加利亚的玫瑰,悉尼歌剧院的小摆件…… 通过这些小物件,纪初仿佛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行程,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种汇报行程的方式很别致,纪初甚至在里面感受到一丝浪漫的气息。 以至于习惯之后,她甚至有些期待下一次收到的礼物会是什么样的。 这一天放学后,纪初在办公室备课,出奇地打了好几个错别字,还是重新检查一遍才发现的。 她有些魂不守舍,算算时间,差不多又到了范琸送伴手礼来的日子。 但他迟迟没有出现。 纪初不禁开始胡思乱想,收到伴手礼的这么多天来,她都没有主动在微信联系过他。以唐时的耐性,能坚持这么多天已经是奇迹了。 所以,纨绔子弟的浪漫把戏就到这里为止了吗? 临近六点的时候,唐尧跑了进来:“纪老师。” 纪初有些意外:“你怎么还没走?” 唐尧笑嘻嘻:“因为等到现在才有人来接我啊。” 他递给纪初一个白信封:“有人让我给你的礼物。” 纪初起初以为是范琸托他帮忙拿来的。 打开信封看到红色枫叶的一刹那,她知道自己想错了。 枫叶,枫城的标志。 唐时回来了。 纪初不禁弯起嘴角,眉眼染上温柔。 唐尧蹦蹦跳跳地回教室收书包。 纪初把枫叶夹到书里,背上包走了出去。 长长的校道两旁的松树常青不败,一路绵延到校门口。 纪初抬眸就能看到靠在车前的唐时。 他又换了一辆车,车身大红的颜色如他本人一般张扬。 他正单手举着手机,手指微动,不知道在跟谁打字聊天。 纪初忽然感觉到兜里的手机振动。 纪初一顿,似有感应般拿出手机,看到唐时发来的微信消息:【下班了吗?】 这是继上一次不算愉快的聊天结束后,两人的又一次新的对话。 纪初忽然发现,似乎每次对话都是唐时那边主动先发起的。 这个小小的认知令她的脚步变得轻快。 还未走近,唐时已经抬起头来,看到她时嘴角露出笑。 那双桃花眼在笑意的晕染下有种魅惑的力量,纪初心神不自觉荡漾了一下。 稳了稳心神,纪初问他:“来接尧尧?” 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一个老师跟家长普通的打打招呼一样。 唐时:“不,来接你的。” 纪初一愣,耳朵微红,这么直接的吗? 一瞬间竟不知道怎么接话。 唐时笑意更深:“开个玩笑。” 纪初不知所措地看着脚尖:“哦。” 一点都不好笑。 唐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纪初:“给你,最后一个行程的伴手礼。” 那个礼物被他握在手心,纪初猜测是很小的东西,可能又是钥匙扣之类的。 纪初有些疑惑:“伴手礼尧尧不是已经给过我了吗?那片枫叶。” “谁规定礼物只能给一份的?” 唐时笑了笑,见她还在犹豫,主动握住她的手腕,抬起,将漂洋过海的东西放进她的手心。 唐时只握了一下就放手。但被他握过的手腕依然仿佛着了火一样,发热,发烫,一路烧到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纪初感到手心的东西冰冰凉凉的。 手指打开,白皙的掌心上是一枚硬币,硬币正面刻着filuo美术学院的校徽。 “这是?”纪初怔了一下,神情转为不可置信。 “filuo美院许愿池里的硬币,我帮你许了愿了。” filuo美术学院是国际最顶尖的艺术学院,众多美术学子以考入那里为毕生梦想。 在filuo的校园广场有一个许愿池,据说非常灵验。很多学子在考前会去那里虔诚的许愿,许一个愿望,便从池子里捞起一枚刻着校徽的硬币。 之后,如果他们考上了,就去还愿,把硬币丢回池子里,留给下一个许愿人。 这是属于filuo美院的传统,也是一种传承。 硬币是凉的,纪初的心却暖得仿佛置身夏日。 filuo美院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学府。 唐时微微俯身,凑近她,看她的眼睛:“别哭啊。愿望我帮你许了,还愿就得你亲自去了。” 这是祝福,祝她梦想成真。 说别哭就能不哭吗?不可能。 纪初鼻子酸酸的。 她忽然意识到,唐时给她的上一个伴手礼是悉尼歌剧院的摆件。而filuo美院在北半球,一个跟澳大利亚呈对角线的地方。 他飞越了大半个地球,在冰凉的池子里捞起这枚许愿币,再千里迢迢送回来给她。 他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她能重新拿起画笔。 唐尧背着书包出来,扑到了唐时大腿上,催着唐时回家。 唐时摁了摁熊孩子的头:“别闹。” 好好的氛围都被他破坏了!这小子,简直是他追妻路上的绊脚石。 唐尧动来动去,手肘撞到了唐时轻握着的手机,手机掉到了地上。 唐时俯身想捡,碍于唐尧挂在腿上,动作慢了一步,纪初帮他捡了起来。 不知道摁到了哪个键,唐时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纪初不经意瞥到了上面的屏保,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还给他。 他的屏保是纪初,那张秋游时拍的,却没有出现在学校布告栏的照片。 唐时也看到了,在纪初的注视下眼神飘忽,有什么比拿人家照片当手机屏保被人当场抓获更尴尬呢? 但唐时很快想到应对之策,理直气壮:“说了这是一张合照,我拿自己拍的合照当屏保纪念一下不行吗?” 此地无银三百两。 纪初定定地看着他,不禁噗嗤一笑:“我好像没说什么呀。” 唐时难得噎了一下,把唐尧这块绊脚石赶上车等着。 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转身对纪初说:“明天我朋友生日,大家打算办个生日会,邵长还有不少老朋友都来。你一起来玩吗?” 其实,唐时做的这些事情足够纪初感动好一阵子了。 如果是别的邀约,别的时间,她可能真的会一时冲动答应下来。 只是非常不巧的是,时间是明天。 明天学校举办了一场绘画比赛,在外面租了场地,还邀请了媒体去拍照宣传。 报名参加的学生不少,单是美术老师跟着筹措举办有些吃力,李朋鲸请她一起去帮忙。她已经答应下来了。 思及此,纪初只能拒绝,表示明天还有事要办。 唐时早已经习惯了纪初的拒绝,也习惯了锲而不舍。 他耸肩,表示没关系。 唐尧在车里不断催促,他饿了要回去吃饭。 唐时原本还想跟纪初多说几句,在小孩的吵闹下对话实在无法进行下去。 他只能告别:“那我先走了。” “好。”纪初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