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薛子墨说完那句话,转身朝着來路走,她既然怀念,那就给她怀念吧,谁沒有祭奠往日情怀的权利呢? 只是自己心里有种挫伤,如果她感觉好,便不会出现在这里,即使她缅怀过往,也不会选在这么一个时候,这是个什么时候?是他们俩婚后第一次真正的拉锯,她不想再次息事宁人,他不想再次退让包容…… “你不叫她回去吗?”凌展驰站在原地,看着疾步远去的薛子墨,又看看岿然不动的顾曦颜,不知道蹲了多长时间了,脚脖子都麻了吧? 薛子墨转过身,朝凌展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他忽然不想让顾曦颜知道他來过这里,这是她和秦凯的世界,这是他一直不想融入的那个空间,也不想顾曦颜从那个空间里出來以后自己的世界会随之被打扰! “这里荒郊野外的,她一个人,你也放心?”凌展驰追了上去,拦在薛子墨的前面。 薛子墨不说话,向左移,是凌展驰,向右挪,还是凌展驰,索性伸出手,扯着凌展驰的胳膊,想把他拉开,而凌展驰被拉开一些却又将身子堵了过來! “这是她自己要來的地方,看不出來她想静静吗?”薛子墨只得站定了,双手放在脸上搓了搓,从來到B市开始好像就沒睡似的,真的有点熬不住了。 “是她想静静,还是你想静静?或者你想让她静静?”凌展驰看出薛子墨的疲态,这种状态在薛子墨身上并不多见。 “你绕得我头晕。”如果跟前是张床就好了,薛子墨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别打岔,我什么时候绕晕过你?”凌展驰断定薛子墨是想避重就轻。 “顾曦颜使小性子,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薛子墨此时心里划过一丝恐慌,任雪好像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最不开心的就是懂得太多和想得太多的人,而他,不敢以懂得多自诩,想得多,他倒是越來越入门了! “那你现在是准备逼着她认错了?”凌展驰丝毫沒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已握成了拳头,青筋都凸了出來。 “什么叫逼着?”薛子墨有点百口莫辩,凌展驰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用上了这么一个带有强迫性质的词儿? “顾曦颜不难受到一定程度,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往这死人堆里跑吧?”凌展驰抑制不住,语气再也做不到平和。 “那是因为这堆人里有她曾经最爱的!”薛子墨被凌展驰的挑衅勾出了火,秦凯,或许就从未离开过他们的生活,和一个死人较量的生活,凌展驰怎么可能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再怎么着,那也是个曾经,而你是她的现在呀!”凌展驰看着眼前的薛子墨,他所认识的薛子墨从來都是沉稳镇定从容不迫的,而此时却截然相反。 “所以,我给了她最大的包容,别人说门不当户不对时,我不在乎,我妈那么反对我们,我都敢跟她对着干,甚至我多有想要孩子,也不要了……拼了全力地争取到了她,但我还是得承认,我抵不过她的那个曾经,有时候我真的很奇怪,难道这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吗……”薛子墨说得有些悲凉,如果是个大活人,倒可以各凭本事,公平竞争,而面对着秦凯,他做什么好像都无济于事! “薛子墨,你在说什么狗屁话!”凌展驰气得七窍生烟,“你那么多年不谈恋爱,终于追到一个心仪的结了婚,那是你自己挑的,自己心动的,你现在是后悔了吗?” “可能是我自己不够强大,肩上承担不了那么多……”薛子墨根本沒预料到短短结婚才几年,这负重很多时候已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來了。 顾曦颜看着目光所及到的那两个男人,那种只有在亲密无间的挚友面前才会毫不掩饰地说出來的话,就那么的顺着风飘到了她的耳朵里,落到了她的脑袋里,压在了她的心上! 薛子墨,是真的累了!想到此处,两行清泪顺颊而下,顿时整个世界都变得悲哀了起來。 她看着那两个还在争论的男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你现在这样是不是跟那个任雪有关系?”那是凌展驰的质问,她并沒有听到薛子墨的回答,继而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原來和自己在一起,薛子墨失去了那么多他原本拥有的东西,看來还是自己贪得无厌不计后果,才会让他如此苦不堪言。 她把他俩当成透明人一样路过,默默地顺着那条山路朝下走,这里打不到车,只能先走到山脚下才行! 爱情和婚姻说到底是彼此的成全,而世界习惯了女人的退让和容忍,心安理得又润物细无声地收购着女人的人生股权! 顾曦颜惊讶于自己的平静,之前薛子墨沒有在她面前说过累,说过他的烦恼,即使在家庭矛盾到白热化的时候,薛子墨也是一直安慰着她的,她佩服着他的毅力和耐心,她曾经感叹过自己何德何能,让薛子墨付出至此! 听不听得到答案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如果薛子墨倦了,她无疑是唯一能让他真正得到休息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温暖,自己无以为报,如果他和任雪真的是两情相悦,她也乐意放手,安安静静地退出,不吵不闹地离开,就全当是回报吧…… 薛子墨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凌展驰把他推到了车上,“关键时候怎么变木头了呢?” 薛子墨坐到车上,脑袋里有些慌乱,他不能确定顾曦颜听到了多少,但他确定的是刚才那些话都是他从沒有跟顾曦颜说过的! “哑巴了?叫她呀!”凌展驰看着依然在发愣的薛子墨,只得打开了车窗,窗外的顾曦颜正走得目不斜视。 “上车吧。”薛子墨恍惚间吐出三个字儿。 “看着你挺累的,赶紧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顾曦颜两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还是沒有侧目,走得不急不慢。 “赶紧上车,这路窄,很危险的。”薛子墨示意凌展驰停车,走下去,拉住了顾曦颜的胳膊。 “怎么,我是走路是坐车都由不得自己了吗?”顾曦颜停住,执拗地看着薛子墨,“走累了,自然会找车坐的,你不用担心。” “顾曦颜,你就懂点事儿吧!”薛子墨拽着顾曦颜的衣袖,把她往车上拉。 “我就是觉得之前我太懂事儿了!”顾曦颜甩开薛子墨的手继续走,反正自己头上顶着“不懂事儿”的帽子,倒不如坐实它! “上车!”薛子墨再无耐心,一把抱起顾曦颜,直接把她塞到了车厢里! 顾曦颜直起身子时,凌展驰已适时地锁上了车门,顾曦颜怒视着凌展驰,为什么每次他都要充当帮凶! “你也不必生气,如果你真的和别人想怎么着,我沒意见,你随便!”顾曦颜在“任雪”出口之前,还是过滤了一下,换成了“别人”。 “顾曦颜,你给我闭嘴!”薛子墨转过头來,狠狠地盯着顾曦颜。 “其实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婚姻的……”顾曦颜也狠狠地盯着薛子墨,他这是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吗?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你说话都不经大脑的吗?”薛子墨阻止了继续口无遮拦的顾曦颜。 “是啊,我就是沒脑子,所以过成这样,也是活该!”顾曦颜把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如果你不想听,那我以后都不会再讲了!” “那你说什么叫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婚姻的?”薛子墨冷冰冰地问。 “死活都暖不热的臭石头,不如早点丢了的好,也省的自己难受,不自在!”顾曦颜想起以前有一次做梦,梦到蛇,跟薛子墨说蛇这种冷血动物,冬眠的时候一睡就是一个冬天,暖不热,醒了还会咬人,薛子墨当时笑着说,美女蛇的诱惑力实在太大…… “你什么意思?”薛子墨挺直背脊。 “字面意思!”顾曦颜快速回话,男人很多时候比女人更口是心非。 “你俩都闭上嘴巴,吵得我车都开不好了。”凌展驰看着这战火不但不熄,反而要升级。 “你才闭嘴,好好开你的车!”顾曦颜也觉得自己的怒火开始殃及池鱼,不过对于一个鼻孔出气儿的帮凶,好像也不应该轻易地放过才对。 凌展驰斜眼跟薛子墨做了个暗示,气头上的女人,最好不要招惹,还是息事宁人比较稳妥! “越來越不像话!”薛子墨反而提高了声音,“凌展驰可沒有义务看你脸色!亏他还三番四次地帮你!” “谁对谁都沒有义务!”顾曦颜索性一语双关,薛子墨一向如此,从不直截了当,这些年來她还是了解的,干脆自己接了他后半句。 薛子墨揉揉太阳xue,短短两天的工夫,让他见识了几年都沒有见识过的顾曦颜,原來自己怎么就沒有发现顾曦颜的伶牙俐齿,更沒有发现她聪颖剔透,简直和那个温顺乖巧的顾曦颜判若两人! 他把这些肤浅地归结到了两地分居上,老妈说的对,距离远了,空间大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爱情是肾上激素和情绪激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所以两个人相爱时,不管各自身在何方,有何环境差异,都能统统不管不顾融洽相处。 然而婚姻却不是,感情不落实到吃喝拉撒该如何长久?同样,吃喝拉撒不在一起,加上身体和灵魂有不同步,漫漫长路,这样的婚姻要往哪里奔赴,自己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