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在凌展驰带着懊恼纠结的心思决定结束这段“单相思”的时候,顾曦颜却开始过上了“母凭子贵”的生活。她明显感觉到了那久违的存在感,薛子墨把见缝插针的时间都给了她,薛子絮开始把各种育儿书和信息一股脑地往她这里塞,薛城喜上眉梢,难掩激动,夏老师的脸色面上还绷着,挑剔却已明显减少,顾爸顾妈得知消息以后,更是巴不得马上赶过來,顾曦颜笑说一切都好,用务必放心之类的话请二老稍安勿躁,现在每隔两天必有一通电话汇报情况……算不上众星捧月,但顾曦颜一时觉得自己心里轻松了很多似的,原來孩子还真是一条很重要的纽带,她一边喜悦自己将为人母,一边期盼生活就此改观! “怎么是回家啊?我今儿的版,要去印刷厂。”顾曦颜发现路不对。 “你先回去,妈做好饭了等着呢。”薛子墨拍拍她的手。 “我们家?” “是啊!” 顾曦颜暗自有点吃惊,自结婚以來夏老师很少登门,即使吃饭一般都不会是在凯旋花园,当顾曦颜被薛子墨拥着走进家门的时候,夏晓青刚好是饭菜上桌。 “我这时间卡的不错吧!赶紧过來吃吧。”夏晓青和颜悦色。 “哦。”顾曦颜受宠若惊。 菜色比以往清淡不少,也有顾曦颜喜欢的,饭间虽然话语不多,但很是温和融洽,夏老师给薛子墨夹菜的同时,也沒“忘了”顾曦颜的。盼望已久的和睦温馨,略带感动;“母凭子贵”带來的改变又使她异常清醒;本质之后的清醒使她有些许失落,莫名地有点不习惯这种重视。内心轻叹一声,何时开始自己是如此想得到夏老师的肯定! “妈,你们先吃着,我还要去单位一下。”薛子墨速战速决。 “那你等等我,先把我送到印刷厂。”顾曦颜慌不迭时地放下碗筷。 “你的‘晚班’我來顶,乖乖的在家,慢慢吃。”薛子墨按住了顾曦颜的肩膀。 “那怎么行?”顾曦颜边说边瞄了一下夏晓青,把夏老师最看不惯的以逸待劳做得如此明目张胆,她可不想破坏这难得的好气氛。 “你听子墨的吧,他替你的版,你还不放心吗?在家好好休息,这前三个月得小心着呢。”夏晓青反而朝薛子墨挥了挥手,“去吧,晚上开车小心点儿。” 顾曦颜本能地有点排斥和夏老师单独相处,在薛子墨合上那扇门之时,她有点想“逃”的感觉。 “多吃点,以后是俩人的口粮呢,不能这么瘦了。”夏晓青不由分说又给顾曦颜添了半碗饭。 “谢谢妈。”顾曦颜看着眼前的饭菜着实有些为难。 “从现在开始你胃口可能会有些变化,想吃啥,就说。”夏晓青边收着碗筷边说,“你们俩都是张嘴吃现成的,我想想还是我过來做吧,学校离你们这里近,抽个空就能过來。” “那您太辛苦了。”顾曦颜觉得自己一时调节不过來这种改变。 “我呢,一直对什么要求都比较严格,但我是对事不对人,希望你……”夏晓青思考着措辞,“其实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们大概都明白,但当爸妈的想法,你们未必都懂。你这孩子心眼儿细,看着柔弱,其实倔强。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还不小,对不对?” “……”顾曦颜无语,她只知道夏晓青目中从未有她,但不知道夏晓青早已把她观察了个里外朝天。 “我也沒你想的那么顽固不化,爹妈最终只不过都是想为孩子好。”夏晓青想想多半年來,顾曦颜的退让挣扎和偶尔的抵触,她也不是沒有感觉,“我一直对薛子墨的期望值很高,所以对他自是要求很高,难免把你也捎带上了,我只要求你适应薛家的环境,却也忽视了你是个独苗,也是被爸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是我有很多沒做好的地方,学东西也慢。”此时的顾曦颜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生活总是能让人既惊……又喜! “这个好消息我们盼了多少年了,确实很高兴,我想把这件事情当成个开始,我们互相重新了解的开始,可以吧?”夏晓青停下來看着顾曦颜,“孩子确实是我转变态度的原因,但不是全部原因,你大可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沒有,妈。”顾曦颜急忙接口,小气?矫情?狭隘?偏执?顾曦颜一下觉得自己成了这些的代名词,在这颗老姜面前,无所遁形。 “好了,说开了,心里不会有负担,以后有啥可以直说,别憋在心里,你该学学薛子絮那样,沒心沒肺,我却拿她沒办法的。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得去学校看看。” “这都要8点了,外面都黑了。”顾曦颜第一次出言挽留。 “沒事儿,10几分钟就走到了。这帮孩子晚自习还是要盯着的,一群不让人省心的主儿啊。” 夏晓青走出小区,心里也轻松不少,薛城说的对,这是个倔强的丫头,自己高压多半年,顾曦颜虽一直隐忍不愠于色,却是有意无意闪避疏离,依然“不懂”讨好,但她绝不是个有心机的媳妇!薛城说的好,人相处也得扬长避短,你一直拿着别人的短处做文章,时间长了,本可相安无事,也会心生罅隙,何况是婆媳这么微妙的关系,何况薛子墨最终不会袖手旁观,与其变着法的改变媳妇,倒不如改变这日趋对立的关系! 顾曦颜感概万千地把夏晓青送到楼下,回到家里,依然觉得亦真亦幻,直到电话响起! “是不是把你吵醒了?”电话那头传來薛子墨平和的声音。 “我还沒睡着呢。”顾曦颜拿过枕头靠在床头。 “本想着让你多休息的,你还來个睡不着。”薛子墨直觉老妈出招了。 “就是,就是你不在,还真有点睡不着。”顾曦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惑乱君心啊,看來我得快些才行呢。”薛子墨嘴角不由地扬起笑意,“妈什么时候走的?” “8点说要去学校,天都黑了,你走那会应该先送妈到学校才对。”顾曦颜这会觉得真是思虑不周。 “我刚才打电话了,老妈都已经回家了。”薛子墨窃喜,夏老师,绝对是安定团结的中流砥柱。 放下电话,薛子墨决定专心致志,提高效率,全然沒有看到站在一边的任雪。 “薛副,亲自cao刀了呀?”任雪一脸的笑。 “你一版完了?我是不是业务生疏了?”薛子墨自嘲。 “这不等您签字的嘛。”任雪说着把样版递了过去。 “呦,我活儿还怪多。”薛子墨接过样版,仔细地浏览,“把配图居中放大一些,你看会不会更好?” 任雪对于薛子墨的直指要害有些诧异,刚才自己也纠结了一阵子,今天的重量稿子多,她只能在板块的位置和大小上做文章,着实费了一番脑筋,最后虽雨露均沾,布局巧妙,但又貌似沒有重心,此时却被薛子墨一语中的,醍醐灌顶了! “还说业务生疏,这完全是手到擒來。”任雪说着,重新规划尺寸和位置。 “一版稿子重,好多都是临时的,机动灵活,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下來的,你已然是高手了。”薛子墨说着准备结束自己的版面。 “这样果然有重中之重了。”任雪效率也不低,修改以后全方位看了看,果然比刚才的有层次感。 走出印刷厂,又是将近12点了。 “都这个点了,我送你回去吧?”薛子墨冲着任雪说。 “好啊,反正以前你顺路顺习惯了,哈哈。”任雪倒也不扭捏推辞,“看着薛副心情颇佳呀,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单位里真是沒有什么个人隐私可言!”薛子墨笑着说。 “你的事一向引起轰动,何况这样的大喜事,怕是好多人把孩子啥时候出生都给你们算好了的。”任雪说着也乐了,对于薛子墨,可能和顾曦颜有关,可能是她一路看着他们走到今天的原因,反正觉得不是领导,工作上相互信任,工作之余比旁人多了些随意,更像是朋友或者是知己。 “谢谢你,任雪。”薛子墨忽然冒出一句。 “何來此话啊?”任雪有些不解。 “曦曦压力一直不小,來自各方面的都有,但我知道主要來自家庭,你是她的好朋友,自然向你倒了不少垃圾……” “你别误会,顾曦颜沒什么抱怨,至多就是些小牢sao,准确地说更多的是自责,而且我也必须澄清,我无意涉猎别人的隐私。”任雪坐直身体急忙解释。 “你也误会了,我是想谢谢你对她的开导。”薛子墨也赶忙直抒胸臆,“她毕竟年纪轻,有些事情看得不是很开阔,容易钻牛角尖。而家里的事情,有时候我站在谁的一边都不太好。” “明白,不过还好了,曦颜不是不明事理的姑娘,你妈也不算顽固不化的婆婆,不过饼干嘛,还是夹心的好吃。”任雪放下悬着的心。 “分析比较准确,有理性,我就说,作为新闻人,你的心理素质和专业素质都很好。” “虽然女人内心并不真的希望母子水火,但私下里表明态度是十分必要的,因为那样她们会更有安全感,特别是在特殊时期,曦颜需要更多的关心。” “我知道,这不分身术都得用上了,呵呵,听你刚才那语气说的自己好像不在女人之列似的。” “我现在也确实不在那个行列了。”任雪略带黯然。 “嗯……不准备新的开始吗?沒有人规定幸福从何时开始到何时结束的。” “正因为我自己已经不太幸福了,所以更希望周边的人幸福,所以不必谢我,我只是把自己的一些感悟告诉曦颜而已。” 话至此地,两人都感觉话題突然严肃起來,车厢里自此沉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