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流浪汉与小孤独（三）
浑厚的大地深处，在层层厚实的泥土之中，存在一个奇特的大石洞，里面有一个会发光的光球，一张上面满是各种奇形怪状泥土的大石桌，石洞光滑的石壁上也是散乱着一块块泥土...柔和的灯光撒落石洞的每个角落，犹如童话故事中的场景，怪异而神秘。 显然，石洞的主人是一个喜欢玩泥巴和不喜欢整理的家伙，不过刚好，这个贪玩的小家伙它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个客人。 只见石洞顶部的石壁上突然浮起点点光芒，随即只听扑通几下，是几个重物摔落在地面的声音，石洞里就多出了两只精怪和一头狼。 小土块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揉了揉脑袋刚刚摔到的地方，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小脑袋瓜连忙看向四周；看到陈泽还在后，它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也注意到那旁边的紫狼，小身板瞬间拉开出几米远，战战兢兢地躲在石桌的另一侧，黑豆眼一直偷瞄着，不敢确定那怪物是不是真的不会醒过来。 小土块因为刚刚使用了一个对它来说很勉强的魔法，现在身上是一丁点的魔力都没有了，得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也就是说，现在的它是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真的就只是个没有战斗力的渣渣了。 小土块戒备了好久，像是跟紫狼玩起了“谁动算谁输”的小游戏；不过显然，紫狼赢了，小土块盯了好久，发现紫狼一点动静都没有，连身上的毛都纹丝不动后，才真的相信紫狼已经死透了。 尽管如此，它还是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地看着，并且转移了目光，将注意放在陈泽身上，陈泽身上还是有明显的生命特征，就比如他那微微起伏的肚子。 一双黑豆眼好奇地看着陈泽，它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同类有着很大的好奇和敬畏；当时陈泽杀死紫狼的画面还很清晰地显现在它脑海里，那种英勇无畏的姿态让它现在都有种热血沸腾的冲动。 它不禁想象着，自己站在一个由史莱姆堆成的小山的山顶上，一手抓着那只死追自己的史莱姆，然后像是丢一坨失败的烂泥块一样，丢在山脚，看着那坨瑟瑟发抖的史莱姆，自己一脸冷酷和不屑，霸气侧漏。 想到这，小土块激动地身子不断颤抖，差点就手舞足蹈起来；然后忽抓起一坨泥土，在石桌边摆弄起来，显然是得到了什么灵感。 石洞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小土块认真雕刻泥土发出的声音，柔和的灯光搂在它身上，一脸认真的模样显得格外的安静和乖巧。 不知过了多久，小土块一脸兴奋地捧着两坨叠在一起的泥块，上面那坨比较细小，下面那坨比较肥大，可能这就是它想象中打败史莱姆的样子。 小土块拿着泥雕钻进了石桌底，里面有个大木箱藏在泥土中，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几本古朴的书籍，剩下的大多都是些精美的泥雕，为什么是大多，因为还有几坨看不出来是什么的劣质品。 只见小土块将刚弄好的杰作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轻轻地合上箱子，收获到了满满的开心和成就感。 但就在它转身调头，刚准备钻出去的时候，石桌外面突然传来动静，把小土块吓了一跳，脑袋结结实实地磕在了石桌底顶部，它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然后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 陈泽目光复杂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似的生物，呼呼大睡的样子显得没心没肺。 但此时此刻，他心中的天使与恶魔正疯狂地争吵着；刚经历过这个世界恶意摧残的陈泽，自然也会以恶意揣摩这个世界。 对于眼前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生物，陈泽的内心陷入一场激烈的纠缠打斗。 “它看上去不像是个凶恶的猛兽，我们可以相信它。” “谁知道它的獠牙藏在哪里，说不定等下醒来后突然就给你一个魔法。” “可是万一它真的是在救自己呢？”良知在劝阻。 “万一它是想把自己抓回来，然后方便杀掉呢？”恶魔在低语。 “那它为什么不立刻将自己杀死？”善意的信任。 “它只是没来得及，说不定下一刻就准备要杀掉自己了。”恶意的揣测。 柔和的灯光照射在陈泽的正脸，却在其身后拉出狭长的阴影，此刻他的目光不断地闪烁着挣扎，那双利爪松了又抓紧。 生与死的选择，善良与恶意的纠缠，可以让一个穷凶极恶的恶人拿出他仅剩的善良，也可以让一个老实憨厚的好人暴露他深藏的阴暗。 陈泽一直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此刻，他犹豫了。 光球忽然的一阵忽亮忽暗地闪烁，陈泽不禁感到一阵慌乱和不安，熟悉的恐惧再次涌起。 他记起来了，之前那个每时每刻都在担惊受怕的夜晚，时刻被恐惧折磨的神经，紫色的阴影一直笼罩在身上，青色的锋芒不断淹没自己，他只能连滚带爬、带着绝望和恐惧地去挣扎。 那种感觉他不想再体会一遍了，他已经受够了。 明暗交错的灯光之中，陈泽缓缓地走向前，漆黑的影子不断地伸长着，别扭的脚步倒映着此刻的挣扎。 但他还是来到了那小家伙身边，抬起了他那尖锐而自私的手臂，可那合起的利爪却是在不断地颤抖着，揭示了他心底的不平静。 “不要怪我，不要怪我，反正你也正打算杀掉我的，对吧。” “没错，你就是想杀了我，一定是这样的，没错，我没错！”陈泽死死地盯着那地上此刻还在昏昏大睡的“敌人”，想从中找到一丝凶狠的杀意，来为他那丑陋的自私作证。 “你只是为了自保，你没错。”恶魔的低语在脑海里响起，噩梦的恐惧在心中凝聚。陈泽的目光闪过一丝凶狠的紫光，他将手臂抬起作势就要刺出。 “哇哇！救命呀，救命呀。” 就在手臂刚要下沉的那一刻，陈泽的身体一下僵直，他震惊地呆愣在那，如果没听错的话，他刚刚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像是个孩子。 “可恶的史莱姆，别追了。呜呜呜，我怎么用不了魔法了，救命呀。” 陈泽慌忙地在四周探寻着声音的来源，可找遍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最后，他惊疑地将目光看向那地上昏睡着的小土块，难不成，是它在说话？！ “啊！是那只大紫狼！呜呜呜，伟大的大地母亲，这下我真的要完蛋了。” 陈泽听着脑海里不断传来的哭声一脸懵比，这小家伙是在做噩梦吗？ “你好，听得到吗？”他不确定地在心中问了一句。 “哇！大英雄！是打败紫狼的大英雄！呜呜呜，赞美大地母亲，英雄来救我了，我不用完蛋了。” 听到这，陈泽整个人一下呆愣住了。英雄？它是在说我吗？英雄这两个字眼不断在他心中重复出现，打碎了他之前的所有妄想，也扯下了他那自私自利的遮羞布。 “救命呀！英雄。呜呜呜，谢谢你，英雄，我差点就没了。”脑海中不断响起那小家伙的感激和崇敬，一声声谢谢像一个个耳光般狠狠地抽打在陈泽脸上。 英雄？我算哪门子的英雄？陈泽瘫坐在地上，低耸着脑袋，羞愧难当。 灯光仍在一闪一闪地亮着，照着仍在昏睡的小土块眼睛紧了又松，陈泽轻轻地走向前，坐在它的另一侧，用狭长的影子罩在了它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小土块终于缓缓地从刚打败了史莱姆的美梦中醒来，陈泽当然也注意到了，伸展了一下已经麻木的身体。 然后，小土块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陈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两个人都没有嘴巴，只能愣愣地相互对视着。 “你好，是你救了我吗？” 陈泽想起刚刚发生在脑海里的奇异对话，又试探地在心里问了一句。 “哇！伟大的大地母亲，大英雄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小土块原本已经惊讶的双眼又一次瞪大，小眼睛里闪着震惊和莫名的开心兴奋。 “什么情况？为什么我能听到英雄说话，精怪之间好像不能交流的呀。” 小土块有些疑惑，但大多是欣喜，它觉得这是件比打败史莱姆还棒的事。 “是的，英雄，不过我应该早点去救你的，你也不会受伤了。” 刚刚还很开心的小土块忽然想起自己因为看到当时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陈泽，不远处断掉的一只手臂，害怕地钻回土里抛弃了同伴。它十分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看陈泽。 “说什么呢，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在某只野兽的肚子里了。” 陈泽看着眼前的小土块乖巧的模样，内心的自我谴责更是强烈了几分。 受伤？陈泽抓住了这个字眼，可他没看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受伤的痕迹，心里很是疑惑，然后等着小土块的解释，不过小土块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心里一直是些自责和难过的话语；陈泽愣了愣，他试探地想着。 你把我当英雄，可我刚刚差点就把你给杀了。结果依旧如此，小土块依旧像是没听到一样，对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是这样吗，只有自己希望并针对对方听到的心里话才能被接收到，陈泽暗自思付着。 “赞美大地母亲，谢谢你，英雄。” 听到陈泽的安慰和夸奖，小土块非常高兴，它感到了一种不同与完成泥雕的自豪感。 “哈哈，是我得谢谢你才对。还有，不用叫我英雄了，叫我，叫我“泽”就好了。” 陈泽忽然是想起什么，刚到嘴边的“陈泽”又改成了“泽”。 “泽？为什么叫泽呀？英雄。”小土块好奇地问道，又是个它的知识信息无法解释的问题，但这次它可以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了。 “泽，是个名字。” “名字是什么呀，英雄。” 小土块好奇地追问着，结果它发现英雄不知为何沉默了，就在它懊悔是不是惹英雄生气时，陈泽有些沉闷的声音忽然在脑海再次响起。 “名字，它是一个专属于我们每一生命的符号，是亲人对我们的寄托，是与朋友之间的羁绊，是会陪伴着我们一辈子的珍宝，是这个世界对我们每个生命独有的标记。” 说完，他内心轻轻地叹了口气。 听到这段字里行间带着无比深沉的话语，小土块当场镇住了。 “名字”这两个字就像座巨石般将它压住，沉甸甸的份量并不比“英雄”轻，它觉得那是任何一件泥雕都比不了的宝物。但自己没有，也不敢奢望拥有，想到这，小土块心底有些失落。 看到小土块失落的垂着头，陈泽感到了些许笑意，扫散心里的几分沉闷。 “你没有名字吗？要不我给你取一个吧。”陈泽带着笑意在心里问着。 听到这话，小土块猛的抬头，然后又猛的点头，小黑豆眼里的惊喜和激动都快洋溢出来。 “哇！赞美伟大的大地母亲！真的吗？泽，我要有名字了...”小土块兴高采烈地在心中不断的欢呼和感谢，只是它觉得这份礼物好像有点太贵重了，小土块忐忑紧张又期待地看着陈泽。 看着小家伙兴奋的模样，陈泽也是感到开心和郑重，于是他认真地思索着小家伙的名字，可陈泽忘了他也是个取名废物，苦思冥想出几个像泥泥、土行孙、米开朗琪罗等等，这一听就不靠谱。终于，陈泽灵光一闪。 “要不，就叫“盖娅”怎样？” 刚说完，陈泽也是一阵忐忑，希望蓝星的大地女神不要怪罪自己。 “哇！赞美大地母亲，盖娅，我有名字了...” 小土块不断兴奋地念叨着这个名字，不知道它要是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会不会吓一跳。 陈泽听着它一边赞美大地母亲，一边喊着自己叫盖娅，总感觉很怪异，看来自己取名废的能力又提高了。 但看着小家伙开心的模样，他也不好意思给它换一个，只能补救一下了。 “其实在熟悉的同伴之间，还会相互有外号，就是方便称呼的名字。” 说到同伴两字时，陈泽看向小土块，见它只是兴奋和疑惑地看着自己，边继续道。 “要不，我就叫你小土块，怎么样？”陈泽瞅着小土块头顶那奇形怪状的泥块。 一下拥有了名字和外号的小土块收获了双倍快乐，已经在那手舞足蹈起来了。 然而，此时忽明忽暗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瞬间涌进了石洞之中，将里面的一切全部淹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