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丽的谢幕

    放眼望去，漆黑无垠的幕布上洒满了无数光点，它们细微如尘，rou眼难辨，但也有大颗光点闪烁。中心地带是环状的云带，最中心的星云状云体如同水中涟漪向周围扩散，金黄色边缘物包裹着紫红色核心，整体看来犹如一颗深幽的眼睛。

    这是一颗迈入晚年的星体，正在不断地坍缩和向外抛射尘埃和气体壳。衰败恒星的核心仍然蕴藏着不可思议的能量，超过30000k的温度可以融化周遭的一切，星云吸收核心发出的强紫外辐射通过次联跃迁过程转化为可见光，映射出一大片梦幻绚烂。

    顾烨观看完幕布上恒星衰败形成行星状星云的全过程，心里有些触动，感叹生命的起始结束。

    导师在一旁关注着自己的爱徒，见顾烨有所思考，便安静地等待。

    顾烨自然也清楚导师正在等待着自己观看完后的感悟，便也沉下心来整理起心中所想。

    几分钟后，顾烨开口言道：“宇宙浩瀚不知其广，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四方上下，往古来今，时间和空间的整合构成了宇宙。地球行星，地月系，太阳系，银河系，星系群，座超星系团，宇宙网，可见宇宙。我们认识到了超乎想象的天地，但这天地广阔得骇人。

    空间而言，人与之地球比已经犹如瀚海和水滴，与太空星系相比更好似夸克与地球，人类太渺小，宇宙太大，敬畏之心已经不足以形容；时间而言，宇宙大爆发150亿年前，地球诞生于45亿年前，而人类存在只有300万年，历史溯源也只有八千年。如果将地球比做一条流向大海的小溪，那人类就是其中一个小缓坡，在整条溪流中毫不起眼，但确实让流水起伏了一瞬。

    但人类的思想和科技是我们的优势，我们已经认识到了我们生存一隅之地，探索到了之外毫无边际的广阔天地，或许我们个体的生命渺小不可言，但思想的纬度不论大小只论高低，几百年光阴已经打开了宇宙大门的一隙，纵然人类历史尽头也不一定能窥见里头光景，但某段时间长河中会有我们的影子。”

    顾烨说完身体有些发软，思想却通透得好似要脱离身体去傲游天穹。

    导师目光如炬，满意地点点头对顾烨说：“你有这些感悟实属难得。我们搞天文的心思更多投入到那飘渺无边的宇宙去，难免产生自身太过渺小而悲观生命的想法。但也如你所说，就算一段历史后人类不再存在，甚至生存痕迹也慢慢被岁月慢慢抚平，但自有时间长河见证一切。不必悲观，生命都有始有终，就算宇宙，或许也有扩张的终点。我们人类一生不过数十年，但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有自己热爱的事业，相濡以沫的伴侣，闲暇之余可去思考一番宇宙浩瀚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再深远奥秘的事，你我之辈，思多伤神。”

    顾烨认真地听完点点头，对着自己的导师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礼。

    “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前途之类的话老头子我不唠叨，我再问问你的想法，真考虑好不留在我这工作吗？”

    年过七十的导师满头银发，他膝下无子，前半生算的上苦，后半生算的上孤，遇上顾烨这个满意的弟子，早已视作了己出。

    顾烨闻言不知如何回答，他明白孟喻星老师的苦心，也知道对自己的好，但他迫于家里压力无法留在学校从事学术研究。

    孟喻星先前听过顾烨的婉拒，他父亲是商场叱咤风云的枭雄，性格强硬，便也要求顾烨将来能继承他的商业版图。顾烨天性不在从商，但父母经常不合，好不容易这一方面站在同一阵营，他也不好过于叛逆，只好听从家里安排。

    见顾烨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孟喻星笑道：“傻孩子，就算你要来老头子我这我也不同意啊。你这人对自己亲近的人就心软，这可是商场大忌，可得好好注意，以后别败你老子家产。”

    “还有，明天毕业了该道别的人都去一一道别，今后迈向生活见面相会的日子可不多啊！”

    顾烨心里有些发酸，看着这位照顾了自己三年的导师，知道导师性格表面淡漠，内心却热忱待人，平时不说几句话的他也变得唠叨了。

    回忆起好多个漆黑的夜晚——一老一小在户外观测星空的日子，背着设备听着导师讲诉那些玄而又玄的观星往事。

    是这位恩师传授自己知识，教导做人的道理。

    “您老就别调侃我了，道理我都懂，您也注意一下您的身体，都退休了还在岗位工作，明天我把我老子藏的那什么好茶给您捎来，休息时也好养养神。”

    顾烨故作轻松和孟喻星打趣起来。不过两人都知道这只是掩盖其中临近离别的伤感氛围。

    “你小子，哈哈哈哈…”

    “对了，虽然毕业了，可别忘了三天后还有个户外天文实践。”

    孟喻星欣慰地看着自己的爱徒，又嘱托了几句便拄着拐杖慢慢离开了。

    ……

    次日，顾烨一早便起了床，一人在学校兜兜转转，重复刚大一来时的路。

    时间如梭，转眼便已到了离开生活了四年的土地，难免悲伤之情涌上心头。

    转悠的路上，来往的学生依然和往常无异，只是在顾烨看来，有些很明显是大四的学生，他们的脸上的神情都有着不一样的表现——或是兴奋，或是哀伤，或是迷茫……

    一路上，也遇见几个熟识的同学，问好的同时也在相互道别。

    虽是夏季早晨，但依旧有些冷风拂过，时不时带走几片落叶，仿佛感受了秋一样的萧瑟。

    快结束转悠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长裙女子，蛾眉螓首，气质冷艳。

    顾烨见到熟悉的脸，眼光却有些躲闪，似乎要装作没看见女子一般。

    “顾烨，你的演技还是那么拙劣。”

    女子一眼便看出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过，于是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

    “啊？清月，好巧！”

    顾烨露出诧异的表情，略带笑意地装作刚看见沈清月，只是那脸上慌乱的神情好似正应了沈清月所说的拙劣演技。

    “为什么要装作没看见我？莫非几天不见，眼神不好使了？”

    沈清月走到顾烨面前，但她一米七的身高对上顾烨超一米八五的身高依旧有些低，但她仍昂着头质问道。

    “…”

    顾烨没有半点气势，他和沈清月虽然已经分手了，但迫于两人性格和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依然不能把她当做一个毫不关心的陌生人来对待。

    “你当初不解释，现在还是这副缄口不言的样子是吗？”

    沈清月纤手紧握，眼眸中甚至有些失望在凝聚。

    顾烨见事态有些失控，急忙向沈清月解释，他只是有些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她。

    沈清月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碰巧遇见了，就不用去找你了。沈清秋在实验室等你，说你手机打不通，有急事找你。”

    好，我知道了。”

    顾烨没想到沈清月是为了她弟弟才停下搭话的，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不过眼下重要的还是沈清秋找自己的事，以自己对死党的了解，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了。

    在顾烨思考这些的时候，沈清月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来到天文实验室外，顾烨就看见沈清秋正来回踱步，似乎很着急。

    “清秋，怎么回事？”顾烨朝沈清秋喊道。

    踱步的男子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也不问顾烨为何没接电话，拉着顾烨就冲进了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