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前因

    “雷明顿！

    去，去找到她，杀了她……”

    呼啸的冷风猛地吹醒了雷明顿，他先是茫然，随后一把抹过脸上的冰雪，看了看身后裹着厚实棉被，躺在雪橇车上睡得正香的特蕾莎，随后抓起缰绳继续前进。

    旅程还很长，要一直走，还不能留。

    由于眼前的景色过于单调，所以雷明顿在前进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思绪放空，然后习惯性地回忆过去，反思是一个骑士的美德。

    作为圣堂联盟的终极武器，隐隐连接着人类情感光谱的乌列可以说是一个直通人类群体潜意识的大门，所以当它想要找到一个人的时候，那它就能找到。

    根据乌列的指引，雷明顿其实在抵达英格兰的第一时间，就在苏格兰的乡下教会中找到了名为特蕾莎的少年修女。

    这个女孩天生就能感应天体的动向，哪怕是在白天也能够敏锐地找到所有她想找到的星星。

    可惜这样的力量在乡下人看来不过是个比较精细的人rou指南针，或许还没有指南针简单易懂，甚至许多当地的孩子会因为这个看上去没有什么作用的异能，出于嫉妒特蕾莎异能者的身份去霸凌特蕾莎，所以雷明顿绑架特蕾莎的时候连一点风浪都没掀起。

    随后雷明顿只需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特蕾莎就好了，为此主教甚至为雷明顿准备了一根圣徒殉教时的圣器长钉。

    这枚长钉是明帝国时期，燃烧军团攻打北美洲时，在北美王旗保卫战中大破了英法联军后，处刑传教士时的刑具中的一根钉子。

    按照基教的礼仪，殉教而死的神职人员都要追封为真福，真福亦有可能被追封为圣人，圣人的圣器就是其殉教死亡时杀他的凶器。

    殉教者成为了圣人后，圣器也会分润海量的信仰，然后产生各种各样的奇妙功效。

    圣器长钉的能力，是将其刺入眼球以后就能让使用者凭空升上一级超凡等级。

    代价则是使用者事后必定会死亡，且因为亵渎圣器，加之使用必死武器等于自杀的原因，永远无法上天堂。

    雷明顿作为八美德俱全的苦修士，用上圣器长钉后就是短时间的九级超凡者，暂时是这颗星球的顶点战力。

    无论如何，杀掉一个一级超凡者都是手到擒来的。

    然而当遇到特蕾莎后，雷明顿却突然发现自己下不了手。

    只是在他打算动手的一瞬间，因为自己的迟疑，他那背离了自身修持的行动立马得到了反噬，瞬间导致自己的修为崩溃，苦修的八美德八去其六，只剩下怜悯和灵魂。

    当然，雷明顿作为二级超凡者，手持圣器长钉，短时间化身三级超凡者同样可以秒杀特蕾莎。

    但是他还是选择看停手，开始怀疑这样做是否真的是上帝的旨意。

    大家信仰的是同一个上帝，在他过去的几十年生涯里，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本圣经上的哪一条神谕是告诉信徒们应该自相残杀的。

    他已经为了一瞬间背弃信仰的行为丢失了六种美德，没道理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由，就再背弃自己的最后两种美德，放弃自己的信仰成为一个神弃之人。

    这就是雷明顿决定带特蕾莎去明国的原因。

    为什么不带特蕾莎去南欧呢？

    因为任务的关系，雷明顿也了解过乌列的制造流程。那是一个以人类躯体为祭品，通过疯狂的超凡仪式改造，泯灭主体人性灵魂，使得其只剩下天生所属的能力作为计算核心，结合外围机器构成生物电脑的，灭绝人性的方法。

    自己带着特蕾莎去南欧，就算主教们不立马干掉特蕾莎以绝后患，也会以特蕾莎为原料制造第二台超级电脑，这和亲手送特蕾莎去死有什么区别？

    同样放任特蕾莎留在北欧也是自寻死路，血玫瑰同盟迟早能找到特蕾莎，他们的技术和圣堂联盟同出一源，特蕾莎还是难逃一死，只有技术更加强大，不需要人体制造超级电脑的新明才是特蕾莎真正的归宿。

    可惜的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雷明顿已经很小心地在躲避身后可能出现的血玫瑰同盟追兵了，但是人总是需要补给的，加上雷明顿为了隐蔽一直在湖上走，没有效率。

    所以雷明顿越是向南，芬兰南边的城市中，负责缉私的宪兵队们就越能收到有一队人企图横穿塞马湖进入恒罗斯的消息。

    这才有了凯去追踪雷明顿的事情，他不是第一个死在雷明顿手里的宪兵，不过或许是最后一个死在雷明顿手里的宪兵。

    杀人纯属无奈，尤其是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

    雷明顿击杀宪兵往往只需要远远地投出一枚铳剑，这种自一页圣经变化出来的武器带着庞大的圣光能量，被击中者立即就会被庞大的圣焰焚烧致死。

    对于雷明顿来说，击杀敌人的物理手段只是简单的一抛，圣经有多少页他就能杀多少人。

    但是他的精神上却在饱受折磨，毕竟虐杀实力远不如自己的普通人，并不符合怜悯的美德。

    若不是身后还有特蕾莎这个他最后的怜悯支柱，他的怜悯美德早就崩塌了，此时连带着最后的灵魂美德或许也会消失，毕竟很少有人能够在人生支柱破灭的时候还维持信仰的。

    时至今日，雷明顿和特蕾莎已经不是单纯的拯救者和被拯救者的关系了，他们都互相依存，成为了对方能够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两人间的话语在这片连绵不断的冰雪荒原中依然很少，但两人间的关系却升温到了一种暧昧的程度，说不清楚到底是朋友亦或者伴侣。

    精神境界曾经高明的雷明顿也察觉到了这种情况，这怪异的关系让他愧疚又逃避。

    许多次，他想要将特蕾莎送到新明联邦后，自己立马离开，为这段不该存在的关系画上一个句号。

    狂风过后，大雪忽的飘落下来。

    雷明顿回头看着熟睡的特蕾莎，听着身后平稳熟睡的呼吸声，心中又有无穷的动力诞生，这种打心眼底迸发的力量让他并不会因为暴风雪而彷徨。

    雪越来越大了，取而代之的是风消失了，自天垂直缓慢落下的雪粒仿佛是从地上升腾起回到天上的精魂。

    于是雷明顿再次停下，回身替特蕾莎把御寒的被褥加了一床后才继续前进。

    要一直走，还不能停！

    “啪”

    一声枪响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