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虚惊一场

    “咱们班老刘真是物理系毕业的？说起话来一套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中文系毕业的。”沈夜夜抱着军训服与李语西往校门走：“愿你们爱上这段时光，你听，说得多美。”

    李语西轻声道：“你别说，咱们班这个辛年可不是盖的，说起打架一点也不含糊，我今天都吓坏了。”

    “又彪又飒，只是不可取。像朱瑶这种人就不需要动手。我还准备好多话怼朱瑶呢，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要让她威风全无，可惜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沈夜夜惋惜道：“幸好是遇到刘含，要是遇到贺大秃准完！”

    这说着，沈夜夜脸色一变，轻声道：“看，说大秃大秃就到。”

    校门旁有个矮胖的男人，穿着紫红色黑色条纹polo衫黑裤子，正在那手舞足蹈的呵斥着一旁的男生。

    被训男生近在咫尺可是他训人的声音却四面八方都听得见。

    “你是瞎了眼吗？篮球场在大路上吗………”

    放学时分，蓝白色人流汇成海洋往外涌，但贺大秃却是那海里的一坨礁石，水流自然而然绕过他。

    从他身边而过的无不屏息静气深色凝重缩头缩脑快步前行。

    看背影只觉得他肥但脑后那一大片地中海却引人注目，让人不舍得离开目光。

    秃就秃吧，还遮遮掩掩。四周所剩无几的头发特意留长了往中间空地上抹，欲盖弥彰，似乎抹了这几缕头发就像别人不知道他是秃子一般。

    “农村包围城市。”沈夜夜冷不丁的说。

    身后爆发出清爽的笑声。

    林秋声在她们身后开怀大笑且毫无顾忌。

    他确实是觉得这句话很好笑。

    笑声在本来凝重的气氛下显得十分突兀，沈夜夜连嘘都没有来得及说就听见有人喊道：“你，染发的那个女生，过来！”

    李语西的脸唰的就白了，她看了沈夜夜一眼，根本不想掩饰自己的害怕。

    沈夜夜把军训服往地上一放挽着李语西道：“我陪你去。”

    两个人咽了一口口水，磨磨蹭蹭的往前走。

    “是猪吗？走那么慢！”贺大秃吼道。

    林秋声不知道自己的笑怎么又祸及到了李语西的身上，他看到两个人一脸悲壮，李语西甚至还有些发抖。

    贺大秃是一个白白的胖子，本名叫贺岫，做了八年华怡的教导主任，为人刻薄尖酸，说起话来侮辱性极强。

    在他的概念里面，华怡的学生就要时刻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守规矩，但凡有一点不入他眼的便会训斥辱骂。

    他训人的时候，规矩可以全无。

    此刻，他正眯着眼盯着李语西：“你怎么回事？叫什么名字？哪个年级？哪个班？班主任是谁？”

    两个人站在那里心如鼓擂，沈夜夜轻轻握了握李语西的手，两个人默契的沉默着。

    绝不能说。

    说了就等于加速死刑。

    “聋了吗？”贺大秃提高了音量。

    两个人一哆嗦。

    “贺主任，她的头发不是染的，是天生就这样。”沈夜夜鼓起勇气抬头道。

    贺大秃那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得更小了，眼里全是讥讽冷哼道：“唬我啊，别人都黑色她天生红色？”

    “不是红色，她这是深棕色。”

    “还说没有染？”

    “她天生就这颜色，幼儿园就这样。”

    “她还卷了！”

    “那也是天生的。”沈夜夜忙恭敬的答道。

    贺大秃沉默了下来，视线从李语西身上转到了沈夜夜身上。

    “你这是什么素质，居然顶撞老师！把你爸爸mama电话告诉我！！”贺大秃吼到十米远的学生都停下了脚步。

    沈夜夜眨巴着眼睛，心里问候了贺秃子祖宗十八代，明明自己态度就很恭敬，陈述的也是事实，为什么就变成了顶撞老师。

    “你别以为你不做声我就找不到你们是谁，蓝色校服，高一的是吧，行，随我去办公室，我喊你们班主任亲自来领！！”

    李语西吓得腿都软了，沈夜夜还准备开口却被人挡在了前面。

    关情？

    “贺主任，我想问问为什么宇宙表现为只有一个时间和三个空间维数？”关情站到了沈夜夜的前面。

    贺大秃看见关情眼睛都亮了，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关情啊，路上都不忘研究物理学，这个这个，在任何一个包含引力的理论中，时空的大尺度结构是一个动力学的问题，我们可以讨论一下……你们两个走吧……”

    沈夜夜一听忙拽着李语西鞠了个躬落荒而逃。

    林秋声抱着沈夜夜的军训服守在门口看见她们魂飞魄散的跑了出来。

    “没事吧？那个人是谁？”

    “贺大秃。”

    “我的上帝呀！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了。”李语西拍着胸口：“我明天就要把这破头发染黑！”

    “干嘛染黑？你头发不是天生的吗？就算找家长也是你有理。”沈夜夜喝了一口水：“多亏关情跑来问问题，贺大秃一个物理系毕业的高材生怎么沦落到当街骂街？受了什么刺激吗？我去，吓死老娘了。”

    关情推着自行车出来时发现沈夜夜像一只小狗似的蹲在校门口。

    “你怎么还在这？”

    沈夜夜嗖的站了起来：“今日多谢你了。”

    关情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太假了。”

    “我是真的在这等着感谢你，我腿都蹲麻了。”沈夜夜一瘸一拐的追上关情。

    “大可不必。”关情骑上自行车却被沈夜夜拽了下来。

    “载我一程。”沈夜夜嬉皮笑脸说道。

    关情一脸嫌弃：“我干嘛要载你？”

    “邻居嘛。互帮互助不是？再说我今天腿都吓软了。”也不等关情肯不肯一屁股坐了上去。

    暮色降临，夕阳沉入河底，只留下支离破碎的金色。

    香江大桥上夜风轻抚，沈夜夜哼着小曲抱着关情的书包坐在车后。

    她的发丝随风飞扬，似精灵般惬意与自然。

    “情深深雨蒙蒙，多少楼台烟雨中，记得当初你侬我侬，车如流水马如龙………”沈夜夜摇头晃脑的唱了起来。

    谁也没有看到，隐约夜色下，关情唇边的那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