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淬体的怪物
“老孟，就在院子里淬体吗？会不会太豪放了一些，我有点不太习惯。” “在院子里效果好，敞在天地之间，可以吸收日月风土之精华。” “我总觉得不对，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也没有风。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还有一个是因为你待会儿挣扎起来，会把地面弄得到处是药水，在屋里不好清扫。” “……你要不要懒成这样！”孟夜长已经脱得只剩一条犊鼻裤，站在浴桶旁边犹犹豫豫，听到这个顿时大怒。想想在一旁撅起嘴巴，朝着孟夜长用食指刮脸，以嘲笑哥哥不知羞耻。 “等等！就泡个澡而已，我为什么要挣扎……”孟夜长突然反应过来。 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孟老嗨一把抓住他，跟提只鸡一样，提起来就浸入了浴桶。 “哗啦——”孟夜长手脚胡乱的蹬动，激烈的挣扎起来。 随着药水的触体，一股难以言表的剧痛在全身各处同时泛起，仿佛有无数的铁锤正在重击他全身的皮肤，这种遍及周身的痛苦，孟夜长只在小时候拔插头触电时体验过一次，但触电的疼痛跟这次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清楚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人脑能承受的刺激程度是有限制的，在过于强烈的刺激之下，大脑完全可能因为处理不过来而死亡。 孟夜长现在的脑子就已经失去了转动的能力，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了，只是本能的挥动着手脚，想要逃离这种无以伦比的剧痛。 哗啦声中，大量的药水因为他的动作溅出了浴桶外。 孟想想还没有桶高，这会儿正好奇的站在旁边，跳起来想够着桶沿爬上去，看看不怕羞的哥哥是不是在里面变成一条大鱼了，不然怎么会在水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完全没注意到一片水珠从桶里飞出来，就要朝她兜头浇下。 孟老嗨一手按着孙子的脑袋不让他爬出来，另一只手屈指一弹，一股无形的劲气电射而出，瞬间将那片水珠击成了一团水雾。 孟想想不知道被这片药水沾到身上的后果，连连跳着脚给爷爷鼓掌叫好，那团水雾在她头顶上铺开，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彩虹，小女孩非常喜欢。 “想想，去拿点柴过来，加火！” “煮哥哥喽！”孟想想欢呼一声，彩虹也顾不上看了，跑到旁边，吭哧吭哧的倒着拖了一捆柴过来，就开始往火堆里加柴，边加边扬起头大喊：“哥哥你在里面多翻几个身，煮烂一点！” 孟夜长充耳不闻。 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了，在极度的痛觉之下，五感完全被隔绝，只知道胡乱的挣扎。片刻之间，浴桶中的药水变成了红色，孟夜长的毛孔里不断有血渗出来。 孟老嗨扭过头不去看孙子的挣扎，淬体之痛他也是经历过的，对其中的痛苦心知肚明，看了怕狠不下这个心来，只得一只手跟铁柱似的按住孟夜长，让他挣不动分毫。 咬了咬牙，孟老嗨还是从孟夜长的头顶渡过一缕气机，护住他的头脑，让他保持一线清明。这个状态会让孟夜长更加清晰的察觉到身体的痛苦，但也只有这样才能提高他淬体成功的概率。 “疼疼疼疼疼！”脑袋清醒过来的孟夜长第一时间扯开嗓子大叫起来，“我还是修书生体系好了，爷爷你放开我，我要出来啊！” “来不及了，这桶药材很贵的！”孟老嗨咬牙道，“你忍一忍，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淬体成功，就可以早点出来了。” “来人哪救命啊！”在剧痛的折磨下，孟夜长清明的脑子转得特别快，见求饶不行，马上就换了一个方式，“孟老嗨在家里杀人哪，有没有人管啊！” “胡言乱语！”孟老嗨脸色一沉，随手捡起一根柴禾，捅进了孟夜长嘴里，按住他头顶的手再一用力，让他咬紧，再也发不出声来，只能呜呜的叫。 凄厉的惨叫吓到了孟想想，孟小妹站起来踮着脚往浴桶里看，因为高度不够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仰头问孟老嗨：“爷爷，哥哥他在喊疼呀，我们不洗他了吧。” 孟夜长呜呜叫着连连点头。 “没事，你哥不怕疼。”孟老嗨温言安抚小孙女，“你把火生大一点，把药效泡开，我们把你哥早点洗完。” “嗯。”孟想想立刻又蹲下去加柴。 “抱元守一，集中精神！”搞定了孙女之后，孟老嗨调头向孙子沉声喝道，“感受到药力入体没有？将这股药力向你的筋脉内引导，将全身的筋脉拓宽！” “呜呜呜！”孟夜长拼命的摇头，以示根本没有感受到什么药力。 “不可能啊，泡进去有一会儿了，药力该入体了。”孟老嗨再渡进一股气机，在孟夜长体内流转一遍，果然他身体里筋脉紊乱，显然正在遭受巨大的痛苦，但并没有任何药力进入的迹象。 “糟了，是石体！”孟老嗨脸色一变，这一番检查，让他发现孟夜长的筋脉特别坚硬，韧性远较常人更甚，犹如石头一般。 这并不是坏事，筋脉强韧则能容纳的气机更多，淬体成功之后当远超同品武夫。但也正因为筋脉强韧，需要大量的药材才能淬体，但孟老嗨攒出来的钱财有限，只是按照常人的剂量准备的。 没钱淬第二次了！孟老嗨看了一眼浴桶，里面浓汤一般的药水已经变淡了一些，只得咬牙嘱咐想想：“加火！” 让药效在短时间内大量的释放出来，或许有机会冲破坚硬的筋脉。 孟想想乖巧的答应一声，把更多的柴塞进桶下，又蹬蹬蹬跑进屋内，拿来一把扇子，两手举着用力的扇火。 桶里的药材开始翻滚，大颗的气泡从水底冒上来破开，蒸汽缭绕。孟夜长两眼发红，也不呜呜叫了，又开始胡乱的伸手蹬脚，即使有孟老嗨的气机护脑，也痛得再次失去理智了。 “好香呀！”孟想想抬起头，探着鼻子不停的吸。 “不会熟了吧。”孟老嗨心里一惊，气机蔓延下去护住孟夜长全身。 水已经烧开了，不能真的把孙子活活煮死。 沸腾的蒸汽之下，没过多久，药水的颜色越来越淡，很快就变得像一桶清水了。 “失败了吗？”孟老嗨心里一片颓然，他清晰的察觉到，药力未能攻破孟夜长的筋脉，煮干了一桶药材，孟夜长体内仍然没有渗进丝毫的药力。 这是一幅上好的武夫之体，可惜，可惜我孟家家贫，对不起啊孩子……孟老嗨心里五味杂陈，如果不是还要护着孟夜长的话，几乎要仰天长啸，以舒郁闷。 孟想想已经把地上的柴禾全部烧完了，见哥哥还没有洗好，认为当然还需要加火，脑袋一转，看到地上掉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床单，正是孟夜长刚才顺手丢在地上的，于是抓起来就塞到火里。 “唔？”等了一会儿，这块破布在火里完全烧不着，反而压住了火头。孟想想也不多想，随手就把它掏出来抛在一边，再蹬蹬蹬的跑进屋子里去搬柴禾。 她没有看到，明明自己是往旁边抛的，但破布却像是自己会动一般，倒卷过来，轻飘飘的向浴桶罩过去，一角浸在了药水里。 水面泛起了一道微不可察的波纹，不疾不徐的向还在挣扎乱哼的孟夜长荡漾过去。 一瞬间，孟夜长仰头大叫一声，咬在嘴里的柴禾突然消失不见。 “嗯？” 孟老嗨须发根根打横过来，剧烈的抖动，一股突如其来的烈风从他面前刮过，吹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转头望去，一个黑点正以无以伦比的速度朝天边飞奔而去，因为远去的速度太快，带起的尖锐破空声听起来有些沉闷。片刻之间，黑点就从视线中消失，再也看不见了。 孟老嗨脸上突然裂开许多细微的伤口，丝丝鲜血沁了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他觉察到一股庞大的药力蛮不讲理的冲进了孟夜长体内，沿着筋脉横冲直撞，须臾之间就将孟夜长的筋脉全部打通，道道气机开始从他体内自然生出。 终于淬体成功了，孟夜长正式踏入了修炼的门槛，成为了一名九品武夫。 只是，这淬体的异象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一些，仅仅是溢出的气机，就将那根柴禾吹到了天外，还割伤了自己的脸皮！ 难道自己养大了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