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复盘

    大家走出餐厅，在大门口看着江景，闲聊着消食，吴凡结完账，把发票小心翼翼的装进公文包，这都是钱啊，还不少钱，可不能丢。把剩下的烟放进酒箱，再把公文包放在箱子上，吴凡抱着酒箱出了门。

    王志迎着吴凡走了过去，悄悄的在吴凡耳边说，叫上杨总玩两把？吴凡却以明天一早要赶早班车为由推了。

    四个女人约着走走路，消消食，先出发了；杨总、王志、汪刚则聚在一起说着什么，知道他们在安排牌局的事。吴凡把酒箱放在地上，把剩下的烟拿出来递给了杨总，杨总接过来，转手递给了王志。吴凡也不着急，在一边耐心等着。

    王志拨了两通电话出去，第一通隐隐约约听到对方说有事；第二通电话对方好像说了个地名，应该是茶馆的名字。挂掉第二通电话，向杨总点点头。那边汪刚已经拦了两辆人力三轮车，杨总朝吴凡说了一句“早去早回”，上车而去。吴凡答应下来，朝三人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呼——”吴凡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正好有辆人力三轮车过来揽客，吴凡坐了上去。给师傅说了地址，吴凡就闭目养神。

    一晃神的功夫，人力三轮车到了市邮电局大院，付了钱，吴凡抱着酒箱和公文包，走到家属院，上了三单元二楼。上楼右手边201号就是杨总家。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男声：“等一下”，是杨总的儿子杨军开的门。杨军高大英俊，集合了父母外貌上的优点，大裤衩、背心、拖鞋，见是吴凡，招呼一声：“凡哥，进来坐”，把吴凡往家里让。吴凡把酒箱递给杨军，把公文包从酒箱里拿出来，说了声：“明天出差，还要回去收拾东西，改天咱哥俩一起吃饭。”杨军点头答应，接过酒。吴凡说了一声，“走了”，挥挥手，替杨军关上门，下楼向办公室走去。

    市邮电局办公楼和家属院在一个大院里面，办公楼在北区，家属院在南区。很快吴凡就到了办公室，结果他发现钥匙下午已经交给郑向阳，就在门口台阶上坐了下来。拿出手机，发现已经21:02，给郑向阳打了个传呼。又拿出寻呼机看了看，19:27有郑向阳发过来的信息：“办公用品已购置到位，放在你办公室，请吴经理指示。向阳。”过了几分钟，吴凡的手机响了，是郑向阳回过来的，吴凡让郑向阳来办公室，郑向阳答应一声挂了电话。没多久，郑向阳到了，他也住在市邮电局家属院，只不过是住在集体宿舍，两人一间的那种。

    郑向阳热情的给吴凡打招呼：“吴经理，这么晚还来公司，你这也太革命了！”吴凡笑着回应道：“这不是没办法嘛，明天出差，你又刚来，有些事我们需要再沟通一下。吃了吗？”郑向阳一边开门，一边回答道：“吃了，吃了。”

    两人进了办公室，郑向阳把灯打开，抢先一步向行政部办公室走去：“吴经理，办公用品我暂时放你办公室了。”吴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边走边问：“中秋月饼和福利费都领到了吧？”“领到了，领到了，谢谢吴经理！”郑向阳兴奋的回答道。他还以为这次中秋节遇到工作调动，福利有可能落空或者减少，结果没想到却超出他的预期，他以前在县邮电局时，中秋节就一盒月饼，哪有到了光安国信通信拿到这么多，不仅月饼由一盒变成了两盒，还有500元的福利费，这可和他一个月工资相当啊！真是来对公司了！郑向阳心想。

    吴凡却摆摆手：“要谢就谢公司，是杨总安排的，我就提了一下。”他可不想和公司老大争功劳，这也不是他的功劳，这种好名声得留给杨总，尤其要教育身边人该怎么说话。

    走进行政办公室，郑向阳主动介绍哪些办公用品放在哪里，吴凡拿出清单，核对了一下数量，都对。郑向阳又拿出购货清单和发票，递给吴凡，吴凡接过来看了看，还给郑向阳：“辛苦了！明天一早你就负责办公用品发放，确保所有人都有办公用品可以使用，不要因为办公用品不到位而影响工作。列张表，要有签名栏，有请领办公用品清单，有没有问题？”郑向阳有些迟疑：“工作加班没问题，只是这个表我不太会弄，吴经理你看？”

    吴凡也不管他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趁机考验考验吴凡，掂量掂量他这个上级的实力），拿出笔记本和笔，就在纸上画了起来。很快，表格画好了，撕下来递给了郑向阳：“你明天就按照这个格式，找张白纸画好，让大家领办公用品时签字即可。咱现在没有电脑，没有打印机，打印纸也没买，明天你去市局综合办公室要点A4打印纸，临时给杨总和每个部门经理那里送一小包备用。市局综合办公室不愿意给这么多的话，你找客服部王志经理协调一下，他以前在市局综合办公室工作，实在不行你就再去市场跑一趟，买一箱A4打印纸回来。”

    郑向阳接过画着表格的纸，点头应下。

    “办公室没有文件柜，东西不太好放，你明天上午统计一下各部门都需要多少文件柜，我们部门先安排三个文件柜，你一个我一个，剩下一个放办公用品，你算算，要是不够的话，就再增加一个。明天办公用品发放完毕你就去办这件事，手续我回来补签。”吴凡接着安排。

    郑向阳点头应下。

    吴凡盯着郑向阳有些生硬说：“我再说一遍，以后开会，无论是大会小会，只要有领导安排工作，你就必须记在本子上，没有本子就找张纸记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个是秘书的基本要求，你要记在心里，成为一种行为习惯。我以后不再强调，这是第二次。第三次你再犯，只带耳朵不带笔，我就扣你工资，一次50！记住没有？”

    “记住了！”郑向阳满脸通红，像个犯错的孩子嗫嚅道。他没想到晚上加班，领导要求还这么严格，不仅有些懊恼，加班没在领导心目中加分反而减分了。刚刚他也想去拿笔记本和笔来着，可是和吴经理一说工作，就搞忘了。还是没有形成记忆，养成习惯。

    吴凡不再说话，就盯着郑向阳看。郑向阳被看得发毛，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起身说道：“吴经理，请稍等，我去拿一下纸和笔。”他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笔记本和两只签字笔，回到座位上。这都是他下午刚刚买回来的办公用品，也是他自己亲手找地方搁置起来的。他递给吴凡一个笔记本，一只签字笔，剩下的自己留下，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起来。

    见郑向阳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吴凡神情缓和下来：“我并不是那种盯着别人缺点看的人，我更愿意把我的表扬送出去。但是正确的职业习惯你要是不能养成的话，你不可能把这个工作干好，我不希望咱们共事一段时间，不得不让你离开，那样耽搁大家时间，对你也不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郑向阳赶紧点点头，嗯嗯两声，表示明白。

    “在我这里，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必奖，有过必罚。还有，发现问题要及时修正，不要等，不要靠，不要下一次，要现在、立刻、马上！明白吗？”吴凡再次强调自己的管理原则。

    “明白了！”郑向阳一边记录，一边大声回答说。

    “今天公司给中层以上干部都配备了工作手机，你这两天抽空把公司的通讯录整理出来，我出差回来要看到整理好的公司通讯录。”吴凡告诉郑向阳刚刚给他打传呼的手机号码就是他的，让他记住：“我出差期间，你有事拿不准的话，可以打手机联系我。安排给你的几件事情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郑向阳一边记录一边连声说道。

    “还有什么问题没有？”吴凡问。

    “暂时没有了，有问题我随时打电话向你请示，吴经理！”郑向阳认真的回答道。

    吴凡也没想到，原本只是检查一下郑向阳采购回来的办公用品，却不想再次把郑向阳给熊了一顿，或许是前世经验积累使然，他对工作要求是高了一些，更讲究管理，讲究效率，讲究结果吧。无论是晚上检查工作，还是熊郑向阳，都是在抓管理。管理抓好了，效率自然就提升了，好的结果会自然而然的呈现出来。

    离开前，吴凡右手用劲的拍拍郑向阳肩膀：“加油！向阳！”

    “一定，一定！”郑向阳点点头，坚定的回应道。

    两人先后离开了办公室，吴凡带上了刚发的月饼。因为都在一个大院住，很快就到家了。

    只不过吴凡的房间门是开在大街上的，他还得从市邮电局的后门出去，稍微多走了一点路。进了房间，也不开灯，路灯从卷帘门透进屋里，隐隐能看见屋里的景象。包扔床上，人往床上一躺，舒服的伸个懒腰，放松下来。

    吴凡轻闭双眼，开始今天的复盘。

    一幅一幅画面在脑中闪过，吴凡觉得今天明显的缺点没有发现；或者换句话说，前世的缺点被吴凡控制住了，变成了今天的收获。

    这就是巨大的进步了，缺点在前世往往被管理学家称为短板，优点称为长板，衍生出了短板理论和长板理论，核心是：人生或者事业的上限决定于其主要的相关长板，而下限则决定于其主要的相关短板。举个例子，一个人能跳起来摸到多高，决定于这个人的助跑速度、弹跳能力和摸高技巧，也就是决定于其长板有多长（其优点有多优秀）。但是这个人能不能持续保持在这个最高的高度，则决定于他摸到顶点时，是否能够克服地心引力，不让自己掉下去。一般人是很难克服地心引力的，这是短板。如何改变这个大多数人的短板呢？他如果能找到抓手或者支点，那么他就能够克服地心引力，改变这个短板。后来吴凡又化繁为简，总结为4个字：扬长避短，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成语，只不过双板理论把扬长避短的内涵用一种形象的理论诠释了一下而已。吴凡对于老祖宗智慧的敬仰那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而今天的主要收获总结起来，大概有三：

    最大的收获是晚上聚餐，这个局攒得很成功。第一天工作聚餐，能迅速加深同事间的相互了解，既是杨总的舞台，也是大家的舞台，杨总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迅速凝聚人心，而大家也乐于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展示自己。而请杨总爱人王勤过来聚餐则是点睛之笔。首先王勤可以平衡气氛，不至于让气氛飞上天，能达到控制喝酒的目的，让饭局热烈但不失控。其次，杨总知道吴凡请了王勤参加晚上饭局后，并没有责怪吴凡，相反杨总和王勤都很开心、很受用，说明这个饭局充分满足了他们的内心需求。通过这个饭局，王勤体会到了初为领导夫人的那种被尊重，以前他们家老杨在市电信局只是中层干部，而且还是副职，经常小心翼翼的，哪有现在快意！借助这个饭局，杨总向家人展示了自己的成功，“老子终于站起来了！”吴凡暗戳戳的帮杨总编了个台词，想着杨总说这句话的样子，他脸上露出坏坏的笑意。

    所以吴凡请王勤参加晚上聚餐时，并没有向杨总请示，有些时候，行政经理也要敢于拿主意，前提是把准脉，下准药。

    其次是理智的拒绝了王志打牌的邀请。打牌是当地人特别爱玩的成人游戏，主要分纸牌和麻将，一般带上或大或小的彩头，杨总比较喜欢打麻将，彩头也不小。前世的吴凡错误的理解了和光同尘的含义，或者说，他在和光同尘的时候把自己给陷了进去：进入国信通信后，经常和王志、汪刚等同事打牌，不仅仅周六、周日休息时间玩，平时下班后也玩，有些时候更是玩通宵。身体逐渐跨了不说，也没时间去思考未来的发展，工作得过且过，不求上进；更别说学习了，夜校念到中途就不念了。当然和前世吴凡自我认知不够，自我控制能力不够有很大关系。

    而今晚，重生的吴凡利用明天出差要乘坐早班车的理由，婉拒了王志的打牌邀请，实现了良好的自我控制。吴凡深深知道，要想“掌天下权，卧美人膝”或者“兼济天下”，就必须在某些方面做好自我控制，或者说管理好自己的欲望，比如酗酒、比如赌博等不利于人生目标的欲望就想办法控制住；而交友、挣钱、升职等有利于人生目标的欲望则要想办法支撑；至于女人方面，他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有了前世的阅历，他对女人的要求似乎变得更高。

    第三个收获是，大概率获得了顶头上司杨总的初步认可。杨总在晚餐时提议大家一起和吴凡喝一杯就能看出他对吴凡的态度，几乎是明令褒奖。这对于追求进步的吴凡来讲，无疑是好事。

    万事开头难，今天这头开得不错！

    吴凡有些小得意，心里对自己说，YES！就这样干！他不由得隐隐期待起明天的渝州之行。

    又胡乱想了一阵，定了个凌晨三点钟的闹钟，草草洗漱完，把手机充上电，上床睡觉。年轻睡觉就是香，更何况还喝了点酒，吴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似乎有个软香的身体靠着自己，也没注意脸长什么样，只知道很吸引自己，正纠结时，叮铃铃，闹钟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