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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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天霖双手再添新伤,冷漠地望了望一脸死意的逸笙,随即起身向庙中走去,拨出利刃导致腿部再度鲜血淋漓,他脚下疼痛虚浮,一步步慢慢走着,看着躺在庙中那朦胧的身影,嘴里字字句句地责怪着:“都怪你,都怪你,一直就告诫你,不要宠溺他,不要宠溺他,你偏不听,你就是不听。如今好了,宠得他无法无天,宠得他危害武林,宠得他令家族蒙难,宠得他毁了几代人耗费的几百年心血,宠得他害死了上百名弟子,宠得他……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该好好教导他,你该弥补你的错,可你走了,你怎么能走了?你走了,我怎么办?他怎么办呢?” 逸笙爬起身,追随令狐天霖的步伐,颤颤巍巍地向庙中走去,可脚刚至庙口,便被令狐天霖喝退。 “站住,你不配进来。” “孩儿要见一见母亲。” “她不想见你,你走吧。” “母亲不会的,她想见我,她一定会见我。”踏步而行,却顿时跪在了门边,双膝麻而痛,一颗石子落在脚旁。 “父亲,我只求见一见母亲。孩儿求您。”一头磕地,震得石子微动。 “我不是你父亲,从这刻起,你与令狐家再无瓜葛,你与天逸山庄亦无牵扯。我令狐天霖与你父子情谊已断,你快走吧,免得我亲手杀了你,来祭奠那枉死的宗亲和弟子们,我不想在她面前动手,你快给我滚,滚,滚……” “孩儿不走,孩儿要为娘亲守灵,要陪她……” “她不需要,你也不配。”手中大刀再度对准了想要进来的逸笙,令狐天霖垂首望着合目的妻子,“你现在知错了吗?你是不是还拒不认错,他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一个武林败类……” “孩儿不是,孩儿冤枉,母亲没错。” “冤枉?你觉得冤,”令狐天霖拿着刀再度靠近逸笙,直指他的咽喉处,“如此大的罪祸,江湖为何不予核实便按在了你的头上,你为何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为何所有门派都咬定了是你所为?你至今都执迷不悟,如若不是你行事荒唐,如若不是你行径悖逆,一早就将自己的名声败得一塌糊涂,又何至于此?你若洁身自好,一身正气浩然于江湖中,又怎能遭此罪祸,江湖上又怎会不为你分辨一二,就枉然定罪。” 逸笙百口莫辩,唯有狠狠地磕头:“是孩儿的错,我错了,是我的错,是我招致祸患,是我的错,您杀了我吧,我只求让我再见母亲一面。” “我不杀你,我不能杀你。”反手将刀插入地面,令狐天霖转身将爱妻抱起向庙外走去,狠狠踹开上前的逸笙,一到庙院便飞身而去,徒留逸笙在地痛哭难以起身。 暗卫们左右相望,最终眼神交流一番后,分为两批,一批追随令狐天霖而去,余下的照顾逸笙,强行为他疗伤。 天逸山庄大丧之日,武林诸派联合前来讨要公敌败类——逸笙。 令狐天霖望着底下一群挥舞着刀剑,满嘴仁义之词的人,内心怒火中烧亦满腹嘲讽。这其中大多数人都曾在前几日拿着刀剑来山庄大肆屠杀,只不过换了一身衣服,便成了正义之士,多么可笑。 如若可以,他真想拿刀再与他们拼杀一场,可他不能,这血仇如今只能压积……这山庄终还需他维护……百年基业,绝不能就此断于他手......对着众多灵位拜首而躬,令狐天霖的声音静而威:“诸位来得甚好,老夫正好有一事要公诸于武林,令狐天霖与逸笙父子情断,天逸山庄从此再无少主。他的事皆与老夫和山庄无关,今日乃大丧之日,诸位若不是来祭奠,最好速速离去。” “令狐庄主,你教出如此不堪之子,危害武林至此,如今一句情断,便想了事。” “那你想如何?” 众多山庄弟子早已按捺不住,纷纷起身拔剑维护,殿内刀光一显,殿外随之跟从,将不速之客尽数包围。山庄有难,三千弟子基本尽数回归,山庄内外皆站满了孝服在身的弟子。 诸门派眼见形势不妙,之前是有内应,他们皆身中毒药以致毫无防备,可现下若真打起来,根本讨不到好处,一掌门立即上前对着众灵位而拜,缓和道:“令狐兄勿恼,我等也就是来讨个说法,毕竟门下弟子无辜惨死,我们总得给个交代。既然你出言要与那yin贼断绝关系,江湖规矩自是不会再为难山庄,全是他一人之过。可天逸山庄毕竟一直都是武林号召领头羊,出了如此大事,山庄总还是需要派人处理一番。” “你等真是好不要脸,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了我家少主,逼迫他流落在外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要我们给你们抓人不成。”一心维护逸笙的小师弟恨得牙痒,可庄主再三交代要跟逸笙断绝关系,决不可胡来,要不然他真想上前就给这些老匹夫几刀,以祭奠山庄枉死之灵。 “你说什么……” “住嘴,山庄早已没有少主。”趁对方拿到话柄之时,令狐天霖喝退弟子,白袖一挥,既阻隔了弟子与他人的争锋,又作出送客之意。踏前一步,对着灵位再次躬身,“山庄正逢蒙难,无暇他顾,丧事后,必定查出出卖我山庄,屠杀我亲族和弟子之人,天逸山庄必让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众弟子高喊出声,一时之间回荡在整个山庄内外,诸派掌门心中倍感威慑,各自交换眼神,随即收刀对着灵位各自三拜以示安好,几句好言劝慰后便带着一众弟子离去。山庄根基尚在,他们需回去再做商讨,才能更好地蚕食这块肥rou,反正今日目的也已经达到,对上边也算有所交代,少了天逸山庄的庇护,逸笙便是丧家之犬,任由捕抓,只待收获。 天逸山庄后山的洞xue中,金堂主秦霄身披重孝,带领着数百名头缠白布的弟子以人墙之势将洞口严密封死,秦霄立于洞口与逸笙对峙。 “我就去跪拜一下,送我母亲最后一程,送完我就走。” 秦霄坚定地摇了摇头,任凭逸笙利剑架喉,依旧丝毫不让。 “让开。” 秦霄再度摇首,身后几名弟子上前与秦霄站成一列,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望着一众弟子,逸笙赤红着双眼深叹一口气,将利剑一扔,以rou搏之势向前冲,秦霄一把抱住他,任由他一拳拳打在身上,就是不松手。
远处下葬的钟声响起,秦霄松开手,逸笙疲惫地瘫软在地,仰面平躺,泪珠入线般落入杂乱的发丝中。 洞外的弟子,闻钟而跪,秦霄擦掉嘴角的血迹,干净利落地将身上的重孝服脱下扔在逸笙的身上,从腰间抽出白布条往头上一系,对着逸笙喊道:“穿上,去洞口跪着。” 逸笙迟疑地看着他,秦霄弯下身便将衣服套入了逸笙的身上,拖着他出了洞口,一手钳制着他的手臂,两人一同下跪,秦霄面西而拜。 “就在这送。” 逸笙郑重而拜,额头狠狠下磕,直至鲜血覆面:“母亲,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听着一声声闷响,秦霄心里狠狠一揪,终是难忍,伸手便在逸笙的脖间狠狠一砍,任逸笙昏倒在侧,他依旧面西而跪,再次三拜:“师娘走好,师兄弟们放心,我必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 逸笙再次醒来亦是深夜时分,额头的疼抵不过心间的哀,躺在草堆中迟迟不愿起身,秦霄坐在他身侧,将包袱放在他身上:“师父让你尽快离开,山庄四周皆不安全,你离开时也多加小心,他们必定在四周设下埋伏。” 一手按在包袱上,秦霄颇为不忍地说道:“包袱里有很多伤药,还有增强内力的,你自己看着用。” 见逸笙仍旧不答,秦霄深叹一口气:“师父严令山庄之人再与你有所接触,以后自己万事小心,离开后先将身体养好,其它的需好好筹谋,万不可意气用事。” “查到内鬼是谁了吗?” “还未,放心,有消息我定会通知你。” 将逸笙从草堆中拉起,两人都听到外间无数脚步声,洞口瞬时火光一片,秦霄拍了拍他的肩膀:“护送你离开的暗卫都已经准备好,你跟他们走即可。外间的弟子都是还未去墓前跪拜的,你混在他们其中,随他们去拜一拜。我交代了他们,拜完既走,你切记,只是拜一拜,万不可多做停留……以后定会有机会回来。” 逸笙紧紧握着秦霄的手臂点了点头,满眼感激和不舍。 “去吧。” 望着逸笙背影融入众弟子中,秦霄将包袱丢给了身后等待的暗卫:“一切都准备好了,山庄外的人应该都被吸引走了,你们趁乱护着他安全离开,一定保护好他。” “是,堂主。” 随众人拜完墓冢后,逸笙便被暗卫悄然带离,此时大批弟子拿着火把便往山庄外冲,一时之间到处是行走的火光,在山庄内监视的人顿时看花了眼,而山庄外的几队人马皆被乔装的弟子引开,逸笙便跟随暗卫从山庄后山的密林小道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