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追风年代在线阅读 - 第178章 休养(二)

第178章 休养(二)

    “你就安心治疗安心养病吧,注意休息,会好起来的。”杨断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出言安慰道。

    是啊,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转起来,却不知小珺现在怎么样了,唉……钱重拿着空碗微微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杨断接过钱重的碗收了起来。

    “哦,没什么,杨老师,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钱重看了看杨断说道。

    “什么疑问?”杨断在钱重身边坐下问道

    “我总觉得,杨老师对我好像格外关照呢。”钱重笑了笑说道。

    “关照?这个词的意思值得推敲,你嫌我管着你?”杨断说道。

    “不不不,是那种近乎亲人的关照。”钱重双手握拢说道。

    “哦?”杨断说道。

    “虽然很严厉,可严厉中又带着谆谆教诲与耐心指引,让我变得更加优秀。”钱重想了想说道。

    “真的?”杨断问道。

    “真的。”钱重点点头。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可知道,其实我跟你父亲是认识的……”杨断笑着说道。

    “啊?”钱重心里想过很多种理由,却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当年你父亲来警校参加过脱产培训,和我住在一个寝室,我记得那时正值雨季,外面总是下大雨,我们俩下课后也没事做,就窝在寝室里下围棋。培训结束后,别的都不记得了,棋艺倒是进步了不少,呵呵……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他很像,后来一查档案资料,果然是的……”杨断露出慈祥的目光,看着故人之子,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父亲房里倒是放了围棋,不过我也不大记得他是不是有下过,那时我还很小,而后来……”钱重不确定杨断是不是知晓他父亲过世的消息。

    “这我知道,那时我们关系很好,后来一直都有书信来往,直到出事前我还接到他给我写的信。只可惜,那些信全部丢失了……”杨断悠悠说道。

    “我父亲,他是个怎样的人?”钱重不禁问道。

    “他啊,学习非常认真,虽然只是短期培训,可他做了厚厚的一本笔记。平日里也很健谈,看问题很准,分析思路清晰,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警察。培训结束后我们各奔东西,他回去继续做警察,而我征召入伍被投入到北疆战场,当我收到他出事的消息时,正在战地医院里养伤,没能赶去见他最后一面……”杨断回忆道。

    “可是十余年前那场与夜莺公国的横川战役?”钱重问道。

    “是啊,那场战役虽然准备充分,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兵败如山倒,一处失利引发其连锁反应,战线逐渐崩溃,实在是太惨烈了,好多战友都牺牲了,整条多叶河都被染成了红色,一眼望过去,连河里的石头都是红色的,所谓以内线抵御外线的战略思想因为指挥上的分歧与混乱,导致在执行过程中扭曲变形,可惜啊……”杨断痛苦的说道,这次横川战役彻底改变了北疆的情势走向,夜莺帝国依靠着在这次战役中确立的战略优势基本实际控制了冰谷、离雪二省。冰、离二省的战略位置实在太重要了,万星帝国失去了大片战略缓冲区域,整条北方防线硬生生被打出一道缺口来,将北方诸多重要城镇彻底暴露了出来。虽然战争结束后两国签订了停火协议,可这只是为夜莺公国赢得更多的消化时间,让万星帝国重新夺回二省的希望变得更加渺茫。

    “原来杨老师以前当过兵。”钱重坐在床上说道。

    “我和你父亲是故交,私下你就叫我杨叔叔吧。”杨断说道。

    “好的,杨叔叔。”钱重说道。

    “我若是有孩子,大概也跟你差不多大了……”杨断微微颔首,看着钱重说道。

    “为什么不……”钱重话刚出口便觉后悔,没再问下去。

    “我在战场上受过重伤,只怕是啊,呵呵……对了,我曾在北域战场上带回来一个孩子,论起来跟你年岁相仿。”杨断苦笑着看向窗外,这时候大雪早已经停了,四下里一片白茫茫的寂静,玻璃窗上因寒冷凝结的冰霜,在灯光下变幻着色泽,若隐若现闪着奇异的光。

    “那时战事已进入到尾声,我被流弹射中住进了医院,在撤退时拖到了最后。暮秋的北域一直被大雨笼罩,冰冷刺骨的冻雨一场接着一场,不分昼夜的向广袤无垠的荒原泼泻下来,直到我离开时才有收住的态势。蜿蜒曲折的多叶河河水暴涨,渡口泥泞的空地上乱糟糟的挤满了拖家带口逃难远迁的人,要走的人实在太多了,接送的救援船只根本不够用,人们哭喊吵闹着争先恐后的爬上船去,有的人被挤入河水中很快就被冲走了,有的人苦苦哀求着救援人员带他们走。当时乱七八糟的坏消息四处传播着,大家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中,在纷乱躁动的人群中,有个很年轻的母亲,手里抱着个婴儿,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无助,她站在河岸边眼睁睁的看着救援船一只只的开走,可她挤不过那些强壮的人,最后只得狠下心来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婴儿往河里的救援船抛去,那孩子划过一道弧线朝我飞了过来,我眼疾手快像接篮球一样接住了。那个粉嫩可爱的孩子还在啼哭,可他的母亲被人挤倒,不见了踪影……当时我身上有伤,又是个粗手粗脚的军汉子,担心照顾不好那孩子,就把他寄养在北疆一所孤儿院。后来我随部队换防辗转了几年,等再回来寻时,发现他已不知去向。”杨断说道。

    “有名字吗?”钱重问道。

    “在他襁褓中有个布条,写了刺一刀三个字,大概就是他的名字,我曾经托人在警察总署的内部系统中查找过,一无所获,可能他早就换名字了。再回来,我从部队转业进警事大学当了老师,又结了婚,算是彻底安顿了下来。说了半天都是在说我,你也给我说说你父亲,他是怎么出事的?只可惜他写给我的那些信,在撤离时没能带出来,都遗失在了北疆。”杨断叹息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得从我家乡风唐白言四家之间的恩怨说起……”钱重整理下思路娓娓道来,长夜漫漫,两人就这样聊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