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归来(六)
“我吃饱了。”陶冶子吃了一小半,狡黠的把自己的碟子推到风静林面前。 “你这小丫头,吃不完还点和我一样的。”风静林有些诧异的看看陶冶子,露出淡淡的微笑。 两人吃完早餐后,随意的走在街上,一路上都是骑着自行车向学校去的学生。 “我昨天与胖子约好,今天去清风荡看看。”风静林站在路边,看着那些行色匆匆赶去上课的人流。 “我陪你去。”陶冶子赶紧说道。 “不用了,我也是四处随便转转。你还是去上课吧,高三了,学习挺紧张的吧,现在的班主任还是老熊吧,他管班很严的。”风静林看看她柔声说道。 “我让白鹿给我请假了,你已经有两年多没回来了,我担心你迷路。”陶冶子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从这里走去也不算远,正好消消食。”风静林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她往上抬起望向自己的眼睛,蕴含着丰富的感情,她的胸膛,双肩,腰身,长腿,手臂,都呈现出匀称和谐的曲线,这些柔和弯曲的线条代表了少女的青春与活力,与两年前已有了很大的变化。 早上的风州城笼罩在一片轻烟与薄雾中,穿城而过的沄江如同一匹柔软的绸缎,温婉安详的流淌,轻轻荡起的水花摇晃着晨曦映射在江面的光芒。 “还记得吗,那时我们常到这边的城墙角来玩。”风静林与陶冶子沿着河边小道慢悠悠的走着,他指着不远处一段残破的高墙说道。 “自然记得,那时虫子总爱从黑板下的木板缝隙里抠出些粉笔头,与胖子在墙上画画,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个丁老头,欠我两弹珠,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去你的大鸭蛋,三根韭菜三毛三,一块豆腐六毛六,一串冰糖葫芦七毛七……他俩没去当画家也是可惜了。”陶冶子笑道。 “还是让他们继续祸害文艺界吧,给艺术界留点净土。”风静林走上去,抚摸着那些陈旧粗糙的青砖笑道。 “我还记得,那时天刑喜欢在这里练字,拿着字帖用毛笔蘸了水在地上的青砖上临摹,一笔一划像模像样,胖子见他的字与字帖上一样,还打趣说,要他承包在成绩单上模仿家长签字……”陶冶下说道。 “什么!模仿……这个……呃……”一个念头极快的在风静林脑海中闪过,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怎么了?”陶冶子见风静林神色古怪,不禁问道。 “我怎么没想到这点,早该想到的,是了……”风静林望着波光潋滟的江面一阵失神,过了会儿才平静下来。 “你到底想到什么了呀?”陶冶子看着他那奇怪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走吧。”风静林面带喜色的看看她,露出狡黠的笑容。 “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我记得那时你和胖子总爱编写鬼故事来吓人,常把小鹿吓得哇哇大哭。”陶冶子撇撇嘴说道。 “是吗,我记得某个人也哭的厉害,还说什么以后再也不跟我们这些坏孩子一起玩了。”风静林摸摸下巴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才没有!我从小就很坚强,就算是哭那也是假装出来的,不是发自内心的。”陶冶子争辩道。 “呵,假如有机会的话,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发自内心的哭是怎样的?”风静林微微笑道。 “哼!才不要在你的面前哭。”陶冶子说道。 “走吧,时间不早了,别让胖子等久了。”风静林说道。 两人出城后顺着道路翻过山坡,郊外空气新鲜,远处崔巍的白首峰隐隐可见,山路两边葱茏苍黄的植物从高处弯曲垂下,拢成一圈圈如花环般的半圆拱门,耀眼的金色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枝点点洒落,把林荫路装点成仿佛能回到纯真岁月的时光隧道,而这条甬道的背后就是清风荡了。 “这里倒是没变……”风静林抬起头,湖面的风依旧温和轻柔,阳光依旧灿烂明媚,朵朵黄花如絮如尘,漫无目的随风飘散,风吹多久,他们就要在天空飘多久。
“木头。”先来这里的钱重看见二人来了,挥手叫道。 “胖子,等久了吧。”风静林走过去说道。 “我划船来的,遇到在河边钓鱼的天刑,聊了几句,他下午喊你去他家吃饭呢。咦?这位同学是……”钱重笑道,他见陶冶子陪着风静林过来,有点意外故意问道。 “我是你姑奶奶!”陶冶子叉着腰没好气的说道。 “哦哦!是陶陶啊,真是凑巧。”钱重笑道。 “我和陶陶去吃了个早饭,慢慢走路来的。”风静林说道。 “哼,你这小胖子,平时上课总是慢慢吞吞拖拖拉拉的,今天倒起得早呢。”陶冶子说道。 “早有什么用,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没成想现在的世道这么乱,还有半路截胡抢亲的。”钱重耸耸肩,朝站在风静林身边的陶冶子挤挤眼,一副哥懂了的表情。 “木头,你来这边看。”陶冶子朝钱重吐吐舌头做出要你管的表情,然后来着风静林走到一处岩石前,风静林上前一看,只见粗糙的岩石表面刻着“不忘”二字。 “你走了以后,天刑常常一个人来这里钓鱼,这大概是他闲暇时刻下的。”钱重解释道。 “刻下不忘便能真的不忘么,心中不忘才是真的不忘吧……”风静林喃喃道,他伸手去摸那些深陷在岩石里的笔锋,那一笔一划皆是以内撅法达其峻峭,畅快淋漓收放自如,似利剑断金如狂风卷雨,笔力沉实又不失锐利,硬朗而不减腴润。 “其实,他说的不过是积郁在他内心的情绪,他觉得实在可惜,说话冲了点,语气重了些。”钱重说道。 “呵呵,他昨天只怕就差没说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了吧。小小的螳螂,妄想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飞快开过的车,别人不会觉得惋惜,只会认为它愚蠢可笑,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