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涨水(一)
“你们都是半截要入黄土的人了,还吵麻子吵。这还有外人在呢,叫人看了笑话。”大叔公制止道,他朝言肃招招手说道:“你去屋里去纸笔来,我回一封信给白家人。” “言家与唐家的关系你大概也知道,按理说是不该掺和这件事的,但既然小五带着你来了,我还是给你回个音。我与你父亲打过交道,还算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只可惜你白家男丁不旺,这等抛头露面牵线搭桥的事情让你一个女孩子来做,的确不容易。唐家的大小子有难,我们帮上一帮,也算给言家后人结个善缘。”大叔公边说边写,写完后把纸展开将墨迹吹干,用信封装好交给言肃。 “谢谢大叔公,谢谢各位叔公。”白散虽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看大叔公的神色应该是好事,她满心欢喜的施礼答谢,与言肃一同离开了。 “唐家小子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好福气哟。”九叔公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说道。 “哼!自己不争气不求上进,联姻算哪门子本事,靠女人就能过上长久的安分日子吗?”九叔公不服气的说道。 “联姻有什么不对,家族之间世代联姻同气连枝正常的很。能结成亲家也是本事,像你言老九,打一辈子光棍……”七叔公话没说,就被大叔公打断了。 “好了,不要说了。你们两个就进不了一口锅,自己裤裆里全是泥,还笑别人不干不净。”大叔公说道。 “我看五娃子挺不错,我记得这白家老大生了一对女儿,这女娃还有个meimei,年纪应该与五娃子相仿。”拿蒲扇的老者说道。 “这事以后再说吧,那唐家老大要是倒了,白家也会跟着受牵连,所以才要四处奔走。”大叔公说道。 “这唐家老三是个狠角色,居心叵测腹有鳞甲,要是他当了家,我们也要有所准备吧。”七叔公抽着烟叹息道。 “这事我自会安排,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唐家近期必有大变故啊。”大叔公捶着自己的腿眉头紧锁着。 第二天上午,言达开着拖拉机把两人送到镇上,言肃把白散送上汽车,拿出一个布包说是送给她的礼物。白散打开一看,是一对竹子雕刻的娃娃,她脑袋依靠着车窗望向外面,言肃和言镇在她的视线中渐渐远去,慢慢模糊。 端午以后,风州雨水不断,进入了汛期。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后,附近水域河水暴涨,沄江河面变宽许多,两岸低洼的菜地都被水淹没了。 这日早晨,天空低沉阴郁,雨落得又密又急,钱重与路思远两人撑着伞顶着大雨,穿过满是积水的cao场深一步浅一步的走到教室。 “这雨可真大啊,在我家乡没见下过这么大的雨。”路思远擦擦脸说道。 “可不是,真是见鬼的天气。咦?天让来了?”钱重收起伞甩了甩上面的水,惊讶的发现唐天让正站在走廊上看着淅淅沥沥落下的雨珠,端午过后唐天让上课就不大规律,偶尔来了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走了。 “今年的夏汛比往年早。”唐天让双手搭在栏杆上,半斜着身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早不早的无所谓,只希望别涨大水就是。”钱重知他家里的那摊子事,不过他不主动说起自己也不好多问,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只坐了几个人,看来大家都被这场大雨困在家里了。 “胖子,是不是风州每年在这个都会下大雨?”路思远问道。 “汛期嘛,年年如此了,不过今年这雨特别大些。”钱重眼里显出几分忧虑来。 “下这么大的雨,去哪里都不方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哦。”路思远叹气道,狂风裹着雨一阵阵打过来,破碎的雨珠化为无数粉末纷纷扬扬的洒落,楼外雾蒙蒙白茫茫的一片,连近处的食堂和cao场都只显出了个大概的轮廓来。 “谁知道呢,再这样下,又要发洪水了。”钱重有些心烦的说道。 “河水已经进城了,我早晨过来的时候,青石街那一片低矮的地方已被淹了,许多人家都在忙着往高处搬东西。”唐天让说道。
“这么快?不至于吧。”钱重有些吃惊,虽然青石街就在河边,每次涨水这里都是首当其冲,但他没想到这次会这么快。 “天欲亡我唐家,非战之败啊……”唐天让微微叹息,表情忌讳莫深。 “什么意思?”钱重听到这语焉不详没头没脑的话,愣了一下。 “胖子你看,河水漫到cao场上来了。”路思远打断了他的思绪,钱重一眼看过去,cao场上已有了一层浅浅的水,这水不同于下雨落下不及流走的积水,深黄浑浊涨得极快,转眼间竟漫上了一楼台阶。 “果然狠毒……”唐天让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喃喃道。 “这水势不小,不过你放心,咱们这教学楼有四层,想要淹上来没那么容易,我的课桌里准备了不少的应急小面包……”钱重拍拍路思远的肩膀,他在河边长大,对于涨洪水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还好我昨天把电脑搬到唐天刑家的楼上去了,真有先见之明,哈哈哈。”丁存笑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几人正说着话,却见白散浑身湿漉漉的从楼下走了上来,她头发凌乱的盘在脑后,身上大半边被雨水打湿,气喘吁吁的走过来,看见唐天让才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还好你在这里,不然我就白跑了,我奶奶说想见你……” “见我?”唐天让愣了愣。 “她在青石街的老屋,你愿不愿去?”白散把额前凌乱的头发捋了捋。 “我去。”唐天让直起身子看看白散说道。 “我爸妈昨天就去柏林镇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的,奶奶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今早雨下的大,眼看着江水直涌上来,我跟白鹿担心洪水进屋里来,就劝奶奶到高处去避避,可她老人家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倔脾气,躺在床上说什么也不肯走,嘴里还念叨着想见你……”白散跟着他后面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