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暖夜(五)
“我爸总是要忙着处理家族的事情，也没时间管我，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生活，我小时候很怕黑，缩在被子里，总担心会有怪物从窗户口爬进来吃人，经常我总是开着灯睡觉。我有个很怪异的塑料娃娃，每当它倒下去的时候，就会一直眨眼睛，夜里我感到害怕是就会不停的和它说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直到现在，我还经常会不由自主的说废话，希望你不要嫌我烦。”唐天让眼睁睁的看着火堆说道。 “不会的，我不会嫌你烦的，只会在你觉得害怕时陪着你。而且你说的话，其实很多也是有道理的。”白散伸手过去，在唐天让宽大的手背上摸了摸。 “反正吃饭有专门的食堂，衣服脏了有人洗好给你叠整齐，也不需要请什么保姆，一个人习惯了也蛮好的。没人管我的学习，也不会逼着我学这学那的，心情好就背上包跑出去旅行。”唐天让默默的感受着白散手上传递过来的温度与情意。 “所有的事都是按部就班的，缺少些家的温馨呢。”白散叹气道。 “一人一单车，一天一校服，这么多年来，都是独自穿越风雨披着霞光去学校，看惯了沿途风景，听腻了商贩吆喝，经历了成长阵痛，堪破了尘世聚散，默默承受着与年纪不相符的帅气，惹来小人嫉妒暗算，遭到小伙伴的一致嫌弃……人生短暂如朝露，世事变幻似浮云，枝头的小鸟聚拢又飞散，无常而缥缈。今日寒窗苦读，明朝知向何处，校门口的高考成绩榜单墨迹未干，多少学霸激荡文字指点山河，多少学渣黯然神伤欲哭无泪，莘莘校园欢声笑语，只是新人换旧人，那些疯狂刷题的孩子去了别处，开始崭新的生活，学习，恋爱，受伤，毕业，不知所踪……初升高的新生，懵懂无知打打闹闹，不明白学习的真谛，不知晓同桌的心思，太阳高高升起，一切平淡如初……”唐天让盯着跳跃的火光说道。 “呵呵，你还拽上了，即兴作文写得不错。”白散默默听完，若有所思的说道。 “小散散，你小时候有些什么趣事没？”唐天让说道。 “小时候啊……现在想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呀，就算发生过可能也忘记了。我记得小时候，我家住的那一片经常停电，奶奶点起煤油灯，她在灯下做针线活，我跟meimei就趴在桌子前写作业。有时阿娘买了毛线回来，就帮着她挽线。”白散回忆道。 “挽线？”唐天让没明白那是什么玩意。 “是呀，买来的毛线是一摞一摞的，要挽成毛线团子，就是线球，才方便打毛衣，我阿娘的手可巧了，能打很多种花纹的毛衣，我和meimei从小到大的毛线衣都是阿娘打的，要是我们上学去了，她就只能把毛线缠在倒放的凳子脚上，不过速度就要慢许多了。我的童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奶奶家渡过的，我记得每次奶奶要出门买菜前，都会烧一碗山核桃，把核桃放在煤炉子上滚几遍就烧了，再浸在水中能让核桃皮更好的剥落，捞起来盛在碗里，闻起来可香呢。我和meimei就搬了小板凳坐在家门前的小院子里敲核桃吃，那个山核桃虽然好吃可比较麻烦，等奶奶买完菜回来了，我们还拿着小锤子小锥子忙乎着呢。” “哈哈，最喜小散无赖，屋前坐敲核桃。”唐天让笑道。 “呵呵，那时候奶奶倒不是担心人拐子，而是怕我和meimei跑出去疯了，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还要到处去找到处去喊。现在想想，小时候幸福真的很简单，一碗喷香的山核桃就满足了。可长大后，才发现生活里再没有简单的事情了。”白散说道。 “长大了受到的诱惑多了，得到的东西多了，却越难填满内心的沟壑，越难觉得幸福。”唐天让点头说道。 “好啦，说完啦！”白散说道。 “不依不依，人家不依，只是不依……”唐天让扭动着腰肢，撒娇道。 “哎哟！你一个大男人，撒起娇来真叫人瘆的慌。”白散鄙夷的说道。 “嘻嘻，再多讲点嘛，我就爱听你讲故事。”唐天让笑嘻嘻的说道。 “讲点小伙伴的事情吧，我念小学就和胖子虫子他们是同学了，不过那时候我跟白鹿还有陶陶，总爱跟着他们屁股后面玩。记得有年冬天特别冷，大家都提着装了炭火的小火箱到教室烤脚，下了课就一起在外面甩火箱，把炭火甩旺。胖子那家伙，偷偷把家里挂着过年吃的腊rou割成小块用油纸包好带到教室来，拿铁丝串了架在火箱上面烤rou吃，那个rou香满教室都能闻得到。”白散回忆道。 “胖子这家伙，从小就是个馋猫啊。”唐天让笑道。 “是啊，那rou被烤的吱吱吱的响，我闻了都要咽口水。后来老师闻到了香气，走下来讲台来查看，胖子那家伙怕老师没收顾不得烤rou烫嘴，硬生生的吞下去，结果被烫得眼泪直流哇哇大叫，惹得全班同学都笑起来了，老师也哭笑不得……”白散说道。 “哈哈！想不到胖子还有这样的糗事。”唐天让笑道。 “虫子呢，带的木炭总是没烧透的，稍微燃大点就冒浓烟，熏得他周围的人鸡犬不宁，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他只好躲在桌子底下，顶着浓烟用圆珠笔筒吹木炭，只有吹成明火了才不会冒烟，等他坐回位上脸上全是黑灰。过不了多久明火熄灭了又开始冒浓烟，后来他实在受不了只得把火箱扔到教室外面让它自生自灭去了。”白散说道。 “原来虫子从小就爱化烟熏妆啊。”唐天让笑道。 “胖子跟虫子这对活宝，那时候最好玩了，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卖一种两分钱一支的软管橘汁汽水，老板还负责帮你用针在吸嘴那里扎个小孔，这样用手一挤，汽水汁就从小孔呈水线射进嘴里。这可两人偏要玩出新花样，每次只买一支，叫老板拿针扎穿，这样吸嘴那里就有前后两个孔，这两人拿着软管汽水一人站一边张着嘴，汽水同时左右射出两条水线……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那画面太美了……”白散掩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