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惊变（三）
凤凌霜捧起云翼的面庞，看着他近乎无神的双眼，心如刀绞。 “翼哥哥，霜儿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活着，顽强的活着。”面向赵佶，“我要亲眼看着他进入雾山。” 赵佶轻抚额头，“真麻烦，这样的一滩烂泥，怎么可能自己进去呢，哎，你们两个，把他架着扔进雾山，就扔在那个露天的山腰上，记住，不要动他分毫，我可不想我的美人儿伤心。” 半个时辰后，山腰上出现了三个人，云翼被放下后，另外两人向着山下的人招了招手。 “你们几个，回去后找人守在雾山的各个路口，只要他没出来，就不用管他了。”赵佶侧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凌霜姑娘，请。” 明白赵佶这是在变相的威胁自己，凤凌霜最后看了一眼山腰上的云翼，转身随着赵佶等人返回云城。 她需要时间，半年的时间紧迫了点，但还是能突破到筑基境的，只是她并不知道，她很快就会变得和云翼一样了。 …… 山腰上，云翼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口中重复着“霜儿”的字眼，在无尽的挫败感和沉重的压力下昏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翼感觉脖颈处似有锉刀在打磨一般，刺拉拉的生疼，睁开眼睛，左边一颗硕大的黑色狼头映入眼帘。 似是惊诧于云翼的突然醒来，黑狼停止了舔食，晃动着身体向后退了一下，张嘴发出示威性的低吼，只是这声低吼，仿佛用尽了全力，却又呕哑嘲哳。 这是一头老狼，瘦骨嶙峋，毛不覆体，骨架看起来比平常的狼大了些许，龇开的狼嘴中，犬齿早已不见，残存的三颗下臼齿也摇摇欲坠，但它眼中摄人的寒芒，足以说明它那不凡的一生，这要是其他的狼，应该早就死了吧！ 一人一狼形成了短暂的对峙，黑狼在等云翼再次昏睡，而云翼却从它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光芒，就像太阳一样，驱散了沼泽的阴霾，使它逐渐变得干涸，给了云翼新生的着力点。 “老狼，你是怎样活到现在的？你活的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了活着，你也拼尽全力了吧？”云翼自言自语，似是在问黑狼，又像是在问自己。 黑狼听不懂，舔了舔鼻翼两侧的血液，蹲坐下来，它很专注，眼睛从未离开过云翼的脖颈。 云翼咽了口唾沫，脖子上的伤口并不深，却很多，也不知道黑狼舔了多久，是失血过多，还是自己饥饿无力，反正自己很是虚弱，闭上眼睛，他尽可能的减缓这种虚弱感。 黑狼见云翼半天不动，缓缓站了起来，哈了两口气，象征性的咽了一下，将狼头再次凑到云翼的脖颈边舔食起来。 云翼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黑狼的左前腿，翻身压了上去，这次换他咬在了黑狼的脖颈上，黑狼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它太老了，老到无法捕猎，老到骨瘦如柴，老到一步三晃，老到无力反抗，它对活着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现在，它将这份执着交给了云翼。 “唔~”云翼用力的撕咬着，腥臭的血液夹杂着些许毛发一并涌入了他的喉腔。 “呜~呜~呜~”他将头埋在黑狼的脖颈处，嚎啕大哭，宣泄着这段时间的种种委屈与压力，他才十四岁，承受的却是沧海桑田般的巨变。 后来，山腰处多了一个石碓，里面是黑狼的尸体，再后来，云翼过了几天饮毛茹血的日子，直到遇见上山打猎的人，才换到了两块火石，而这之前，他还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少城主。 …… “滋滋~” 一阵焦糊味传到云翼的鼻腔中，将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赶忙用树枝将两个兔腿挑到地上，用树叶裹住兔腿的一头，不顾焦黑，不忌烫口的吃了起来，想要报仇，就得先活下来。 雾已经起来了，视线不足五十米，他必须尽快补到猎物，不然下午就要饿肚子了，几下吃完，将另一条兔腿塞到怀里，云翼跑向雾中。 …… 他躲在树上，手中握着两颗核桃大的石丸，小心观察着周围，倾听着附近的异动。 “嚓嚓~” 正前方，云翼抬眼看去，浓雾中隐约有着一个小动物，并不真切，应该是个兔子，瞄准，一下将石丸扔出。 “啪~踏踏~” 听声音是打在了草叶上，而兔子飞快的逃离了原地，无影无踪。 摇摇头，但他并不气馁，开始时，十有九不中，在一次次的失败中，他一直在进步，已经达到了三发中一次的程度。 跳下树杈，云翼走过去想要收回石丸，这是他辛苦打磨的，只有两个，临近石丸掉落的地方，他看到石丸旁边还有小半截兔子耳朵，中了，却没完全中，收起石丸，沿着血迹追了上去。 云翼健步如飞，很快就看到了前面逃窜的褐色兔子，握着石丸就要再次扔出，突然兔子一个右转，没入了一旁丈许高的草堆中。 走进才看清楚，这是一面石壁，只不过被草给覆盖住了，看起来就像一堆杂草。 小家伙，不跑了？云翼看到躲在草叶中的兔子，俯身提起，一股气流引起了他的注意，向右看去，一个一人高的洞口隐没在藤叶中，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拧断兔子的脖子，云翼提着兔子，撩开藤蔓向里走去，通道内并不是很昏暗，前方就能看见亮光，前行不足十米，绕过一个拐角后，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洞窟，方圆十米，看起来是人为雕凿的，一侧是一方水泉，另一侧是一面石床，似乎久无人居，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洞窟中央有着一个天窗，而天窗的正下方生长着一株血红色的植物，这株植物上结着一枚血红色的果实，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为妖异。 对于这种不知名的果实，云翼不敢轻易尝试，在思虑片刻后，他决定将这里定为今后的安身之所，先是粗略的打扫了卫生，然后在远离植株的地方生火，烤起了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