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争执

    曲雅婷把肩包往地上一扔，满面怒容地看着曲江峰。

    “你们把他赶到那里去了？”

    曲江峰看了看女儿，面色平静将头扭到一边：“他已经转业了。”

    “你们怎么能这样，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却要他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后果，这不公平。”曲雅婷眼圈一红，却又拼命克制住泪水不掉下来。

    “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上级研究的处理意见就是命令，谁也不能违逆，这个你不懂吗？”曲江峰脸色肃然沉声说道。

    “可是他是最优秀的，你们这样做是自毁长城。”

    “正因为他是最优秀的，犯了错更要惩处，造成这么大的损失，谁不心痛，那些牺牲的战友，哪个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可他们牺牲了，你知不知道，你姥爷硬是三天没说话，大家都看出来了，他是心痛啊！”

    “可是，也不必逼他转业啊，他孤身一人，举目无亲，部队就是他的家，你叫他转业能去哪啊！”

    曲雅婷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扑簌簌地掉落一地，低声幽咽着。

    “他一个大男人，能饿死了他，那他也不配叫‘鹰眼’。”

    “我不但心他饿死，我担心他会伤心死。”曲雅婷悲声依然：“我才出去几天，你们就把他撵跑了，他没手机，没地址，没消息，我都联系不到他。”

    哭了片刻，突然她猛地站了起来，好似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去找他。”

    听了这话，曲江峰吓了一跳：“你别乱搞，你去哪里找他？”

    “哼，我知道去那里找他。”她神情坚定。

    “你帮我向部队请假，我找他去了。”

    曲雅婷快速地从地上捡起肩包，两步一纵，拉开门就窜了出去。

    “你...”曲江峰话还没说出来，人已不见了踪影。

    “...混蛋。”

    他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头，苦笑了一声。

    此时的云动正坐在公司大楼门前的台阶上，仰脸看着夏日的黄昏，天边夕阳西下，残红映照，头顶的天空却还泛着淡蓝，迟迟不愿暗下来。

    院子里只剩下那劳斯莱斯魅影，车身泛着蓝黑幽幽的光，孤零零地卧在那里。

    他等着那位年轻的女老总下班，好关门吃饭，可这位迟迟都不下来。

    天空渐渐黑了下来，周围耸立着的高楼大厦都亮起了灯火，云动也打开了公司大楼外部亮化系统，艳丽的灯光将大楼包裹的绚丽明亮。

    云动正欣赏着这些璀璨耀眼的灯火，门口却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声音低沉有力，节奏有序，紧接着车子鸣响了喇叭，声音急促，像是催着开门，云动缓缓走到门前，一辆前圆后凸，流线顺滑，做工精致优美的黑色的跑车停在门前，云动说不上车名。

    他看着车子，也不开门，车里的人又摁了两下喇叭，他依然没有理睬，只是看着车子。

    车上的人不耐烦了，也不熄火，打开车门下了车，只见他丝发顺滑，眉清目秀，皮肤白皙，长相精致，白色小站领T恤衫，浅灰色的西裤，脚上一双锃明刷亮看上去很名贵的皮鞋。

    “喂，我说你，新来的吧，为什么不开门？”

    “现在下班了，你不是公司的人，不能进来。”云动淡淡地说。

    “嘿，真有你的，你不认识我吧，我是庞统勋，找你们老总有事，快开门。”庞统勋急声地催促，眼睛看着院子里的劳斯莱斯魅影。

    “公司下班了，我不认识你，你找老总可以打电话，她叫我开门，我肯定会开。”

    “哎，你这乡巴佬，还真倔，行，我来打她电话。”说完伸手拿出电话。

    他正要拨打电话，后面大楼的门响了一下，两人看去，正是沈凝从大楼里走了出来，抬眼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眉头皱起，向门口走来。

    “小凝。”庞统勋冲着她挥了挥手。

    沈凝仪态万千地走到门前，看了看他，语气淡淡地问：“庞公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有事吗？”

    “小凝，我买的新车，布加迪威龙16.4，下午提的，送过来你给看看。”

    “哦，那恭喜了。”沈凝脸色稍蕴，语气没变的说。

    “小凝，我们去兜风，然后去吃海鲜，好不好？”庞统勋依然兴致盎然的说。

    “我晚上还要编方案，没有时间。”沈凝还是很客气。

    “嗨，不就是上市吗？明天我叫我爸找几个人来帮你做方案，很快就好的。”他还在坚持。

    “对不起，真的没空，自己的事还是自己做吧，我该回去了，谢谢你，再见。”

    说完沈凝转身向自己的车子走去，转身的一瞬间，嘴角带出一丝鄙夷。

    云动在旁边看的很清楚。

    魅影发动了，车子缓缓向大门开来，云动这才遥开了大门。

    沈凝在经过门卫室的时候，眼角看到门卫室的窗前一道艳红，她很惊奇，放缓加油门的节奏，眼睛向那边看了一眼，那是一朵红色玫瑰插在一个玻璃瓶里，迎风摇曳。

    魅影一提速，车子驶离公司，庞统勋看着车子的背影，神色黯然，垂头丧气的模样，然后也上了车，车子一阵轰鸣，加速离去。

    云动又关好大门，回身进了门卫室，从今天开始，他过上了枯燥单调的门卫生涯。

    每天早上晨起，他洗漱完毕就上楼顶练功，然后打扫院子，接受快递，吃完早饭后就打开大门，迎接上班的人群，指挥他们停车，然后把快递送到每个人的手里。

    那个狭长的长方形盒子每天都会有，他听沈总的话就不在送了，总是打开，取出那朵玫瑰插在玻璃瓶中，看看有凋谢的就拿出来，换换水。

    抽时间他又去了郑筱晓原先上班的公司，找到了那个女人，向她询问还有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那女人很热情，帮着他问了公司的其他同事，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他也去过派出所，可是民警说不是直系亲属不能透露他人的信息，拒绝了他；他还托王智、夏长生、关小天他们帮自己打听，可是都没有一丝信息。

    转眼他来到这个城市已经十多天了，找人的事没有任何进展，而他也拿到了公司给他发的第一笔工资。

    他没有任何银行的银行卡，所以公司财务就发现金给他，是一个信封包好的，并叫他尽快办一张银行卡，云动答应了。

    等他回到门卫室，打开信封数了数，是三千六百块钱，云动连忙拿着钱来找出纳，说钱发错了，应该是两千六。

    出纳告诉他没错，说这是沈总交代的。

    云动拿着钱去了总经理办公室，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还是很亲和的声音，“请进”。

    云动推开门，走到了沈凝面前。

    “沈总，我这个月的工资你发错了，按照合同与公司规定，我应该拿两千六百块钱，可财务发了三千六，说是你安排的，我就来问下，这钱我退给你。”云动神色不动的把多余的一千块钱放在了桌上。

    “云师傅，他们说的没错，是我安排的，这一千块钱是作为奖金发放的，因为你干的非常好，所以公司该奖励你。”沈凝扬着她精致的面庞笑着说。

    “我没做什么多余的事啊！”

    “不，你做的很多，比如打扫大院，那本是清洁工该做的，但他们偷懒，打扫的不干净，我下班回去的时候与早上来的时候看到的院子是不一样的，我知道，是你帮着打扫的，还有帮忙停车，这个应该是保安做的，可你帮着做了，还合理安排，使得大院里整齐有序，比以前乱停乱放合理多了，另外就是你拒绝在非上班时间给不是公司员工开门，让我看到了你原则性强的一面，所以我通知财务给你加了这一千块钱。”

    云动感到这个女人心很细，是个会管理的人，他轻轻一笑：“这是顺手的事，钱还是不要加了吧，我们还是按合同来，这钱我拿着心不安。”

    说完冲着沈凝一笑，转身出门，沈凝心里感到很奇怪：咦，有这样的人！钱都不要，但看他那副神情，是认真的，并不是假心假意，从那天看他吃方便来看，他的经济状况应该很窘迫呀！奇怪！？

    嘴里啧啧不已，随手把钱放进了抽屉，心想：那就年底一起发给你吧。

    云动下了楼，抽了个时间，去了一趟商场，买了一个小电饭煲，一台电磁炉和一口平底锅，又买了些米和调味品，在路边的小服装店买了几件削价的衣裳，回到了公司门卫室，有了这些，晚上就可以自己烧饭了，不用再吃方便面了，环顾一下这小小的门卫室与里间，他想了想，要呆一年的时间呢，还早啊，这些都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