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五年来，为了防止右手右脚肌rou萎缩和保持体能，卓乐一直顽强而艰难的锻炼着身体。 除了形同虚设，这些年他从来没发觉右手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不是此刻还好好的站在斑马线上，他打死都不会相信如此荒诞的一幕。 在生死关头右手好像突然有了灵魂意识，为了自保爆发出骇人的力量，硬生生逼停了狂奔而来的大货车。 他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很荒谬，没有谁会相信人身上某一个坏死的部位突然拥有自主意识，可以不经受大脑指挥而做出反应，而且是远远超出普通人能力极限的反应。 在电光火石之间爆发雷霆万钧之力，就算是超能者，没有足够的实力都无法做到，更何况一个残废的普通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是神鬼附体，就是人生开挂。”卓乐看着自己的右手，心中百感交集，“五年了，终于轮到我了吗？” 怀着期待和狂喜，卓乐小心翼翼的尝试活动一下右手，无奈的发现跟以前一样使不上劲。 心有不甘的再试了几次，卓乐刚刚燃起的那点希望之火彻底熄灭了。 哪有什么开挂的人生，只有快挂了的人生。 卓乐苦涩一笑，什么金手指、什么集万千气运于一身，都是弱者的自我臆想罢了。 早已遗忘的过去隐藏着那么多的秘密，既然已经有人找上门，就注定是至死方休的结局。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毫无价值。 不管前路多艰险，都应该争取活下去。这么多年能挺过来，以后也一定能熬过去。 卓乐心中升起一股豪情，一天之内两次死里逃生，连阎王爷都不敢收他，黑衣人算老几？ 右手的古怪一时半会搞不清楚，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赶快离开才是明智的选择。 街上人来人往，刚刚那一幕看到的人不在少数，传播开来，还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呢。 能苟还是先苟着吧。 卓乐虽然无惧生死，但也不至于故意把自己作死。 在卓乐思绪万千的同时，沈羽彤与货车司机的交涉也进行得很顺利。 人没事，货车司机已经是谢天谢地，花点钱能够私下解决，他也省去许多麻烦，所以沈羽彤也没费太多功夫。 她将司机赔付的三千元，和从包里拿出来的两千元，一起塞到卓乐手里，带着歉意说道：“幸亏道长神通广大，化险为夷，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也难辞其咎。山上修行那么艰苦，看看缺些什么，这次下来就顺道置办回去吧。” “赔的钱我可以拿，但无功不受禄，沈姑娘这个钱我是真不能要。”卓乐推辞道，已经靠这身道袍蹭了一段路，得寸进尺就过分了。 “修道之人还这么拘泥凡俗礼节，这是香油钱，我为自己积功德的，必须拿着。”沈羽彤给出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卓乐觉得还是澄清一下自己的身份比较好，这沈大美女是真把他当成道士了：“其实我不是……” “其实你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对不对？我懂，低调，怕麻烦嘛。”沈羽彤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没等卓乐说完就替他把话说了，“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卓乐有些哭笑不得，算了算了，既然人家一番好意，也不是缺这点小钱的人，自己收了便是。 “沈姑娘恩高义厚，小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卓乐表达感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改日有空还劳烦道长为羽彤指点迷津，阐述道家真义。”沈羽彤一脸虔诚。 还来？卓乐嘴角抽搐了一下，恨不得原地去世。 与沈羽彤道了别，目送她油门一踩，潇洒离开。卓乐打算回住处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光裹件道袍凉快是凉快，走起路来总感觉怪怪的。 出租房在安良街后面那一片城中村。本地人大都已经搬迁到福安路，新城区，或者靠海那几栋安置楼。住在这里的大部分是打工族、农民工，和少数眷恋旧居不愿意搬走的老人。 卓乐东拐西拐，经过一个废弃的篮球场，在一栋四层旧楼房前停了下来。 他的钥匙昨夜已经不知所踪，找看房的梁姨拿了钥匙，顾不得理会她诧异的目光，直奔202房间而去。 昨夜折腾到现在早已疲惫不堪，卓乐胡乱洗了个澡，调好闹钟，开起空调，倒头就睡。 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身上冰凉冰凉的，卓乐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雪花从屋外飘进来落在床上、身上。 “下雪了？别又是做梦吧。”卓乐想起云海亭那场梦，掐了一把脸。 挺疼的，不是在做梦，可这是三伏天啊，下的哪门子雪？ 他满腹狐疑的爬起来关门，看到屋外寒风凛冽，鹅毛大雪下得正紧。 屋外的高楼瓦房铁棚，电杆街灯树木全都消失不见，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天地间白雪皑皑，一片朦胧。 见鬼了！ 卓乐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这幕异象，不由自主的走出门外。 一步跨出去，脚直接踩在了雪地里。 卓乐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扯了吧，他住的可是二楼啊。他急忙回过头来，发现整栋楼都已消失不见，自己就站在漫天风雪中，不知东南西北。 卓乐以为自己眼花，连忙走回去伸手摸索，触手可及的只有片片雪花。 四周白茫茫一片，连绵千里，天地一色。 龙城消失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卓乐心头狂跳，惊出一身冷汗，正不知如何是好，隐约看见前方人影幢幢，似乎都在往一个方向走去。 “哎，等一下……”卓乐挥手大声喊着，在雪地里一瘸一拐的追赶过去。 寒风刺骨，雪花狂舞。狂风暴雪席卷而来，肆无忌惮地攫取他身上的温热。 人影越来越近，卓乐发现那些人都神情呆滞的看着前方，机械地挪动双脚。 卓乐惶急的四处张望，突然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安良街一些商铺的老板、那个货车司机、梁姨、玄阳子、致远叔、常十八、沈羽彤、苏颖…… “致远叔……致远叔……” “十八，你怎么也在这里……” “沈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苏苏，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人越来越多，裹挟着卓乐如潮水般涌向前方。 卓乐又惊又怕，焦急万分的在人海中奔走，呼喊，晃动他们的身体。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们依然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着，宛如行尸走rou。 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龙城为何凭空消失了？ 天地浩瀚，风狂雪骤，人如蝼蚁…… “桀桀桀……”风雪中突然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你来了……” 前方半空中出现一张瘦削怪异的巨脸，塌鼻窄额、尖嘴猴腮，两眼圆睁，闪烁着幽幽荧光。 正是卓乐在云海亭外梦中见过那个怪人。 人潮停下机械的步伐，畏惧的匍匐在冰冷雪地上，无边雪原只剩下卓乐一人傲然挺立。 “区区蝼蚁，遇到本尊，还不匍匐下跪？”茫茫雪海中，苍老威严之声响起，无尽威压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声音穿云裂石，震耳欲聋，无数雪花奔袭而来，如冰刀雪剑，将卓乐切割得衣衫褴褛、体无完肤。 “何方妖孽，在此蛊惑人心、荼毒生灵？”卓乐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强行压制心中恐惧，抬头怒视着怪人。 “一介凡人，竟敢藐视神威，跪下！”怪人舌绽春雷，撼天震地。 卓乐只觉得风雪中有一只无形巨手挟毁天灭地之势朝自己兜头拍下，似要碾碎湮灭这方天地的一切有形之物。 千千万万匍匐在地的失魂之人在无尽威压中支离破碎、灰飞烟灭，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卓乐看得肝胆俱裂、双目尽赤，强烈的愤怒驱散了他内心的焦虑和恐惧。 他咬紧牙关，双手撑在雪地，极力支撑着身体，只觉得五脏六腑被挤压变形，全身骨头碎裂，七窍流血。 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奔涌而来，卓乐仰天长啸，一道白光自体内喷薄而出，碎裂天地…… 猛然惊醒，卓乐发现自己浑身大汗的躺在床上，疲惫不堪得如同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与人大战三百回合一般。 屋外响起敲门声。 卓乐有些奇怪，除了苏颖，就只有房东月底收租的日子会敲响这扇门。 但苏颖还在京城，今天也不是交租的日子。 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