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我们又见面了，怪物
黑暗中，普罗米修斯看着逐渐离去的人群，眉头皱了起来。 他被怪物吞进去之后就开始寻找命运昭示中，将要离开怪物肚子的人类，本来以为会很难找，可他一进来就找到了，因为这些人在这个即将被消化的世界里，就如同黑暗里的一只只萤火虫一样吸引眼球，以至于他一眼就看到了这些人类。 只是，这些人类给他的感觉太正常了。 人类的面容、人类的体型、人类的外表、衣着和习惯……这些看似正常的东西，在这个诡诞的、不正常的世界里面恰恰是最大的不正常。 除此之外，这些人类居然从怪物的污染之中挣脱了出来……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普罗米修斯思索了起来。 片刻之后，想不出答桉的智慧巨人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怪物，然后混了进去。 对于一个精通北欧神话世界和希腊神话世界所有魔法、巫术以及埃及神话世界部分魔法的巨人，他要瞒过人类，让这些人类察觉不到自己这些人里多出一个人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 “果然是出埃及记……” 蓝星之上，正在消化神与世界的怪物听到巨人述说自己的发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在听到智慧的巨人说有人从自己的肚子里面离开了的时候，怪物就联想到了《出埃及记》。 所谓的《出埃及记》是一个描述摩西在‘主’的指引下，带着‘主’的子民离开埃及，前往‘主’许诺给他们的迦南之地的故事。 而怪物之所以那么急不可耐的想要将整个埃及神话世界吞下去，就是为了避免全知全能的主到来……对怪物来说，无论是埃及神话世界的神明还是之前经历过的希腊神话世界里的宙斯、盖亚，再如之前的之前经历过的北欧神话世界里面的奥丁，在现在的它眼里，都如食物一般，可以被它吃下去，缓解一下它的饥饿。 纵然是创造了整个埃及神话世界的创世者，在怪物的眼里，也仅仅是个很难吃到的食物，而食物再怎么‘难吃到’，食物终究是食物，在怪物的眼里，她并没有与自己平等相处的地位，所谓的怪物与神的约定，不过是怪物为了吃掉神而用的一个小小的计谋。 唯有全知全能的主是不一样的。 因为这个神是未知的，是捉摸不透的，因而他不想面对。 可从现在看来，怪物最不愿意面对的神，还是到来了。 不过在知晓了这一切之后，怪物也没有任何急促、愤怒。 与它而言，这些情绪，对现实毫无帮助。 它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消化掉那个神。 怪物闭上眼睛，更多的触手在它的身体内部涌动，向着一个被无数触手包裹、消化与吸收的地方涌去。 在这个地方的中央，一个无比巨大的、鹰首人身，头上顶着一个巨大太阳的神明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很快，它就会彻底消失，然后被怪物完全吸收，再无一点复活的机会。 而这个神明就是创造了整个埃及神话世界。 但当怪物急不可耐的消化神的时候，这个一直未曾抵挡的神开口了， “你似乎有麻烦了。” 神的声音十分平静。 她对自己即将消失以及正在加速消失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恐惧，因为生与死，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真正感兴趣的是怪物现在遇到的麻烦。 而听到神声音的怪物并没有顺着神的话说下去，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全知全能吗？” “当然相信。” 听到这个回答，怪物诧异的俯瞰着这个被自己吞进来的神，“我说的全知全能并非是那种可以做到种种不可思议事情，无限接近全知全能、但仍然有某种东西是它做不到的，比如说创造一块她举不起来的石头然后将它举起来，创造一个比自己杀不死的神然后将这个神杀死的全知全能。” 创造一块她举不起来的石头然后将它举起来，这是一个悖论。 这个问题不在于到底能不能举起一块她举不起来石头，而在于如果她能举起，那是否说明她并不全知全能，如果她不能举起，那是否说明她并不全知全能？ 无论她是否能够举起这块石头，也无论她用什么方法举起这块石头、是不是在创造出自己举不起来的那块石头是量子态，是可以此时不被举起、下一刻又被举起的态，又无论是用什么方法，比如说创造出一块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然后把它放在凋像上，更无论这块石头存在或者不存在，都能证明她并不全知全能。 因为问题本身，就否定了神的全知全能。 然而回应怪物的，是神有些发笑的声音，“怪物啊，我以为你在不断蜕变的过程中抛弃了你的过去，抛弃了人的逻辑，然后成为一个让我觉得有意思的存在，但我没想到你仍然会被人类的思维与逻辑限制。” “也对，我并非无所不知、也并非无所不能，我没想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怪物闻言，童孔微缩。 “不过怪物啊。”神笑着说道，“创造一块我举不起来的石头然后将它举起来这是很难理解的事情吗？我划出一个是三角形的正四方体或者创造出一个既是粒子又是波的微观物质会让你无法理解吗？” “怪物啊，人是需要遵守逻辑的、宇宙也是需要遵守逻辑的，黑暗虚空同样要遵守逻辑，可是，有些存在，不需要遵守逻辑的，因为它在逻辑之外，在人、神、万物的理解之外。” “你要理解你无法理解的事物，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神之敌，撒旦。” 怪物没有回答神的话，而是注视着神。 因为神的话让它感觉到疑惑，这疑惑不是神知道自己曾经身为人的事情，因为要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它也无意隐瞒这些，它的过去就在那里，无需隐藏，真正让它疑惑的是神在与自己对话的时候竟然用了‘我’这个词语。 除此之外，它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它忽视了。 可是，是什么东西呢？ 不过很快，它就抛弃了这种注视。 因为神，已经被它消化了。 难以想象的能量从它的身体涌现出来，它的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都在雀跃，都在发生蜕变。 现在的它只需要睡上一觉，等再醒来的时候，它将变得更加强大。 怪物的思绪缓缓的从身体里面退了出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被它消化一空，空无一物，连触手都散去了的地方，一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似光非光，似暗非暗，看不出任何的形体和实质、甚至不能说它到底是什么的东西浮现了出来， “我们又见面了。” “怪物。” …… “我曾听见神说：怪物，我要将我的信徒与你的信徒分离出来，让他们各归各位。” “于是我们就脱离了黑暗、脱离了怪物的怀抱，走向了光明，走进了主的怀抱。” “我曾听见神说：怪物啊，你不可刁难我的信民。” “于是我们所过之处，就一无所阻。” 一群男男女女们在一座风化了不知道多久的建筑面前停了下来，男男女女们一起坐在沙子上面，而一个男人则站在那个建筑上面，正对着这些男女说道，“现在，我又听见了。” “神说：我的信民当有水喝。” 虽然男人的话音落下，那黄橙橙的沙子里面竟然真的涌现出了一抹清澈的汪泉。 看到这一幕，坐着的男男女女们欢呼一声，冲进了汪泉里面，开始洗澡，喝水。 但这群人里，并非是所有的男女都冲上去了，一个明明是无比高大，但却被自己这些男女视为自己的人巨人看着这抹汪泉里面的男女，沉思了起来。 这些人类表现得太正常了。 他们要吃饭、要喝水、要洗澡、要睡觉，被毒蛇咬了的时候需要去解毒、被瘟疫感染了需要去寻找草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和普通的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那些散发出来的微弱圣光。 可问题是，这个世界并不正常啊。 这是在怪物肚子里正在被消化的世界。 纵然怪物的所有力量都拿去消化神了，以至于这个世界苟延残喘到如今。 可是，纵然是如此，那无处不在的污染也应该将他们全部污染扭曲成疯狂崇拜怪物的信民了才对。 但现在，这些男男女女竟然还在信仰那个所谓的主，丝毫没有受污染的影响。 “是那圣光吗？” 智慧的巨人伸出手，触摸了一下那从男女身上散发出来的、微弱的圣光，将这些圣光吸入体内。 而在触碰到的瞬间，他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明白这些人类为何会不受怪物的污染了，又为何会从疯狂之中挣脱出来了。 这位另外一个神话世界里人类的创造者、造物主怜悯的看着这些人类，“可怜的，没有自由意志的人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