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孽生明王
筋断骨折的脆响，犹如按动拜访的门铃； 全场寂静后发出的恐慌尖叫，则是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另类热情欢迎。 自称【明王】的男人满意地扫视四周。 张开粗壮如钢筋的十指，抖了抖指缝间散落的水泥碎片，将濒临破碎的门框彻底撕开，就像扯破一次性的食品包装。 伴随房间的轰然震动—— 他终于将整个身体，成功挤了进来。 “怪、怪物……” 某位难得保持理智的宾客，喃喃自语道。 林原修双眼微眯，同样面色凝重。 因为那位进入房间的存在，已经扭曲到令人怀疑是否应该称之为‘人’的程度。 至少两米五的身高由一副过分宽大的骨架撑起。 古铜色接近漆黑的体表，没有任何毛发，布满了高高隆起的肌rou。 仿佛山间崎岖的怪石或池中盛开的莲花，层层叠叠地沿着每一寸骨骼疯狂生长发育，数量明显多于人类应有的生理结构。 这种情况下，每一块肌rou的形状和大小却并不纤薄。 反而锻炼得有棱有角，并且异常厚实，迈步行动时不止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声，肌rou表面摩擦更会产生相互挤压的异响。 任何人类在他面前几乎都成了发育不良的孩童。 虽然身高暂时比不上，林原修曾在梦境中见过的[不净观者]。 但体型方面将整个骨架撑大了不止一号的肌rou，第一眼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感，显然还要超过那位高逾五米的诡异。 “醒神会的明王？” 都岛雪绘低声道。 她听过这个名字，就在昨天。 作为极道，黑云会在拷问情报方面是向来是行家。 再加上送到他们手中的牧诡人，没有诡异傍身的情况下跟普通人区别不大，所以很快牧诡人就扛不住刑讯决定招供了。 内容包括醒神会布置的任务、组织结构、高层成员的身份代号…… 虽然并不全面细致。 但根据牧诡人的供词，黑云会确实做出了许多布置，包括在今天举办诡物拍卖会之前，也想过该如何应对醒神会的报复。 可没想到找上门来的居然是这位最棘手的【明王】。 “看来你们黑云会，抓住牧诡人之后知道了不少情况。” 明王微微点头。 牵扯着脊背与肩颈的肌rou一阵扭曲蠕动，仿佛有自我意识的蛇群。 但他并没有动手的迹象。 反而鼓动着洪钟鸣响般的胸腔，大声讨论起谋略来： “利用车队兵分两路，很老套也很实用的计划。” “谁又能想到黑云会的大小姐，面对危险既不去避难，也不去主持大局，反而决定到这种角落参加一场无聊的拍卖会？” “……” 都岛雪绘没有回话。 但从她的表情来看，明王显然说中了她的心思。 明王，与牧诡人一样是醒神会内部采用代号行动的高级成员。 拥有的诡异或能力不明。 然而每当与明王有关的凶案发生，现场都像是被一场暴风吞噬剩下的残骸，甚至还有过引发小型地震监测警告的状况。 意外地是，根据牧诡人的描述。 明王并不是一个喜欢滥用暴力的人，平时更喜欢以理服人，或是用智谋取胜。 但现在见到真人才知道： 不滥用暴力，只是因为用暴力解决问题对他而言太过简单了。 “你想要什么？” 都岛雪绘的表情保持从容。 跟会议厅内其他想要逃跑、却因为有三井才人的尸体作为前车之鉴，只敢躲在各个角落里发抖的宾客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嗯，我想要什么。” 明王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接着忽然张开大手，拎起一位试图悄悄溜走的宾客。 “不是你想要什么吗？” “你们黑云会费尽心思祸水东引，表面上是为了让醒神会的一大半人手落入事先布置的陷阱，抵达千代田区与特安科火拼。” “但牧诡人能够提供的情报不多，假如真正的主力追向这边，你们很难拿出应对的办法。” “又或者，你早就猜到我会孤身抵达这里？” “所以想要借我的手，光明正大地清除这些落入陷阱的竞争对手，再反过来杀掉我……” 惊恐的尖叫与颤栗发生在他手中的宾客身上。 明王却没有丝毫不耐，饶有兴致地像在观察什么小昆虫。 然后缓缓收紧手掌。 喀嚓喀嚓—— 先是双臂肱骨，然后是肋骨，再是肩胛骨和胸骨。 人体脆弱的构造根本不能抵挡这种怪物的暴力，不久前发生在三井才人身上的惨象，完全一致地出现在这位宾客身上。 只不过这一次的速度很慢。 慢得几乎能听见，内脏破裂涌出的鲜血灌满了喉咙，噼啪作响的骨骼如同苇草接连折断。 当惨叫声彻底消失后。 明王才将手中湿乎乎的破布rou团丢到一边，张开森森白牙露出微笑： “看来我猜对了。” “动手！” 与此同时，都岛雪绘冷喝一声。 站在拍卖台前的保镖明美按下一個隐蔽的按钮，会议厅上方顿时落下一层合金隔板，将站在门口的明王跟黑云会众人隔开。 会场之外，山谷区附近视野开阔的高楼之上。 至少有超过十杆重型狙击枪换上了特质的穿甲弹，同时对准了体型巨大的明王。 会议厅入口处的地下。 更有超过五十公斤、威力相当于一发战列舰炮弹，或者十颗反坦克地雷的高爆炸药，接收到引爆信号即将被触发…… 然而明王猛地握紧拳头，向下一捶。 预想中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产生，这一拳反而更像是击破了一层无形的薄膜，使得原本稀薄的灰雾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现实中冲天而起的爆炸，被彻底隔绝在身后。 眼前的会议厅，已然陷入一片梦境。 “很有趣的计划，可惜作用有限。” 隔着金属挡板，依稀能听见明王爽朗的笑声。 “都岛小姐似乎还没有放弃？我知道你藏着最后一手，与【恶意商人】达成了交易，在必要时刻她会出手帮助你们黑云会。” “但很可惜，这片梦境展开后，同样禁止现象级以上的诡异出现。” 砰—— 能防住数十公斤炸药爆破余波的合金隔板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拳印。 砰，砰，砰—— 沉重而稳定的声响连成一线，直到粗壮的手掌插入金属裂缝，将它彻底撕裂开来。 于是明王如神似魔的庞大身影再次出现。 “大小姐……” 保镖明美面色凝重，挡在都岛雪绘身前。 “没用的。” 都岛雪绘难得失去了从容的笑容，僵硬地摇了摇头。 计划发展到现在，毫无疑问已经失败了。 明王凭借智谋确实可能有所预料。 但清楚到这种地步，甚至针对她与恶意商人的交易做好了布置，显然不是巧合，证明黑云会有内鬼，地位还不低…… 可惜考虑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明王，是我输了，放过其他人。” 都岛雪绘深吸一口气。 努力保持平静地接受了失败。 “作为交换，我会跟你回醒神会，并且交出手中掌握的势力。” “是吗？” 明王笑容不减。 “但我拒绝。” 醒神会没有硬性要求杀光目击者，但做好任务前后的清理，同样是一位优秀的智者、醒神会高级干部该有的素养。 “都岛小姐，除了你，其他人都要死在这里——嗯？” 明王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奇异的叹息。 那声音并不掺杂半点恐惧或疯狂，反而有几分愉快的庆幸，放在绝望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唉……”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 林原修揉了揉肩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歇息够了的表情一半是‘为什么总能让我遇上倒霉事’的感慨，一半是‘今日份的主菜终于上桌了’的见猎心喜。 拉开提包，持刀在手。 冰冷刺骨的杀意逐渐弥漫，最终化作明亮清冽的光芒—— 锋刃嗡鸣，拔刀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