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君臣不相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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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教朕? 作为尚书令的卢植被刘辩这句话直接冲击到,低着头沉默不语,然而,刘辩则是轻声的笑了,笑声中带着些许的嘲讽。 “朕听闻光和元年时,天有异象,尚书令曾上书,陈说政要,提出八策,其中有一策,朕甚是不解,尚书令可愿答朕乎?”刘辩丝毫不愿意放过卢植,转身背对着卢植,视线落在龙椅上:“原禁:对党锢之人多加赦宥,尚书令这是何意?” 空荡荡的宫殿内,回荡着刘辩清脆且铿锵有力的声音,声音中更是带着愤懑和不解。 “陛下,党锢错了,杜密、窦武等人皆因阉竖乱政,然先帝年幼,听信谗言,致使悲剧出现,他们这些人都是心系朝廷,皆为忠臣!” 一直沉默不语的卢植似乎找到了什么发泄点,声音悲恸,党锢乃他们这些士人心中的痛,纵然中平四年,先帝解除党锢,然而这就像是一道伤疤,硬生生的刻在他们这些士人的心中。 “陛下,当年天有异象,曹节、王甫等阉竖干预朝政,大将军窦武、太尉陈蕃等人欲上书先帝,除掉曹节、王甫等人,然阉竖偷窃大将军奏折,诓骗年幼的先帝,致大将军窦武、太尉陈蕃等人皆死在阉竖手中。” “数百人啊!” “陛下数百人士人,皆有拳拳之心报效社稷,然却死于非命!” “陛下他们何辜!” “难道报效朝廷也错了!” 卢植声泪俱下的控诉着,似乎要把数十载的委屈一一道出来,说于眼前的天子听,眼前的这位天子与先帝何其相似啊! 良久,刘辩沉默不语,在宫闱中多年,他不曾听过卢植口中所言,他听得最多的就是党人‘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 自小听到的东西,渐渐的在刘辩的脑海中扎根,若非蹇硕等十常侍欲要害他,若非天书降世,刘辩根本不会听卢植任何的话,对于卢植的话,刘辩尚且抱着怀疑,不过,他知眼前的人是忠臣,是社稷的肱骨之臣,对社稷,对他都是忠心耿耿。 “尚书令,前尘往事朕不想知道,也不欲追究,朕只想问尚书令。”刘辩停顿了一下,清冷的眼神中带着略微的希冀:“尚书令,朕可信你否?” 倏然,卢植抬头,微微屈着身躯,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直视着刘辩,心中坦然,亦是无愧无悔:“陛下,君臣不相疑,陛下信老臣,老臣虽老矣,愿奉献残躯,为陛下马前卒!” “君臣不相疑....” 卢植这番赤诚之言,打动了刘辩,他开始反思,他的父皇在位时是不是真的错了? 致使忠臣受难,佞臣乱政? 刘辩搀扶住卢植正色道:“君臣不相疑,尚书令不负朕,朕定不负尚书令!” “老臣....” “遵旨。”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卢植老泪纵横,瞬间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数十载宦海沉浮,差一点入狱命丧黄泉,然种种一切,在这一刻,都显得不足为虑。 “尚书令放手去做吧,朝中公卿或许如尚书令所言,多有忠臣良将,党锢已解,百姓因蛾贼之祸,苦矣。”刘辩走在前往龙椅的台阶上,当坐在龙椅上时,刘辩神情冷峻:“尚书令所行时,多考虑百姓,凡利于社稷,利于百姓,朕皆应允尚书令。” “老臣定不负陛下!” 卢植洪亮的声音在宣德殿内响起,坦荡且自信,卢植为官数十载,何曾得天子这般信任,昨夜崔烈所言,这一刻,卢植是彻底相信了。 陛下不同! 不同于先帝! 社稷有救,天下有救。 “尚书令,朕尚年幼,对朝中政务多有不懂,尚书令常来宫中,教朕。” “喏。” 赳赳老臣,精神焕发的走出宣德殿,夏日的阳光落在卢植身上时,卢植心中畅快,得明君如此,大汉必如这大日一般,高挂于天,照耀九州。 卢植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刘辩的视线中,继续低头批阅奏折的刘辩缓缓的抬起头,看向远处,呢喃自语:“父皇错了吗?”
很快,刘辩又释怀了,他的父亲,孝灵帝所作所为与他何关,恰如他和卢植所言,这些都是前尘往事,何必去深究。 时间是检验真假的利器。 其父在位时的所作所为,功过是非就留给时间去证明! 他眼下无暇关心。 ......... 作为黄门侍郎的荀攸再次踏入宫闱中,心中亦是感慨万分,天子每日都在变化,荀攸都看在眼里,愈是有明君之象,荀攸不知天子的明君之态还能维持多久,他只知道在这段时间内,在天子还信任他的时候,他定会尽全力,倾此生所学报效社稷,兴大汉。 “陛下。” “公达来了,稍等片刻。” 刘辩低着头,手持朱笔,批阅着各州郡递送上来的奏折,当最后的一封奏折批阅完后,刘辩向荀攸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荀攸稍作思虑后面露喜色,感慨万分:“崔公举贤不避亲,当乃武备楷模。” 举贤不避亲何其难也,崔钧入宫作为天子近臣,是何等的荣耀,然而,做出这样的抉择,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若崔钧无才无德,必连累崔烈,甚至会被朝野士人口诛笔伐,甚至在青史上刻上耻辱的标记。 “陛下,崔钧乃国之栋梁,其才远胜其兄元平。” 荀攸没有半点嫉妒,反而兴奋,在他看来,天子有此问实属正常,不曾听信一人之言,多方求证,三思而后行,此于国而言,有利无害。 “陛下,崔钧性格刚直,不惧权贵,心系社稷,可为议郎,侍陛下左右。” 稍作思考后,荀攸给出了自己的答复,坐在龙椅上的刘辩颔首赞同,遂便把卢植入宫之事告知荀攸。 荀攸则陷入沉思中,在权衡着其中的利弊,良久后,荀攸躬身作揖正色道:“陛下,尚书令所言乃谋国之言,为社稷之福,但此事却不着急,时机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