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楚天骄：我是垃圾，我的爱不是
“这是魂魄的矿井，幽昧、蛮远。他们沉默的穿行在黑暗里，仿佛隐秘的银脉，血从岩根之间涌出，漫向人的世界，在永夜里，它重如磐石，除此之外，再无红的东西。” 这是里尔克的一首长诗《奥尔弗斯·欧律狄克·赫尔墨斯》。 在仕兰中学的图书馆里，当夏弥翻到这篇长诗以及下面背景注解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吐槽。 故事里提到俄耳甫斯的妻子欧律狄克被毒蛇所杀，俄耳甫斯得神助，下到地府去拯救爱妻，但有个条件，就是未回到人间之前，千万不能回头看自己的妻子，然而俄耳甫斯听到身后混乱异声担忧妻子安危，最终没能忍住，一回头，爱妻再度死亡，而这一次就是永别，最后俄耳甫斯自己也痛苦的自杀了。 夏弥当时觉得很无语，觉得人类编撰的什么狗屁神话，都说了不能回头，为什么要回头呢，明明大家只要坚持一下，只要能抵达人间，一切的危机终会过去，一切的生活也将会从美好重新开始。 可真的当身后混乱异响传来，夹杂着妻子欧律狄克那不安与痛苦的惊呼，爱妻之切的俄耳甫斯再也承受不住，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头拯救妻子，结果破了与死神立下的约。 又或者说死神太懂人性，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放过对方，他甚至想要让俄耳甫斯一起来到他的死亡国度，成为他腐朽的臣民。 以前夏弥面对这个故事真的想吐槽，可现在她沉默了。 这是多么深沉，却又多么炽烈的爱啊。 明明深爱着一个人，就算下达地府，谁也不知道那里会遇到多少意想不到的危机，俄耳甫斯宁可违背与死神的誓约，相当于是反抗了死神，只为了拯救自己的爱妻。 从他决定下到地府的一刻，就已经违抗了死神，毕竟死神掌管灵魂，又怎么可能会送走灵魂，敢于有这种想法之人，本身就是对死神威严的践踏。 所以俄耳甫斯必然会回头，这是早就注定好的。 剧本早就写好，就像那命运。 身后的光幕在快速飞逝，雨流狂坠，世界如梦似幻。 如今神话长诗里的一幕再度上演，哪怕是夏弥都深有一番感悟体会，更何况是当事人呢。 然而夏弥却发现楚子航那张脸冷硬如铁，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 唯独那眼神极为专注，专注的直视前方，专注的逃亡天涯海角，头也不回。 似乎在已经答应那个男人的请求之后，对方就已经下达了最坚定的决意，像是武士劈斩出去的刀，要么刀断，要么将仇敌斩杀。 男人酣畅的声音裹挟着风雨传来。 “儿子，我已经见过了这个花花世界，大保健什么的，其实也就那回事吧，但你还年轻，人生还有那么多的美好在等待着你，你可不能跟我一起死在这里。” “我的人生已经烂掉了，可你不一样，你的未来注定光辉灿烂，你的mama会以你为荣，你那位后爸同样因你而骄傲，绝对会倾家荡产来支持你的一切梦想。” “虽然那会我可能已经看不到了，但你可以到我坟头给我烧几张打印好的荣誉证书什么的，也让咱乐呵乐呵，但千万别带着你妈去，否则我害怕她邀请一群小姐妹，拎着啤酒到我坟头蹦迪啊！” 楚天骄用黑色手提箱恶狠狠地拍着变异的黑影们，漆黑的血花与各种血rou暴溅开来，弄得男人一身都是，简直比恶鬼还要恶鬼。 如此凶恶的男人在这一刻说着美好的未来，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幻灭。 这個明明快要死掉的男人，却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那并非是在强撑着，而是真的很强势，浑身血气蒸腾，那对黄金瞳变得格外狞亮。 爆血！ 不久前楚天骄一声沉喝，爆发出了这种禁忌手段。 爆血本质上就是一种另类交换，用人类之心换来那颗杀戮之心，神话里奥丁为了获得鲁纳斯之伟力，宁可将自己挂在树上风吹雨打九天九夜献祭于神，甚至付出了一只眼睛的高昂代价。 欲得力量之人，必先献祭自身。 可就算是跟魔鬼交换力量，以永坠深渊为代价又如何！ 楚天骄不得不做，否则他的儿子就会死在这里，烂在这里，最终成为一具腐朽的怪物。 楚天骄打开了那牢笼，释放了龙之力，就是要为自己儿子撕开一条生路。 “儿子，别嫌老爸八卦，伱跟夏弥我觉得很配哦，以后夫妻合璧的话绝对能横着走，不过千万别学我，你可能又会觉得我自己的人生都过的那么烂，又有什么资格教育你呢，一个不着调的人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让人没信心。 但接下来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要是不听，这辈子都听不到了。” 迈巴赫里，夏弥看了楚子航一眼，男孩依然在专注开车，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他开车，哪怕是那个男人临终前的话。 楚天骄的声音再度从风雨中传来，透着深沉，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炽烈。 “子航，以前的事情…怎么说呢，我跟你mama离婚，这事怪我，是我不求上进，整天摆烂，尤其是你出生后，家里各种开销很大，最终让你mama从失望到绝望，其实她很爱我的，当初她排除万难嫁给一无所有的我，她真的做得很好，是我辜负了她，也辜负了你。 是我把生活过的乱七八糟，我跟很多人吹牛逼，说我楚天骄有个漂亮的前妻，有个在仕兰中学成绩总是拿第一的儿子，他们压根就不信，直到我拿出跟你们的合照，哈哈哈，你知道他们那一张张吃瘪的表情么。 那一刻我真的爽爆了，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啥也不是，我就是个垃圾，垃圾就应该丢在垃圾箱里，而不是在别人面前碍眼。 子航，别恨我，我虽然碍眼，虽然摆烂，虽然垃圾，但我对你mama还有对你的爱，从来不是垃圾，你们是我楚天骄豁出命也要护住的人啊，谁特么敢伤害你们，我特么就弄死谁！” 冰冷的大雨打在楚天骄脸上，混合着泪水滑落下来，那张黄金瞳格外铮亮，那是金色的烈光如地底熔岩迸发，吼声如雷如龙，欲要降下惩罚的劫难。 轰隆隆！澎湃的力量迸发，楚天骄拳脚相加，朝那些黑影怒然攻击，黑影们像是被无数攻城锤狠狠撞击，直接被撞成rou泥，凌空爆裂开来，血雨暴溅如瀑。 电梯战神·猛男版！强势进击！ 打得那些黑影层层崩溃，死去活来。 但因为这些怪物实在是太多了，犹如蝗虫一般，而且越是在这片诡异空间里待得久，他们变异的程度就越明显。 很快楚天骄腹背受敌，有些黑影直接扑上来啃食他的小腿与后背，那指甲犹如刀锋，还具有浓烈侵蚀性，在楚天骄身上留下密密麻麻的斩切伤。 “真特么痛快啊！” “你们这些怪物都是属狗的吧！” “给老子二度爆血！” 楚天骄怒喝一声，那张冷硬的脸纠结如狂龙，唯独在看向那辆飞驰远去的迈巴赫的时候涌现一抹温柔。 “儿子，你总要长大，这个世界就是地狱，你要么主宰命运，要么自己成为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