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深入草丛十余米，李浩洋发现一条被踩出来的小径，地面上有斑斑血迹，一路延伸。他和杰森顺着血迹加快追踪，对方受伤了，一定跑不远。两人追出二十多米，血迹消失，来路也被茂草淹没，已经辨不清方向。李浩洋感觉有点不对劲儿，抬脚踢踢正低头四下搜寻血迹的杰森，低声说道：“杰森，别乱动，可能有埋伏！”

    杰森这时也发觉身处一小块空地中，四周全是茂草，两人站在中心处格外显眼。他十分紧张，马上和李浩洋背靠背站立，持枪警戒，声音有些发颤，“现在怎么办，退回去吗？”

    李浩洋摇摇头，“来不及了，先蹲下来防御，希望‘公鸡’中士能及时赶来。”

    两人背靠背蹲下，摆出防御阵型，眼睛紧盯着周边草丛的一举一动，气氛紧张压抑之极。

    等了两分钟，四周草丛不见任何动静，寂静的令人心焦。杰森忍不住了，舔舔发干的嘴唇，“詹姆斯，日本佬为什么不开枪，也许没有埋伏？”

    李浩洋无法给出回答，但也知日军相当狡诈，引他们来此处必有用意，随即说道：“他们可能是想捉活的，所以才没开枪。”

    杰森很清楚日军不会善待俘虏，尤其是要获取情报的时候，“詹姆斯，我看咱们还是先撤回去吧，说不定能碰上‘公鸡’中士他们！”

    李浩洋来自二十一世纪，比杰森更了解日军是如何残暴，当然更不想被活捉，“不能撤，日军正等着我们钻草丛，好下手活捉！现在只能就地防御，等待援兵！”

    杰森仍犹豫不定，“‘公鸡’中士不知道我们在哪里，找不到怎么办？”

    李浩洋也有杰森同样的担心，这片草地实在太广袤了，非常容易迷路，只有一种方法可以给“公鸡”中士指引方向。他果断对准当面草丛就是一枪，然后对杰森说：“用枪声指引‘公鸡’中士，我先打，你掩护！”

    杰森也知回撤或许更加危险，说不定还会被自己人误伤，便不再说话，专心警戒草丛。

    李浩洋间隔十几秒打一枪，方向不定，既能给“公鸡”中士引路，也可迫使隐藏的日军现身。三枪过后，草丛有了动静，潜伏的日军终于忍不住了。一名浑身用茂草伪装的日军，突然从侧方蹿出，手持上了刺刀的“九九”式步枪，一声不吭地冲向李浩洋。李浩洋首次和真实的日军遭遇，紧张是必然，但也清楚生死关头不能有丝毫犹豫。

    他马上调转枪口，对准冲来的日军连开两枪，距离不远，悉数命中。美军制式7.62×63毫米步枪弹的威力极大，近距离尤为明显。前冲的日军被子弹接连洞穿两次，当场倒地毙命，背上的创口有一拳大小，外缘皮rou翻卷，十分触目。杰森那边也有日军冲出，M1的射击声连续响起，然后便是闷哼声和倒地声，想活捉他们的意图十分明显。

    不容李浩洋喘息，视线死角有人影晃动，弯腰猛扑过来。他急忙扭身举枪瞄准，但对方速度很快，枪口来不及对准，人影已扑至眼前。他横枪架住日军前伸的双臂，顺势后倒，同时屈膝蹬腿，猛踹对方的小腹。日军没想到李浩洋的腿脚如此利索，当即被踹飞出去，但倒地即起，探手抽出腰间刺刀，再度亡命扑来。李浩洋不给日军近身的机会，仰身举起M1半自动步枪，手指连连扣动扳机，将剩余的三发子弹全部打光，弹夹猛然抛飞，清脆入耳。

    那名日军连颤三下，一头栽倒在李浩洋脚前，鲜血从胸腹流出，迅速扩散。

    与此同时，杰森也遭到两名日军的攻击，全力冲上来想活捉他。他开枪打死一名，却被第二名凶猛扑倒，立时纠缠扭打在一起。李浩洋麻利地翻身而起，顾不上给步枪装子弹，扬起枪托砸向和杰森纠缠在一起的日军腰背。那名日军很狡猾，发现有人上前帮忙，立刻拽着杰森朝草丛滚去，令李浩洋一时无法下手。

    杰森的身材体格都比日军高壮，可惜缺少近身rou搏的经验，死抓着步枪不肯丢弃，反让个头矮小的日军占据上风，很快就被拉拽翻滚至草丛边上。李浩洋见状不妙，两步窜上前去，举枪便砸，绝不能让日军活捉杰森。他一枪托击中日军腿部，对方吃痛闷哼，却仍奋力拽着杰森滚入草丛。

    李浩洋追入草丛，正待挥枪再击，前方茂草簌簌作响，一名腰悬军刀的日军少尉突然钻了出来，手持南部十四式手枪，抬手便欲瞄准李浩洋射击。李浩洋反应很快，没有躲闪，直接抛枪砸向日军。日军少尉本能侧身躲避，李浩洋趁机拔出丛林砍刀，快速冲上去，挥刀劈砍日军少尉持枪的手臂。日军少尉还没遇到过敢主动冲上了rou搏的美军，吃惊之下，连忙收臂后撤。

    但李浩洋学过武术，单刀是必练的器械，因此挥起丛林砍刀来很有章法，速度又快又准，力道十足。日军少尉对刀速估计不足，撤身较慢，手臂是躲过了，可握枪的手掌却被刀锋扫中，食指和中指立时被削断，连同手枪一起坠地。日军少尉抱手痛呼，不敢停留，转身钻入草丛，飞奔逃命。李浩洋持刀追了几米，想起杰森还处于危险中，果断返回，并特意捡起日军少尉的手枪。

    杰森仍与日军在地上缠斗，手中的步枪已经丢掉，逐渐凭借体力抢回主动。可日军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极为凶悍，猛然发力挣脱杰森的控制，挺身拔出30年式刺刀，扬手下刺。杰森翻身躲避，但动作稍慢，锋利的刺刀眼看就要刺中他的腰腹。危急关头，李浩洋及时赶到，火速抬脚将日军仰面踹倒，接着上前一脚踩住对方握刀的手腕，蹲身用膝盖压在其胸口上，南部十四式手枪顶上额头。

    日军奋力挣扎，对李浩洋的喝令投降充耳不闻，死硬到底。李浩洋连毙两名日军，杀性正盛，眼瞅身下鬼子一脸凶顽的表情，便立时想起当年侵华日军的暴行，眼神渐冷，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日军身体猛然一挺，额头上多了一个弹孔，后脑被击穿，脑浆四溅。杰森这时已起身，找回自己步枪，脸色还不太正常，盯着日军的尸体有些发愣。李浩洋站起来询问杰森受伤没有，杰森摇摇头，似乎不愿多说话。

    李浩洋干掉了三名日军，心里却没有丝毫恐惧感，这或许跟他熟知抗日历史有关。二战中，美国只是夏威夷的军事基地被日军偷袭，本土并未像中国一样遭受侵略，无法感同身受。珍珠港死伤三千多人，而中国一个南京大屠杀就是三十多万，虽不能以人数比例相论，但却是不争的事实。李浩洋清楚危险仍在，关上南部十四式手枪的保险，顺手别在腰间，随后拾回抛出的M1步枪，掏出新弹夹，压入弹仓内。

    杰森见李浩洋杀人后仍十分冷静，好像变了一个人，反应比自己好多了。他打起精神，尽量不去看死状凄惨的日军，持枪靠近李浩洋，开口问道：“詹姆斯，现在怎么办？”

    李浩洋看看浓密的草丛，“跑了一名日军少尉，被我砍掉了两根手指，估计逃不远，咱们应该追上去找找。”

    杰森刚刚死里逃生，仍有些后怕，不愿冒险，“我看还是等等‘公鸡’中士他们，走散了可不好，谁知道前面还有多少日军隐藏！”

    李浩洋明白杰森不想单独行动，自己也不能过分坚持，正要回答，身后草丛传来响动，脚步声杂沓，说明人数不少。李浩洋和杰森对望一眼，彼此都很紧张，立刻分开，端起步枪瞄准。脚步声很快逼近，熟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分开搜索，一定要找到杰森和詹姆斯！”

    李浩洋和杰森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是“公鸡”中士，二排终于赶来了。李浩洋总算搞清楚“公鸡”中士这个绰号的来由，是因为他的嗓门又尖又亮，像只打鸣的公鸡，就算是压低嗓子喊叫，大家也听得十分清楚。杰森面露喜色，当即出声招呼“公鸡”中士。很快，“公鸡”寻声而来，草丛一阵摇晃，人影显现，呈扇形围了上来。

    “公鸡“中士出现后，瞥了一眼地上日军的尸体，然后沉着脸询问杰森和詹姆斯，看表情仿佛并不满意。杰森简要汇报了遇伏的情况，对李浩洋的表现极为钦佩，希望“公鸡”能向上级申请嘉奖。“公鸡”中士脸色和缓了一些，伸手拍拍杰森和李浩洋的肩膀，仅说了声干得不错，然后便让其他人搜查日军的尸体，找寻有价值的情报。

    李浩洋不在乎什么嘉奖，对逃走的日军少尉耿耿于怀，请求“公鸡”中士派他带几个人去追，再晚恐怕就找不到了。“公鸡”中士没有同意，说上尉连长有命令，必须尽快穿越草地，赶往布纳前线，不能为一个逃走的日军少尉耽误时间，而且找到的几率也不大。李浩洋还想坚持，但“公鸡”中士很快就下令全体人员返回小路，全速行进，争取午饭前走出草地。李浩洋无奈，只得随队返回小路，继续前行。

    “公鸡”中士重新安排了排头兵，李浩洋和杰森走在队伍中间，沿着半隐半现的草地小路鱼贯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