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素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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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东尧急忙一把扯住,说:“人各有志岂能勉强?”朱锐也叹息一声。四狗说:“不要拉倒!”拾起枪,扛着肩上。众人只得回去了。一路上,朱锐低着头,显得心事重重。其余众人也不说话,全然没了来时的乐趣。二彪时时骂上两句:“不识抬举!你一把烂破枪怕要扫了天下?” 顺着来时的路,走过一片斜坡。边上是一个悬崖,其上藤蔓攀爬,杂草丛生。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四狗啊了一声,倒退两步。众人急忙一看,前面草丛里,斜躺着一个人,是一个女人,一条马尾巴扎在脑后,却已有点儿散乱了。衣衫被石岩挂得稀烂,手臂上渗出血来。晕乎乎地如死一般。 众人围过去,低头看那个女子。朱锐伸手一试,说:“还有气息!”祝东尧摇摇她,却是不醒。二彪说:“哪里来的疯女子,摔倒在这里。”四狗掂量说:“怕是逃婚的吧?”众人一时众说纷纭。祝东尧说:“抬她回去。”朱锐迟疑了一下,说:“底细不明。只怕?”祝东尧打断说:“救她醒来,就什么都知道了。”说罢,拔刀在路边砍竹竿。其他人一看,也纷纷砍竹竿,找藤蔓做绳子。一会儿,就扎好了一副简陋的担架。 二彪与四狗,一起将那个女子抬上了竹担架。几个兄弟轮番抬着走路。看她脸色惨白,朱锐给她灌了一次水。 回到了山里。龚二一看,没有一个什么神枪猎手,却抬回来了一个陌生女子,好生奇怪。龚二说:“那个破枪呢?”二彪说:“他敖兮兮地摆臭家子。”龚二说:“真摆架子?”四狗说:“怕糊弄你。他死了都不开腔。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日聋包。”其余的人也叹息。老费急忙看那个女子的情况,还好,不过是晕厥,无大碍。 听得人们叹息,龚二气不过,说:“如果得我去,一把火把茅屋给他烧了,看他摆架子?看他不来?”祝东尧说:“不过问了。当没有见过他,连送他枪都不要,丢了回来。”龚二听得大怒,咚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说:“送他枪不要?怕送他去死!”一口气难出,在原地走来走去。 走了两天一晚,早都饿了,摆上了饭菜,众人都大吃起来。 吃完了饭。那个女子已经醒来。祝东尧、老费、朱锐走到床边去问她情况,是哪里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那个女子张着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老费说:“姑娘,你是哪里来的呢?”姑娘说:“我,我从哪里来?”一脸的糊涂。 朱锐心里想:不会是个傻子吧?看那样子,好模样,俏容颜,又不似傻子啊! 祝东尧说:“那你是哪儿的?说清楚了,我们好找人送你回家。”那女子又说:“我,我家在哪里呢?”想了一想,忽然叫起来:“我的头,头,好痛。”说着话,用手去捶脑袋。老费急忙站起,给她看看后脑勺。老费用手去摸摸,问:“是这儿痛吗?”女子说嗯嗯。 老费脸上现出为难之色,说:“她八成是摔跤了吧?”问祝东尧:“是在山脚下发现她的吗?”祝东尧点头:“嗯!在一片山崖之下。发现她时,她已昏迷不醒。山里野狼猛兽多,只好把她抬回来。”老费点点头,说:“难怪!”祝东尧与朱锐一起看他,说:“咋啦?”老费说:“应该是碰坏了脑袋,得了失忆症。”祝东尧与朱锐一起说:“失忆症!”老费郑重地点点头。祝东尧为难地说:“这可咋办才好?”朱锐说:“就让她在这儿呆着呗,反正也不少她一个。”祝东尧与老费一起点头。 第二日傍晚,兰库儿吵嚷着要下山去干事。祝东尧于是点了几个人,有混水泥鳅张洗,星子客朱锐,冷月亮丑亚丽,穿梁鼠兰库儿,再带了七八个兄弟,用布匹裹了枪,用衣衫遮了刀,一道下山。因为此时龚二正在睡大觉,又加之他一贯性急,怕他去坏事,因此没有叫上他。老费嘱咐一路小心,遇事万不可蛮干。 因为没有预先指定好走哪里。走了一段路程,看看前方两个岔路口。众人站在那里踌躇。忽然,有几个人农人散散落落地走过来。朱锐上去搭讪:“大爷,你们哪里去?” 一个农人说:“高台子高老爷家看戏。我们去凑凑热闹。”说着话几个走了。 祝东尧说:“既是请客看戏,想必本性不坏。”朱锐说:“这可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兰库儿少年心性,本是好玩。见了二人这样说,在一边插嘴说:“争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众人一起去。 走不多远,果有一个高台子。上面乐鼓喧哗,人声嘈咋。 祝东尧叫那些弟兄伙在路边歇息,等他们几个去看看动静。因为那些弟兄伙都是长枪,容易被人看出来。而他们几个,兰库儿只有短刀,其余的都是短刀加*,掖在腰间谁也不知。 绕了几步,到了高台子上。上面却又是一片坦坦平地。当中有七八户人家的样子。前面一个木架子搭的高台子,上面正在依依呀呀的唱戏。当中一把椅子,围着一堆人。另有一些闲人,隔得那椅子那里一些儿距离,踮着脚尖看。有的大概站得累了,索性坐在地上。 几个人都站在下面看。 一个老生,正在翻跟斗,刚翻完,就停止下来。去后台歇息了。兰库儿心里直叹息。 接着,一个女戏子出来了。看那个戏子,一身妖娆,容貌如花朵儿一般,尤其是声音清脆,唱得分外甜蜜。众人听着,如雨露滋润旱地一般。 看了一会儿,看众人都看得入迷。祝东尧想;不要误了正事。看看朱锐,微睁目半闭眼,嘴里也轻轻在哼唱。 祝东尧走出来,东看西看。要凑近了那椅子附近。一看,昏暗中,吓了一跳。围着那把椅子,有十数个人,肩膀上都是挎着枪,双手叉腰。中间一把太师椅,上面躺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看上面的那个戏子,看得眼睛都痴了。 看了一会儿,那个肥头大耳的人坐不住了,一招手,旁边一个瘦子连忙凑脸过去。那个胖子对着那个瘦子咬耳朵。那个瘦子看看台子上,连连点头,嘴里说:“好,就这个。” 那个瘦子出了人群,向后台去。祝东尧觉得奇怪,悄悄地跟在后头。 到了后台附近,那个瘦子一掀帘子,钻了进去。 祝东尧微微把帘子掀起一点儿,偷眼看去。里面七八个人,或抹粉梳妆,或比划动作。角落里放着一些道具。那个瘦子进去,一招手,过来了一个戴礼帽的人,五短身材,头脑尖圆,对着瘦子露出满脸的笑,说:“侯爷,有何吩咐?”侯爷说:“班主,就这个,就是她了。”礼帽点头说:“好的,她就是她。她是我们戏班里的台柱子,叫做百变玲珑,唱得最好,人也最美。价钱么,所以、、、、、、”侯爷说:“价钱好说。只是,你对她讲了么?怕她临时胡闹。”那个礼帽班主说:“没问题。她肯定不愿意。但是,我的手下,她会飞到哪里去?一包药给她下了,怕她不依?”侯爷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办法。事后,你的好处大大的。”侯爷又说:“最好趁她糊涂了,给她签一纸文书,怕她胡闹,我们老爷又好面子。”班主说:“没问题。别说一个手印,十个都能搞定。”侯爷从包里摸出一个什么,递给了班主。班主高兴得两眼放光,连连感谢。 看到此处,祝东尧赶紧退出。到场院里寻了他们几个,出了高台子到下面来。 祝东尧把见闻的事说了,说:“我们得救救那个戏子。”兰库儿说:“果然好一个混账!”朱锐低头凝思了一会儿,说:“现在计策有三。”祝东尧说:“快说。”朱锐说:“我们装着看戏,靠近了那个老爷,一下手捉住了他,不但救人,就是钱粮都有了。这是上策。另外一个办法是,通知那个戏子,让她出逃。这是中策。”张洗说:“下策呢?”朱锐说:“不管不问,一走了之。”张洗说:“当然是上策好。”祝东尧想了一想,说:“这个老爷虽然如此,未必就坏透了。虽是下迷药,也许是他爱那个女子爱得厉害呢。”兰库儿嘀咕说:“有这样爱的?” 祝东尧说:“就用中策吧。”张洗低头不语。祝东尧说:“人多了不好干事。你们先去在下面等着我。等我带她出来。一并走了。”几人只好答应,先出去了。 祝东尧又走到台子里,先各处看看。看看那个戏子快要唱完了,就赶紧走向后台。趁没人注意,一闪身进了棚子里,装着忙什么。也没人注意他。 一会儿,那个戏子唱完了,全场掌声雷动。 戏子到了后台,正在卸妆。祝东尧看看四周,正欲过去。一个小后生过来,对戏子窃窃私语。她顿时脸色都变了。祝东尧心里想:看来没自己的事了。那个戏子飞速的卸了妆,穿了便服,正要起身走。刚到帘门口,却不敢往外走了。祝东尧一看,此时门口多了几个大汉,立在那里。 戏子脸色惨白,只得退回来。瘫坐在椅子上。此时,班主走过来,端了一杯热茶,笑嘻嘻地说:“小雨呀!你累了,来来,喝口茶吧。”那小雨一动不动,冷冷地盯着班主。班主好不尴尬,嘴里敷衍说:“怎么啦?累坏了。”小雨怒说:“你才累坏了。数钱数累坏了。”班主情知事情败露,厚着脸皮说:“小雨呀!我这个当班主的也不容易。这样重要的老爷,不能得罪呀!如果得罪了,我们就走不了路啊!你懂我的良苦用心吗?”说着话,看看四周,从怀里摸出什么,递给小雨,说:“事成后,还有多的。”小雨接过,一下子掷在了班主的头上。班主恼羞成怒,喝道:“来人。”顿时,外面进来了几个大汉。班主说:“把她给我捆了,不识抬举。”其余的戏子吓得脸色惨白。 几个大汉捆那个戏子,戏子一通挣扎,哪里挣得脱,被牢牢捆住了。祝东尧欲动手,此时,外面探进来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原来是那个管家怕班主搞不定,早带人守候在外面了。 祝东尧心里犹疑,欲上前,又没十分把握。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懊悔:该用朱锐的上策。 那伙汉子押着那个戏子出了棚子。老爷早已等在外面,一挥手,几个人把她塞进了一个轿子, 又嘴里堵了破布。老爷上了马。众家丁围过来,前后拥护着走了。看那些人,大概有三四十个,祝东尧在后面叹息。众戏子不敢问班主什么,默默地在那里收拾东西。 祝东尧飞跑下来。朱锐接着问:“如何?”祝东尧说:“事情有变。”朱锐说:“往哪边去了?”祝东尧用手朝东一指,说:“那边!”朱锐说:“他有三四十个人,个个有枪,只可智取。我们去逮住那个班主,让他带路。”一招手,那十数个兄弟都过来了。只不见了兰库儿。张洗着急地说:“他去哪里玩去了?”祝东尧说:“莫管他了。他什么路都熟。” 十数个人冲到了高台子上,此时,闲人早散,那些戏子在收拾东西。看见了忽然冲来一伙人,个个都吓住了。 班主急忙出面,说:“各位好汉爷要听戏,好说,好说。”张洗拿刀子对着他一比划,说:“你好毒的心肠。”班主吓得面无人色,说不出话来。 朱锐说:“你带路,让我们去找起先那个老爷。找到了,与你无干,找不到,就阉割了你。”班主连连说:“要得!要得!”朱锐吩咐三两个人看住其余的戏子,和祝东尧一起带着剩下的人,押着班主,向那个方向追去。 一路上,祝东尧心里直发毛:一到家,那家伙就把她弄了咋办呐?催着那个班主快点。 拐过一个弯道,隐隐见到了前面人影子。祝东尧与朱锐观察了一下:应该就是那一伙。祝东尧的心里方才安定了一下。 不敢跟得太近,隔着些儿距离。 看着那伙人进了一个大庄园。那处庄园,隐隐看得是高墙红瓦。 祝东尧说:“咋办?”朱锐说:“让这个班主去敲打门户,就说要找那个侯爷有何事,拿住了侯爷,也就好混进去了。”张洗说:“好办法!” 押着侯爷在前面,接近了庄园大门。班主无奈,只得上前啪啪打门。众人在外面巴盼着门开。 只打得三两声,墙上探出三二十条枪来。一个戴瓜皮帽的喝道:“何事?”班主说:“我找侯爷,有点儿小事。”那个瓜皮帽喝道:“既是小事,明天再来。”班主哀求道:“真有急事。求开开门。”那个瓜皮帽不耐烦了喝道:“侯爷在回来的半路上去了乌镇,明日才回来。”说完了就藏住了人,再也不露面。一行人只得退后几十步,在那里商量。 祝东尧后心隐隐发凉,这三二十条枪,不好收拾,那个侯爷却又不在,如何?如何? 朱锐思前想后,为难地说:“这个却不好办了!” 张洗说:“那就来硬的。” 朱锐说:“来硬的?也不看看情况,对手多少,我们又多少。”丑亚丽看看那围墙,甚高。其上又乱插着玻璃碎屑,烂酒瓶子。 祝东尧看看那围墙,急得心里一片火,说:“咋办呐?”他心里似乎已经看到,那个老爷在撕扯那个姑娘的衣衫,那个姑娘正在死命挣扎。门关得死死的。甚至还有人在外面守着。 而在外面守着的,现在就有自己这一伙人。呆看着,任由那侵凌弱小的惨事发生,自己却抓天无路。 祝东尧咬咬嘴,说:“休管得他那么多,拼了。先拿几个人冲左边,引开火力,再拿几个冲右面。一举攻克。”张洗立即摩拳擦掌。 朱锐叹口气,说:“我的好大哥,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祝东尧说:“有话快说,休得啰嗦。”朱锐说:“此事却是不太值得。那个女子,是哪里人,姓甚名谁,我们一概不知,今夜,为她一个无名无姓毫不相干之人如此拼命,却是一个老大不值得。搞不好要丢命。” 祝东尧看他一眼,脸色变得不悦,说:“说哪里话来?大路不平旁人铲。正该如此。”旁边的弟兄伙们七嘴八舌,有的说应该,有的说不值得。 朱锐又说:“如果有完全之策,助人为乐当然无妨。问题是,搭上了自己,却不值得了。”祝东尧脸色难看起来。朱锐又赶紧说:“我说的话,如河沙坝上写字,倘若不对,擦了就是,大哥勿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