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地人和,诚心唤她苏醒
云鸿将之前在天牢,及次日朝堂上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虽然不能确定玄门有夺取仙器的动机,但从现场以及一众罪犯的口述来看,那晚黑衣人使用的法术,必然就是玄门的镇派绝学《五雷电剑》了。而次日叶枫在朝堂上向自己发难,显然也不是空xue来风,这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 “正一道乃道门正宗,搜集儒门仙器做什么?”虹颜听完后仍有猜疑。 “这正是我猜不透的。”云鸿负手走了几步,将正气炉挑于指尖,又说道:“使用儒门仙器,必须以浩然正气为引,若以道门玄气催动,必与仙器冲突。而浩然正气与玄门真气出入甚大,不可兼修,所以玄门完全没有理由收集仙器。” 虹颜思索片刻道:“那晚的黑衣人还说了什么?” 云鸿回忆着当日的场景:“当日我身中一百零八根搜魂钉,猜到他要强摄我的魂魄,分离器灵。我当时怀着必死之心,宁愿自爆元神毁去器灵,也不愿让他得逞。谁知对方很不在意,竟然说什么他只是要仙器,并不是仙器的认可。” 虹颜沉默一阵,俨然道:“正一道历经千年,积厚流光,其底蕴远非你我能想象。此事关乎到整个正一道门,容不得胡乱猜测,没有足够的证据前,不可轻举妄动。” 云鸿点头道:“这是当然,我也只是半猜半想。但我相信,如果正一道真有夺取仙器的想法,他们一定会再出手。” 虹颜觉得此事不可轻视,道:“终南山还是很安全的,你尽量不要独自外出。” 云鸿摇了摇头:“不行的,等静萱醒来后,我必须要下山。” “为何?你这不是……”虹颜无言以对。 云鸿将那青铜令牌递给了虹颜:“我这次来终南山,不仅是为了使用飞仙台救静萱,还为了寻找第四件仙器。这令牌是当日在司空府找到的唯一线索,因为藏在粪坑内,所以才没有被人发现。”见虹颜皱起眉头,云鸿苦笑一声道:“已经洗干净了。” 虹颜接过令牌翻看,上面只有四个篆字:乾坤秘图。云鸿进一步说道:“这东西看似平常,但在首次接触浩然正气时,我心中却投射出一幅画面。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有一条小溪注入水潭,水潭中匍匐着一只巨大的玄武。” “玄武?”虹颜目光一震:“玄武乃四圣之一,数千年前封神,道号:北方真武荡魔大帝,你竟然能看到玄武?”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除了看到玄武,还有四句偈语,写的是:北海之南,东山之西,大泽以东,长河以北。月前我去国子监住了一段时间,翻看无数资料,终于确定这四句偈语暗指的方位。一个是在川中的峨眉山,而另一个就是终南山。”顿了顿,又道:“这令牌是一件青铜器,据我推测应该是战国时代的东西。战国时期,蜀地还在西戎的掌控中。秦一统后定都咸阳,早期的仙人应该多在秦岭一带盘桓。” 虹颜点头,云鸿请求道:“这几日为救静萱,我怕是无暇打探仙器的下落了,还请虹颜兄帮我留意有关‘玄武’的线索。九仙器系上古儒门,也是你们欧阳世家,以及老师生前的夙愿,希望虹颜兄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虹颜郑重道:“你放心,这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时刻关注。”笑了笑,又道:“大圣遗音交给你,我很放心。” 听他这么说,云鸿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对他行了一礼。 不觉月已偏西,回房闲坐片刻,东方便映出一抹亮色。 虽然仙器之事总让他心绪不宁,但眼下能与心爱之人共处一室倒也静谧温馨。微微抬眼,眸光掠过身后的竹床,她脸上泛着红晕,睡姿十分优雅,薄衫下的一抹酥红若隐若现。 云鸿缓缓起身,将椅子搬到床前,坐下后轻轻握住她的手。 一丝浩然正气渗入她体内,一番查探,发现赤蕉果的药力已经完全与血液融合。融合了赤蕉果的灵力,她的气息变得更平稳,血脉流动也更加流畅。 “看来这赤蕉果的确有效。”云鸿自言自语一声。 静静看了她一会,执起她的手,低头在酥嫩的手背上落下细碎的一吻。 起身帮她理了理被子,独自踱步而出。 自从元之界域回来后,他一直很疲劳,如今又要以“行功推血”的方法救治静萱,难免有些力不从心。映着朝阳的清辉,云鸿在竹林中寻了块清净之地盘膝而坐。这数月来一直有事缠身,他根本没有精力去修行。一番内视,意外的发现元神已有突破鬼仙的征兆。 自从服下“龙虎金丹”,魂力得到醍醐灌顶般的提升。而在元之界域长达五天的元神出窍,更让元神境界得到前所未有的巩固。云鸿知道,一旦突破鬼仙便将是质的飞跃。 按照《君子浩然行气录》,缓缓运行浩然正气。 入定后,他很快进入“忘我”的境界。心中没有任何主观念想,所有的意识都随着自然环境而发散。听到风声,眼前便看到风摇翠竹;闻到花香,便看到百花争艳;感受到晨光的温暖,便看到了那一轮初升的红日。 许久之后,心中涌上来一道道奇怪的思绪。 似乎是受到“酒中四境”的灵感激发,这些纷飞的思绪中,大致是在说,道门修行与佛门修行皆有境界之分。比如道门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佛门也有受戒发愿,慈悲觉悟,冥想证道等。但儒门修行似乎除了浩然正气外,并没有这些境界。 这个问题早在前世,云鸿就与司空浩然探索过。但当时也知能初步确定,当浩然正气积聚到一定程度后,可使修炼者身具一种大儒风度,并将之定名为:浩气长存。云鸿定了定神,那么在浩气长存之后可有第二境界? 按照道家的修炼思维,当体内的真气聚集到一定程度,便能够“化神”。而化神后,修炼者便可利用真气与魂力施展术法与神通,那浩然正气又有什么特殊作用呢? 云鸿思索着,但思绪发散太广,一时间毫无头绪。只好渐渐将思维收回,将视线转到问题的根本——儒学的核心。什么叫儒学,核心是什么?中庸?大同?还是浩然正气? 想了很久,灵光一闪,眼前涌出了一个字:仁。 儒家学术中有“三达德、五达道”的说法,但不管哪种都是建立在“仁”的基础上。所谓仁,就是“仁爱通和”。它包括“爱、通、生”三大原则。以爱为基础,以通为手段,以生为目的。所谓爱,指的是惠人敬人;所谓通,指的是天地相和,万物相通;所谓生,指的是使天地万物,自然稳健的发展。以仁治天下,历代太平,以仁待天地,万物昌盛。 云鸿略怔,他想到:能不能将浩然正气转化为“仁”的力量? 想要实行“仁”,主要表现在“通”。沟通万物,所以能与天地和,与万物和。云鸿想到弹奏大圣遗音就具有“沟通万物”的效用。上次面对猪妖,便是利用大圣遗音使自己能与之对话,并且取得它的信任。 云鸿睁开双目,随手呼出大圣遗音。 一曲初响,云鸿聚集神念,细细感受着附近的变化。果然他发现,弹奏时琴声会将体内的浩然正气抽走一部分,随之转化为一种奇特的力量。这种力量触风而生风,遇木则成木,笼罩大地则为泥土。登时一惊,原来大圣遗音“沟通万物”的能力,也是将自身的浩然正气加以转化,故而才生出了这种神奇的效果。 想到这里,云鸿将神念没入至大圣遗音,细细体会转化的微妙过程。 这一次他没有弹奏大圣遗音,只是将“仁心”彻底融入灵魂,融入浩然正气。他感受到自己的心界逐渐拓宽,一种宁静的气流从胸腔中往外延展。从身前的竹林扩散到整个悬浮云山,而后又扩散至百里苍茫的云海。渐渐的,他感受到天地万物似与自己并肩而行。 爱己,爱人,爱竹,爱山,爱天地……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风儿的吟肃,仿佛听到了满山青竹的低语,甚至还听到了天外浮云的欢笑。云鸿完全及沉浸在其中,竟忘了用正气炉补给,体内的浩然正气很快耗光。 轰!思维一滞,他被拉回了现实。周围的一切恢复正常,再也听不到那些异常的声音。 云鸿屏气凝神,这一刻,他摸索到“浩气长存”之后的另一个境界——天地人和! 这里的“和”与“天人合一”的“合”略有不同。前者是利用仁心,将自身的情绪表现出来,而这种情绪恰到好处,刚好可以与天地万物进行沟通,与天地万物成为“朋友”。后者是将自身融入天地,使自己成为天地的一部分。 可以说前者是“并立”关系,后者是“包含”关系。 心旷神怡,不由放声大笑,今日的领悟可谓收获颇丰。“天地人和”的境界使他在儒仙之道上迈出很大的一步。抬头一看天色,日光耀眼,午时将至,是时候跟静萱疗伤了。 有了前次经历,第二次“行功推血”显得异常顺利。 将赤蕉果融入静萱体内后,云鸿仍觉精力有余,没有之前昏昏欲睡的感觉。一看天色尚早,外面的日光暖融融的,静萱已在床榻上沉睡数日,便抱她起来带她出去晒晒太阳。 将一把竹制的躺椅搬到阳光下,把静萱轻轻放上去,自己取了一张竹凳,安静的坐在她身侧。 她的指尖温热,握在手里给人一种家的温馨。望着那粉扑扑有若明月的脸,纵是容颜倾城,却也流露出几分娇憨灵动。云鸿温婉一笑,但凡跟她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这般美好。 云鸿在屋中找到一把竹制小锤,想来是用来捶背的。 耳畔叮叮作响,他一点都不嫌烦。记得前世静萱受高芹打压,长时间劳作,久而久之落下了背痛的恶疾。他得知后特意买了一把银质小锤,经常在暗下帮她捶背,因此他很享受这种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就似享受流莺曼转、鹦鹉学舌一般。想来已是六、七年前的事,今日重现,不免触景生情。 捶了一阵后,香背已经温热,便放下竹锤改用手按。他一边按,一边自言自语的问道:“萱儿,以后我天天帮你捶背,好吗?” 虽然知道她听不到,但还是忍不住再问:“萱儿,我云鸿此生别无所求,但求与你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等集齐仙器,我们也和父母一样去乡下隐居如何?” 话音未落,按压的手掌蓦地停下,目光隐有波动。 “怎么可能?!”云鸿有些惊疑,但他可以确定的确感受到她的肩头一阵轻颤。 转至她身前轻握她的手,渗入一丝内气查探。发现她体内出现一些紊乱的气流,但并非身体本身的原因,反而有些像……心绪不宁。可是她还在昏迷,难不成是要醒了?! 急忙凝神聚气朝她体内灌注浩然正气,希望能将她唤醒。然而正气入体后才发现,事情并非他所想。新入体的正气与原本的乱流产生冲突,不仅没有趋于平息,反而如春江怒潮,在五脏六腑间肆意冲撞,一发不可收拾。云鸿急忙收手,他知道是自己cao之过急了。静萱才融合了三分之一的赤蕉果,苏醒的时机尚未成熟,强行唤醒反是将她推向了深渊。 见她的面容扭曲,一副痛苦的表情,而这场可怕的梦却没有任何方法醒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云鸿心急如焚,因为自己失误的举措反让静萱陷入痛苦,他的心头生出一股愧疚的情绪。他恨不得代替静萱承受这梦魇之痛,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 将她搂在怀中,希望用自己的体温缓解她的痛楚。但入怀才发现,她的脸颊guntang如烧,因体温叠加,痛苦的挣扎反而愈加显著。云鸿急得咬牙切齿,六神无主。面对心爱之人,他总是不能静下心来思索,到底如何才能解决问题。 并非不能静心,而是爱得太深,根本无法静心。 “对,天地人和!”神思一滞,似乎抓住了一根断弦。 在“天地人和”的状态下,既能与风雨草木“交流”,想必也能与静萱“交流”。虽然她此刻没有主观思维,但痛苦的存在多半是激发了一些潜藏内心的记忆,是潜意识在作祟。 当即盘膝而坐,迅速入定。他初窥“天地人和”,对于此境界的运用还不熟悉,过了好久才勉强进入状态。耳边的风声渐渐变得具有灵性,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能勉强听懂,它们说的是晚饭的话题。摒弃杂念,将所有的思绪投射至静萱身上,期盼着听到她的心语。 忽然眼前一黑,似乎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寒夜,淅沥的小雨仿佛针刺,痛扎着年幼少女的心。 “死丫头,怎么做事的?滚出去!”内屋传出狂怒的叫骂声,黄衣女孩眼角含泪,端着打碎的茶盏,咬牙跑了出来。雨还在下,她只穿一件单薄的黄衫,被漫天风雨一浸,眨眼就淋成了落汤鸡,浑身都在打颤。 将碎茶盏扔掉后,她只能蜷至门角,借着头顶的一袭飞檐避雨。然而老天似乎刻意跟她作对,风势无常,无论她怎么调整姿势,那雨水都如猛兽般毫不留情的扑向她的娇躯。 绝望与黑暗淹没了她的背影,泪水夹杂雨水,在寒风中将她的心渐冻成冰。 云鸿鼻翼一动,震惊的看着这个小女孩。 她是…… 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如此熟悉!稍作思索,他确定此处乃云侯府的一处偏堂!猛地想起十多年前,高芹刚刚嫁入侯府,那时她无权无势,的确是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院中。这么说来这个小女孩就是……静萱? 云鸿知道静萱年幼时深受高芹迫害,表面是个有头有脸的丫鬟,但在高芹眼中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下人。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导致静萱长大后养成一副内心孤僻,不近人情的性格。这种类型的姑娘很少会感动,但一旦被谁感动,便愿意为这个人付出一切。前世,云鸿是唯一一个感动她的人。 此刻,云鸿正是利用“天地人和”进入到静萱的内心深处,眼前这个场景是她陷入痛苦的根源。 云鸿低头一看,自己并非灵体,到达此地后竟莫名其妙的具有rou身。而此刻他正站在屋檐上,手里正拿着一把雨伞。心中一愣,想着天这么冷,如果有一杯热水就好了。念头刚一生出,手中又多了一物,正是一个装满热水的瓷杯! 他不由怔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丝顿悟。 仁术有三大原则:爱、生、通。“生”和“通”都要建立在“爱”的基础上。与天地万物沟通算是“因爱而通”的表现。眼下手里莫名出现的雨伞和水杯,便算是“天地人和”另一面的体现:因爱而生。 这与道门的法术很类似,比如:点石成金。通过法术变化出来的金子并不是真正的金子,但在一定时间内它又具有金子的价值。广义上来说,儒家的“因爱而生”之术与道门的“点石成金”之术本质是相同的。 念及此处,云鸿望了一眼小静萱,纵身跃下屋顶。 小静萱蹲在角落里黯然落泪,并没有感觉到异常。直到她发现不再有雨水打落在身,而耳畔的雨声仍然悉索,这才猛地回头。眼前的身影高大而稳健,虽然飘渺,却又不失沉淀。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小静萱心脏一跳,言语间流露出本能的警觉。 云鸿高举雨伞,尽量为她挡去风雨。本来他是想说自己是府中的一个下人,无意路过此地。但眼下才发现,院门紧闭,楼台高锁,只好道:“小萱儿别怕,我是你的守护神。” 云鸿将浩然正气夹杂其中,言语间产生一种神秘感。 小静萱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道:“神仙?” 毕竟年幼,此时的静萱骨子里还透着一股稚气。见云鸿相貌俊朗,言语亲和,心中便生出些莫名的信任。当然,她还是警惕地扫过院门,大门紧闭,若他不是神仙,怎么进来的? 云鸿见她眼睛红肿,面容清瘦,心里一阵难过。缓缓蹲下身子,将准备好的热水递给她:“小萱儿,天冷,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吧。” 小静萱瞥了一眼水杯,警惕道:“夫人说不能拿陌生人的东西!” 云鸿呆了一下,没想到她从小这么警惕,难怪日后养成一副不近人情的性子。将水杯轻轻放在地上,柔声问道:“下这么大的雨,你为什么不进屋去?” 说到这里,小静萱不由低下头,眼中又涌出泪水,难过道:“我……我刚刚不小心,把夫人的最喜欢的青花瓷茶杯打碎了。夫人很生气,让我滚出去,今晚不准进屋睡觉……” 云鸿转头一看,那边地上正有几块零散的碎片。轻拍她的头,安慰道:“别哭了,我帮你把杯子修好行不行?” 小静萱睁大眼睛,修好?杯子碎了难道能修好? 转眼去看他,彼时寒雨未歇,但凡滴落他身,一沾即逝。 小静萱愣住了,他……真是神仙? 云鸿捡起那几块碎片,心中默运“因爱而生”的功夫,只是神念一动,那些残片便奇迹般复原成一只精美的茶杯。移步至飞檐下,将被子递给她,笑道:“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小静萱接过茶杯,满眼的不可思议。一番察看,杯身完好无损,竟然没有半点摔碎的痕迹! 转头望向云鸿,惊喜道:“你真的是神仙吗?可我……我从来没见过神仙呀!” 取得她的信任,云鸿淡淡一笑,道:“其实……我不是神,也不是仙。” “那你是谁?”她目带憧憬,怔怔望他。 云鸿摸了摸她的头,温柔说道:“我是一个永远守护你的人。” 小静萱年纪尚小,对于云鸿的话似懂非懂,不过抬眼见他狭长的双目中眼波荡漾,不由红了脸。正要说话,却听得屋内传来喝骂声:“死丫头,三更半夜的,你跟谁在说话?” 云鸿一怔,急忙起身,却被她拽住衣角,问道:“大哥哥,你要走吗?” 云鸿点点头,虽有不舍,但闻屋内脚步声逼近,必须得走了。回头道:“小萱儿,你记住,我会永远守护你。无论何时何地,面临何种困境,你都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 轻轻推开她的手,却又听到她焦急的声音:“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云鸿一愣,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云鸿吧?就算说出来她也不会信。思绪一转,将“鸿”字一拆为二,说道:“我常在江边与鸟儿作伴,你就叫我江鸟吧。” “江鸟?”抬首间,他的身影已被无边丝雨淹没,消失在黑夜里。 下一刻,房门被猛地推开,内中出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年轻妇人。云鸿躲在房顶上,一眼就认出此人是姨娘高芹。她出门后,目光警觉的扫过四周,见没有人,喝道:“死丫头,你刚才跟谁在说话?” 小静萱犹豫了一下,如实答道:“回夫人,刚刚有位神仙路过这里……” “神仙?”高芹目光一滞,大怒道:“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撒谎!” 小静萱急忙低下头,委屈道:“奴婢没有撒谎,您看……他还把您的杯子修好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小静萱把茶杯递给高芹。高芹浓眉暗皱,接过一看,当即吃了一惊。 杯身完好无损,毫无碎裂痕迹,就跟新的一模一样! 她满眼惊诧的望着静萱,虽然无法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这绝非人力所为。 云鸿躲在屋顶上,心想事情都这样了,不如给她来个下马威,以绝后患。当即聚集浩然正气,带着一抹威严之气,神音泛世:“云家夫人,这小女孩乃非凡之人,望汝好生待之!” 高芹冒雨冲出院子,环顾四周:“是谁鬼鬼祟祟!” 云鸿本身的功力超过高芹许多,现又处于“天地人和”的幻境之下,高芹自然无法发现云鸿的存在。 “吾乃上界仙人,今日所言望汝切记,好自为之。”云鸿说罢,收了正气。最后一句“好自为之”,听上去飘飘渺渺,却如同一道惊雷击在高芹的心头,给她带去无限的震撼。高芹知道,对方的实力远在她之上,不必招惹。 想了一下,静萱也是自家带来的丫鬟,不必较真。转身回房,瞥了一眼小静萱,冷道:“进来睡。” 小静萱点了点头,急忙跟在高芹身后进了屋。关门时又朝无边雨夜一阵张望,眉目低垂,似是没见到云鸿有些失落。心中默默说道:“江鸟哥哥,谢谢你,我会永远记得你。” 夜雨初歇,花自飘零,云鸿负手立于高楼,任由寒气拂面,他一直凝视房间,直到灯火熄灭。 “衣带渐宽终不悔,我会守护你直到白头。” 当他心中对静萱的爱到达极致,甚至进入“终不悔”的境界,四周的时空仿佛水波般,漾出一泓泓飘洒的涟漪。云鸿缓缓睁眼,彼时东山月现,不觉已时傍晚时分了。 吐纳收功,起身望了望椅子上的静萱,暴乱的气息已经平息下去,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云鸿将静萱抱回屋内放在床上,把被子盖好。自己搬了一张板凳坐下,静静守在她旁边,默享这种温馨。 接下来的数日,云鸿依照药方,按时与静萱治疗,不敢再心存侥幸。 几日来,虹颜一直没有出现。云鸿也曾去半里外的楼阁看过,他并不在里面,心想可能是出去打探“玄武”的消息了。暗道等静萱醒来后,必须尽快拿到第四件仙器。他知道,他现在的实力还很弱,至少要先修成鬼仙,才能在鱼龙混杂的人界占有一席之地。收集仙器的路程还很长,活着才是最大的本钱。 当然,这些天除了思考仙器之事,云鸿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静萱身上。通过“天地人和”之境,云鸿又与静萱的内心沟通了多次,得知了她内心深处一些不为人知的遭遇。每逢她有难,他总是化身她的守护神及时出现,奋不顾身的挡在她身前。 他说:“别怕,一切有我,躲在我身后就行。” 久而久之,在静萱的记忆中,不觉留下一道坚毅的身影与一个奇怪的名字——江鸟。 四日之后。 云鸿望着正气炉内漂浮的赤蕉果,心中澎湃难按。今天是最后一个疗程,这几日静萱的状况越来越好。虽然还不醒,但夜里睡觉已能自己翻身,时不时还会说一两句梦话。当然梦话的内容自是跟云鸿,或是“江鸟叔叔”有关。 更另云鸿喜出望外的是,因彻底吸收了赤蕉果庞大的灵力,她的武道境界突飞猛进。她本来就是武师,现在看来已经进入了宗师初段。元神境界云鸿无法得知,但估摸着也到了阴神后期了。也就是说,现在静萱的功力跟自己不分上下! 云鸿满怀激动,心想着有朝一日能和她修成鬼仙,甚至人仙、地仙,真正的逍遥于世。 地仙有五百年的寿命,五百年比起凡人的百年白头,已经多了好几倍。 指尖聚气,轻轻划开她掌心的伤口,温热的血液缓缓流出。 云鸿小心翼翼的吸收着赤蕉果的药力,在丹田中炼化后,将之融入血液倾注其身。这几日每日使“行功推血”之法,对于其中要点早已了然于胸,一番cao作并无意外。但见最后的灵血涌入掌心,云鸿蓦地收掌,左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其带入怀中。右手随意拿起备好的纱布帮她轻轻包扎伤口。而此刻,随着药力发散,静萱的气息变得粗沉。 云鸿指尖聚气,点在她的眉心助她平稳气息。 少时,她明月般的面容上漾开温柔一笑,浅窝新生,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云鸿不忍惊扰她,只是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后背。 而此刻,迷蒙中的静萱正梦见和云鸿一起,于广阔的草原上尽情奔跑。他拉着她的手,却又刻意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时下花香拂面,彩蝶惊飞,他二人便如一对瑶池眷恋。这样的场景下,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被一块石头绊倒! “啊”的一声惊叫,静萱只觉脚步不稳,本以为会摔得狼狈不堪,尤其是当着他的面。却只在须臾间,一道强劲有力的掌风将她罩住,接着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回眸时,对上他那恬和至美的笑容,只是一眼,便深深暖了她的心。 她知,眼前男子定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 “公子……”面颊染红,她在他耳边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我在。”半梦之间,一道清澈而铿锵的声音入耳,静萱只觉一阵安心,轻轻埋入他怀。 便是这一瞬,她感觉到一股厚重却淡雅的男子气息萦绕周身,温热而实在,并非梦境。 睫羽如蝶,终在惶急之中,乍然睁开! 清香如木,厚重而淡雅,这是云鸿身上独有的气息。随着背后一阵阵富有节奏的轻拍,她的意识逐渐恢复,她渐渐记起当日在墨色江山,是自己执念太重,为了寻找父母,破开幻境的时候堕入了时空缝隙。至于在元之界域的百日时光她根本毫无印象。她不知道,云鸿为了救她付出了多少努力,但她却感受到一股浓烈的爱意充斥在心,这是一种血液交融的感情,无论怎样都无法割舍。渐渐地她适应了这种感觉,舒展玉臂,环起云鸿厚实的背,将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 云鸿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相拥着,静静聆听对方的心跳。 良久,云鸿才凑近她的耳边,柔声说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方才行功推血之时,他耗费了过多血液与真气,虽无大碍,但毕竟有些疲惫,说话声也带有了些沙哑。但落在静萱耳中,这沙哑的声音却显得慵懒而魅惑,不觉让她心颤。 “鸿公子……”心绪紊乱,竟忘了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唤着他。 腰间的手臂蓦地一箍,耳边传来柔声:“还叫我公子么?” 静萱心上一震,她知道,云鸿的意思是想让她叫他“夫君”。但他二人毕竟还没有成婚,便道:“可是……萱儿叫公子叫习惯了,让我改口叫别的称呼,我反而觉得不亲切呢。” 云鸿转念一想,她说的也有道理,便遂了她的意。侧过头,轻轻咬她的耳垂:“萱儿,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虽然话音淡淡,却有些哽咽。 静萱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云鸿定为他吃了不少苦。只觉眼中有泪,一股莫名的的情愫在心中沸腾。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将他抱得更紧,轻轻点头应声。 许久之后,云鸿轻推开她,深情地望着她的双眸。同时,静萱也从他那湛蓝的眼底看到了两个小小的自己。她面红如烧,只感觉浑身涌出一阵酥麻,下意识便要转过头去。却被云鸿忽然抬起的手抚在脸上,略带凉意的指尖让她娇躯战栗。紧接着,便是那张俊美的脸,狂风般凑近她的眼。 静萱一愣:“公……”“子”字未曾说出,便已是一个重重的吻,精准的落在她花瓣一样的唇上。 时隔百年,墙上挂着的那副鸳鸯戏水图依然诱惑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