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怜香有泪,以死劝君皈依
血尸母体接到了指令,魅影似得飞冲出去,那些围在前方的武者瞬间就倒了大霉。 血尸根本没有人性,唯一的想法就是嗜血。一声声惨叫中,无数人被吸成了干尸。那血尸母体足不点地,来去如风,转眼就虏过三四个武士,皆吸干精血,只剩两个白皙的眼球凸在外面。一些武者几乎被吓破了胆,立刻丢掉兵刃逃跑。 血尸母体的修为已经超过了宗师,因为是母体,秦血凝着重培养,已经可以cao控,在秦血凝的指挥下,整个战线瞬间就崩溃了。云鸿看着这血腥的场面也感觉头皮发麻,高喝一声:“大家不要慌,结阵将血尸困在中间!” 惨叫声中,并没有人听云鸿的指挥。这些武者大多都是凡人,根本没有跟魔教作战过,面对这种场面几乎是哭爹喊娘,六神无主了。也就是这种慌乱的局面,让血尸吸起血来更为轻松。秦血凝在幕后狂笑着,被血尸咬死之人,下个月的月圆之夜就会变成子体血尸。这些人身前是武者,变成血尸后也会继承武者的修为,到时候将是一支强大的军队。 云鸿见局势已经失去了控制,直接祭出了正气炉,动用大杀器蛟龙! 一道硕大的身影从正气炉中钻了出来,转眼暴涨至二十丈。所有人都被这庞然大物吸引了目光。蛟龙虽不是真龙,但在浩然正气的熏陶下浑身鳞片呈金色,五爪挥舞已有龙形,谁也没有想到,云鸿手里竟然有这种上古奇兽。 秦血凝也惊异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目光。因为他看出来,这蛟龙并非活物,而是一具尸体! 云鸿控制蛟龙一个甩尾,将血尸暂时逼退,同时道:“秦血凝,束手就擒吧!” “哈哈哈!若是一头活蛟也就算了,区区一条死蛟,你以为我会放在眼里?” 云鸿没想到对方一眼就看出来蛟龙是死物,心中惊了一下。立刻催动蛟龙进攻血尸。不过血尸身形很小,在蛟龙庞大的身躯间飘飞疾走,完全视蛟龙于无物。的确,这蛟龙只是一具尸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活体那么灵活。 心念一动,既然杀不了血尸,那么干脆将罪魁祸首杀了! 看准一个时机,云鸿直接控制蛟龙冲向了秦血凝。 秦血凝的脸色微变了一下,但嘴角却勾出一丝冷笑,他不慌不忙的抬起手,发出一式《化骨噬魂掌》。 轰! 当血掌打在蛟龙的金鳞上,云鸿终于意识到,对方的武道实力远比想象中的恐怖!这一掌看似软绵绵的,但几乎斩断了云鸿和蛟龙之间的元神联系。秦血凝的《五行合欢功》已练到登峰造极,配合《化骨噬魂掌》,几乎达到了人仙级别! “雕虫小技也妄想杀我?”秦血凝冷笑一声。 云鸿被震得连退三步,嘴角溢出鲜血,蛟龙也蜷缩着身子倾倒在地。被击中的地方,几片金鳞已经发黑,有腐烂的迹象。就在这时,南宫野冲上来道:“云兄,血尸虽然强大,但是没有自主意识,她会主动往人群聚集的地方去。我们可以抱成一团,以阳气牵引她 的移动轨迹,你看准时机,用蛟龙将她杀掉!” 云鸿觉得这个手段可以,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但不需要让大家冒险。” 他心念一动,将正气炉与墨魂砚链接起来,即刻以指代笔,虚空为纸,用墨魂砚的神力在空中画出一团人的虚影。随着口中一个“现”字喝出,半空中出现数十道人影。墨魂砚不仅可以幻化物体的表象,更可以模仿物体的气息。此刻用墨魂砚幻化出的这些人,竟然与真人散出的阳气极为相似! 血尸母体有些分不清真假,被那团虚幻的人影摄住心魂,仿佛看到了无尽的美食。 就在它冲过去的那一瞬,云鸿计算好方向,控制蛟龙喷出一股炙热的火流! 刹那间,血尸在火海中燃烧起来。烧红的肢体像是血色的莲花瓣,在尖锐的叫声中绽放。一时间,血尸裸露的肌肤发出“兹兹”的爆裂声。起初声音很大,如沸腾的油锅,但到最后却在一片模糊的*中偃旗息鼓,以其浑身的焦灼来祭奠那死不瞑目的哀怨…… 这血尸母体虽然刀枪不入,在僵尸的等级中,已称作:魃。修炼成“魃”的血尸,杀死她唯一的方法就是“物极必反”。据说旱魃所到之处,赤地千里,性属极阳。要杀死旱魃,必须要“以阳克阳”。而蛟龙喷出的真火正是极阳之物。 这场战斗云鸿侥幸胜利,但因为损耗的灵力过多,一时间又觉得头脑发昏,欲要跌倒。 云清月就在旁边,看到哥哥脚步不稳,急忙冲了上去。 云鸿眼前一黑,却觉背后涌来一道柔和的掌风,倒在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彼时,一阵香风入鼻,便觉头脑清醒了不少,不过还是难以支撑。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萱儿……”萱字入耳,云清月浑身一震,纵然他口中呼喊另有他人,但她还是紧紧握住了云鸿的手心,一刻也不放开。 就在这时,混乱中传出一阵清脆的掌声。 秦血凝踱步而出,一边鼓掌,一边嗤笑:“我秦血凝此生,最讨厌看到的就是,别人家兄妹情深!” “兄妹情深”四字格外刺耳,说话间,他走到了血尸身边。在冷雨的肆虐下,那烧成焦炭的血尸母体化为一滩脓血。秦血凝步履沉重,眼中映射出一抹怜惜的目光。眉峰团簇,那新月般的眸子里,最后一抹灵光悄然涣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簇幽焰的紫火。下一刻,一股强大的魔气从他身上发出,竟然震碎了皮在外面的华服,一道鲜红的魔纹跃然额上! 所有人都被这股气势逼得后退,在场众人中,修为最高就是护国侯沈从峰。不过沈从峰虽为护国侯,却只有登堂入室的武师之境。他的天生资质平庸,方才又见到那令人不可思议的画面。此刻,握着战戟的右手已在瑟瑟发抖。 上官百里身负重伤,无力再战。南宫野虽博学多才,但终究是小辈,心有余而力不足。 雨越下雨下,渐渐将地上的血水冲散。秦血凝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血尸我养了她三年,一直将其当做亲meimei看待。其间喂养无数灵药,本以为刀枪不入,没想到却遭烈火焚烧,含恨而死,真是天意。你们烧死了她,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们尝尝魔界熔岩的滋味!” 云清月听他的意思,似乎对meimei极为看中,立刻道:“秦公子,你meimei尚在此处,你难道不管她?” “meimei?”秦血凝看了一眼昏迷的秦怜香,却是摇了摇头,自嘲道:“事到如今,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他冲天一吼,一道血光耀于苍穹,激起烈烈魔风。 上官百里立刻走到云清月身前,手持双剑,用所剩无几的内气凝聚出一道气盾,义无反顾的保护她。 南宫野大叫一声:“不好!他在魔化,大家小心!” 众人听闻,立刻后退,摆出防御的架势。 秦血凝伤怒交集,狂啸道:“今日,我就让你们看看,何为魔!” 他眉间的魔纹绽放光芒,妖艳的俊脸顿时变得可怖而狰狞。他浑身都在颤抖,背部渗出无数幽紫色的魅影。代表魔族的徽纹布满了脖子和侧脸!于此同时,他的右手撕裂蜕变,魔血从经脉中穿过,那对玉手顿时变为魔气纵横的血爪。 黑漆漆的苍穹顿时亮了起来,转眼赤霞千里,空中的水汽被一股炙流所代替。 三个不怕死的武师站了出来。他们是上官府手下的人,曾在终南山学过道,可惜没能通过入门考核,无法成为正式弟子。不过在终南山上待过一段时间,也学了一些粗陋的御剑法门。三人解下背后的宝剑,立刻以气御剑,朝秦血凝冲了过去。 御剑术是终南山最基础的功法,那些通不过终南之考的弟子,为了不使他们扫兴而归,重阳宫会在考核结束时,传授他们几招御剑术。御剑术虽然简单,但练至极处也有削金断铁之力,至少砍杀一般的武道宗师没有问题。此刻三支仙剑朝着秦血凝急射射去,起初奇快无比,甚至能听到划破空气的爆裂声。然而在近秦血凝周身五丈时,忽然就停了下来。 三人之中的两人抽搐着倒了下去,身上冒出一团黑气,死的不能再死了。另一人修为比较高,见兄弟就这么无缘无故死了,竭尽驱动仙剑往前冲刺。不过,仙剑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每前进一寸都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他的御剑术练到第九重了!”旁边一人惊叹道。 眼看着仙剑又向前冲刺了一仗距离,忽然,秦血凝面向前走了一步,浑身魔气爆发! 仙剑上发出的清光顿时被压成了扁圆!只是一个转眼,扁圆便向内凹陷,形成一个致命的缺口!一股庞大的压力冲破清光,直接施加到剑上。剑身在瞬间弯曲、变形、断裂!就在这时,秦血凝抬起手,身后漂浮的魔界紫火,毫无征兆的凝练成八条紫色的火龙。没有人看清怎么回事,那个武师连同他的剑,已经在火焰下化成一滩铁水。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大惊失色。一些人意识到,秦血凝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不是自己能对付的。斩妖除魔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终南山、王屋山的道士吧。想到这里,又有一些人弃械而逃,整个场上就剩下几个大人物。 此刻,就连南宫野也觉得心虚。他本来还准备救助于父亲。毕竟南宫青城掌管京城禁军,手下拥有二十万精兵。可现在看来,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秦血凝之强大,就算将驻守幽京城的所有部队全部调来,那也只是送死。 秦血凝冷笑一声,朝云清月走去,道:“本座今天不想大开杀戒,我只想要一个人!”他的目光陡然瞥向那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孩:“云清月,你是极阴之体,你若愿意乖乖跟本座走,我就放了这些无辜的人!” 话音未落,上官百里就英勇的站了出来,拔剑道:“秦血凝,你休想!” 这六个字让云清月的内心一番触动。 这个世界,除了哥哥,除了父母,竟然还有愿意为自己而死之人,他就是上官百里! “凭你?”秦血凝不屑道。 上官百里义正言辞:“云清月是我的未婚妻,你若想夺走他,就从我的身躯上踏过去!” 秦血凝闻言大笑,那是一种不屑的笑容:“刚刚那三个武师还有一些武功底子,可是你算什么,你连死在本座手中的资格都没有!本座的《五行合欢》练至今日,已吸取九百九十九个女人的精元,现只差一个极阴之体为引子,本座就可化身成魔。用一个女人,换取在场之人,哦,不!是整个幽京,二十万百姓的性命,这场交易你们不亏!” “你做梦!我上官家永远不可能屈服于邪魔外道!”上官百里怒喝道。 “上官百里,你以为,你是他?”秦血凝不屑一笑,手指云清月怀中的那个人,赫然就是云鸿! 上官百里见他指着云鸿,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上官百里,我真觉得你可怜。你天生顽疾,碰不得女人,近日好不容易有所好转,动了男女之念,可你却不知你心爱之人,她的心永远都不在你那里!” 上官百里神思一敛,心不在你这里,那心在哪里?回头只见云清月抱紧云鸿,脸上却有慌乱之色,很显然她是心虚了。再联系秦血凝所指之人,心中映射出一个不好的想法:难道他们兄妹之间,不只是单纯的兄妹情感? 此念刚出,上官百里就打散这个想法。自己身怀顽疾多年,一直无人得治。是云鸿帮自己治好的。而且云清月的事也是云鸿从中撮合的,这个秦血凝一定是在挑拨离间! “秦血凝,你休要妖言惑众,鬼才信你的话!” 秦血凝哈哈大笑,又往前逼近两步:“我现在杀死你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我为什么要骗你?” “你!”上官百里感受到杀气。 “本少爷现在心情好,就让你看看真相。”秦血凝忽然停下脚步,呵斥一声:“云清月!” 声音温润,极富感染力。若非出自魔头之口,定让人以为说话之人是一个浊世佳公子。这声音有摄人心魂的作用,正是秦血凝常年修炼《五行合欢》的特性。云清月一怔,只感觉神思迷乱,瞬间就迷失在了魔声之中。 秦血凝问道:“云清月,告诉我,你爱的人是谁?” 上官百里也被这股魔气所威慑,不觉浑身僵直,不得动弹。他很想上前阻止秦血凝的魔法,也很想让云清月保持清醒。但此刻面对这个问题,他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云清月睫毛粘结,目光无神,秦血凝问出这个问题后,她并没有很快的给出答案,而是在思考。 秦血凝又问了一遍:“告诉我,你爱的……” “是上官公子!” 世界安静了一瞬,上官百里亲耳听到云清月的答案,沉重的心情变得开朗愉悦。 秦血凝望着云清月,眼中充满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五行合欢》的媚术从来都没有失策过!”答案的错误让秦血凝陷入一种狂暴的状态,他自言自语道:“魔功不会失败,这个答案,应该是她心中所想的。” 听到答案,上官百里振奋起来:“你都听到了,还有什么话说?” “女人真是善变!”秦血凝低声哀叹,眉间的魔纹再次放光,心悸亦随之湃动不息。 火云飞卷,赤霞流离,空气变得更加燥热。这一刻,秦血凝火红的魔眼仿佛倒映出地狱的影像。 “去死吧!”他怒吼一声,扬起血手朝云清月冲了过去。 上官百里手持双剑,毅然挡在云清月身前。眼见半人半魔的秦血凝步步逼近,他的心中有些沉落,却又不悔。这一刻,一向稚嫩懵懂的他好似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叫*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生死相许,那你就去死!”秦血凝魔气横发,弥漫半空的血腥味,让他表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亢奋。 上官百里毅然抵御,为了云清月,这一切,无悔!不悔! “咔——”这是肋骨碎裂的声音。 当秦血凝尖锐的利爪捅破对方的胸膛,一切将离之远去,永不回头。 “我死了吗?”上官百里自嘲一声。 世界寂静下来,一切皆淹没在无尽的喧嚣声中。没有疼痛,没有知觉,没有思想,只有虚空、寂寞、黑暗。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死亡降临没有一丝痛苦,一丝惊恐? 他没有看到,就在秦血凝击中他之前,有一道光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现在他的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昏迷中的秦怜香忽然转醒。当她看着秦血凝的魔爪,正要汲取一个平白无故的生命时,她将自己的生命视为利剑,释放出无限的潜能!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阻止哥哥行恶,为哥哥赎罪! 在魔爪击碎她的胸膛,穿过她的内脏时,她的脸上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笑容。 哥哥,你的罪,meimei只能帮你赎到这里…… 上官百里从死亡的阴霾中醒来,只见一个娇弱的身影倒在了地上,她的后背红了一大片,秦血凝的利爪从她背部穿体而出,炙热的血流顺着指尖流淌,被夜雨寒风一激,甚至散发出一缕飘渺的烟气。 死亡,第一次离自己那么近,那么逼真。 “怜香!”秦血凝回过神来,透过嫣红的血霞,发现自己手刃之人,竟是一个小姑娘!这一刻,她那有若初荷的脸上皆是鲜血。秦血凝浑身颤抖着,感受着指尖流动的血液,他不能相信,他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meimei! 他的心中已经彻底疯狂!怜香为何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什么! 痛楚中,秦怜香睁开双眼,冷笑道:“秦血凝,今日,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吧……” “不!为什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是我又怎样?不是我又怎样?秦血凝,你欠我的,我要让你永世都偿还不清!我要让你永世活在愧疚中!我恨你入骨,但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你将我囚于地xue,如今也轮到你尝一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meimei……不要……”方才还魔气冲天的秦血凝,忽然间嚎啕大哭起来,泪水一滴一滴洒落在秦怜香稚嫩的脸庞。 即使成魔,亦然有情。 秦怜香冷笑道:“meimei?秦血凝,你没有资格这么叫我……” “没资格?可我是你哥哥!”秦血凝将她搂在怀里。 “你……不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秦血凝流泪道。 “因为这样……岂非比杀了你,更让你痛心百倍、千倍、万倍!” 秦血凝泪眼湿红,眉间的魔纹骤然暗淡了些许:“meimei,你这是何苦呢?你死了,我也不愿独活。小时候,我们曾说过,我们兄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那是年少幼稚,如今想来,不可笑吗?” “我秦血凝一生为达目的,杀人如麻,只有对你是用真心的。你没看到吗?那唯一可cao纵的血尸母体,我也将其幻化成你的模样,常伴我身侧。我就是希望能时时刻刻看到你,陪着你……你想想,你是极阴之体,如果我想杀你,你早就死了,怎会活到现在?”秦血凝握紧她的手,感受逝去的温度,一股脑将心里话全盘道出。 秦怜香不信道:“到现在厉害骗我?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将我囚禁在那不见天日的地牢中这么多年!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是怎么度过的?我时常想,若是一辈子都要被囚在此处,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活着,不过是一具行尸走rou罢了。” “不是你想的这样!”秦血凝否定道。 “不是这样,那是什么?” 秦血凝呜咽道:“其实我并不愿意修炼魔功。《五行合欢》是父亲逼我学的,他与九幽教有着合作,九幽教必须让我练成这门功夫。三年前,我就将这门功夫练到了第九层,只差一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孩就能彻底练成。那时我寻遍了半个大幽,除了你再也没找到极阴之体的女孩。父亲为了和九幽教合作,逼我吸食你的精元。我不肯,又怕父亲谋害你,只好用将你囚禁在地xue中,以‘反省’为借口,这样父亲才会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不会杀你……” 秦怜香心神一颤,原来至始至终,哥哥都是在保护自己,眼窝里不觉含上了泪花。 “原来是父亲……” “怜香,我告诉你真相了,你能原谅我吗?” 她断续说道:“秦血凝……你想得太好了,原谅……”她自嘲一声:“我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我好苦……我不许你死,我要你活到阳寿尽时……每当想起这一刻,便受心如刀绞之苦……这是我对你最大的报复……” “我……”话到了嘴边,他却沉默下去。 “我还希望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要再堕落了。” 秦血凝泪眼朦胧,眉间闪动的魔纹全然消退,散发戾气的血手也恢复了正常形态,他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我……就要死了,一想到你还留在世间……日夜备受煎熬……我……我……” “meimei!”看着怀中的小妹正在吐血,生机正一点一点儿逝去,他仿佛失去了全世界,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哥哥……”秦血凝一惊,内心顿时空明:“你叫我什么?” 回光返照的秦怜香微微笑着,一行泪水划破了眼角,最后说道:“哥哥……黄泉路上,三生石畔……我会一直等到你才去投胎……这一辈子,究竟是恨你多一点,还是爱你多一点……到那个时候……我再细细……说给你听……” 佳人逝去,心湖破碎,一切化为空明无念。当指尖温热的血液在寒天中凝结成冰,他屏住呼吸,不敢去嗅那熟悉的腥味,转过身,抱着她,远眺天水湖,目光黯然…… 众人虽不明缘由,更不明他们兄妹间复杂而微妙的情感。但此刻却能明白他那种忧伤的心情。 这一刻,无人上去打扰他们。 随着秦血凝的魔性渐褪,天上流离的赤色红霞也渐渐散去。不知何时,寒雨停歇,一轮新月渐出东山。繁星点缀下的夜空变得格外晴朗。但这样的夜空,纵然是星月交辉,却也总觉得夜色格外深沉,格外寂寥。 这时候,一道流星划破夜空,虹颜御剑赶到了现场。秦王府与醉仙楼,一个位于幽京之南,一个位于幽京之北。即便是御剑也需一盏茶的功夫。可惜,就因为这一盏茶的时间,惨剧已然酿成。 他初至此地,口中便长叹一声:“可惜……” 秦血凝依旧抱着秦怜香的尸体,纹丝不动,被仙剑涤荡出的灵风拂身,眉头竟也丝毫不皱,整个人好像木化了。 沈从峰见这个道人从天而降,还穿着蓝白道服,不禁脱口而出:“阁下是终南山的人?” 沈从峰身为护国侯,在一众人中辈分最高。赶忙迎了上去:“道长,这个人是魔教的妖人,请你帮忙拿下此人!” 虹颜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反而是走向湖边的秦血凝,望着他说道:“人已死,节哀顺变,莫要徒增伤感。” “都说人走茶凉,那人死了,是什么……?”秦血凝反问道。 “人走茶凉,茶却尚在。人若身死,魂归天地,唯有一件东西还长存这个世上,便是死人的心愿。令妹已去,你这个做哥哥的尚在,自然要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虹颜望着他说道。 “未完成的心愿……”秦血凝默默念叨,眼中放光,迫不及待的问道:“她的心愿是什么?” “望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虹颜负手道。 秦血凝恍然大悟,喃喃自语:“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原来如此。” 虹颜见他有悔过之意,劝道:“你已是半人半魔,此刻心中虽无魔性,但并不意味着日后魔性不会重新觉醒。贫道今日前来,就是要将你带回终南山,到那上善池畔接受灵风洗涤,彻底消除魔性,重新做人。” “去终南山……好吧。”秦血凝叹了口气,轻轻答应。 虹颜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沈从峰走了上来。他们的对话他都听到了,而刚才自己跟他说话,他竟然不回答,这实在是有些嚣张。说道:“这位仙长,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秦王府位列四大世家之首,如今勾结魔教,轰动全城。秦王又是当今圣上的舅舅,此事与皇室关联甚大,而且如今秦王下落不明,此事还需先交由大幽府审理,待真相水落石出后……” 虹颜神色清冷,并没有去听沈从峰说话。他将目光定格在人群中,一个青衣少年身上,忽然神色有了波动。 “还真是有缘。”虹颜看见云鸿,随意一挥手,一道银色的光芒飞出,转而罩住了昏厥的云鸿。 云清月抱着云鸿,只觉得云鸿冰凉的体表顿时转热,片刻便已温暖。下一刻,云鸿已经悠悠转醒,打了个哈欠,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云清月见到云鸿醒了,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急忙道:“哥哥!你醒了啊!” 上官百里也赶忙凑来,口中直呼“云兄”。 迷糊中,云鸿只觉身舒坦,躺在云清月怀里香风扑鼻,软绵绵的非常惬意,不觉将她抱紧了一些。云清月一惊,只见云鸿用脸在自己的胸口上胡乱摩擦,顿时脸上飞霞。当云鸿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并非在床上,同样大惊。 “meimei!怎么是你!”云鸿急忙推开她。 刚才的那一番动作,皆被上官百里看在眼中,此刻他已转过身去。 “哥哥,是我……”云清月低头道。 云鸿顿觉一片尴尬,无言以对,云清月赶忙扯过话题:“那个,是这位仙长救了你,你去谢谢他吧。” “仙长?!”云鸿的脑海中,顿时显映出那个背负剑匣,面容清冷,不苟言笑的终南山剑仙。转头一看,见他果然立在自己跟前,似乎明白了什么,赶忙对他恭敬的行了一礼。 “虹颜仙长,没想到我们在此地相遇,又麻烦您了。”云鸿稽首道。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即便是对于云鸿,虹颜仙长也不愿多说,八字丢下,转身便欲离去。 “仙长留步!”云鸿急忙叫道。 虹颜闻言,转过身来,面无神色,只等着他说下文。 “仙长,是这样的。您要带走秦血凝去终南山,这的确有些不妥。不仅朝廷这边不好交代,就算是面对天下百姓也难以给出说法。魔教之事事关重大,若不及时查个水落石出,恐怕会引爆谣言,到时候人人自危,不见得是件好事。而且小生还有一件事,关系到家母性命,需以秦血凝为证,配合调查,才能为家母洗脱冤情,望仙长通融一些时日。” 前世,风邪道人就是凝血堂的副堂主,秦血凝一定些知道邪道人的下落。 本以为他会应允,谁知道他听了,脸上依旧冷如冰霜。 “不可。”他仍然坚持自己的立场:“半人半魔留在人间,随时可能会激发心中潜藏的魔性,十分危险。幽京是京畿重地,人口众多,若有妖人作乱,必将生灵涂炭。你可以等到他魔性消除,届时再来找他取证,贫道自然不会阻拦。” “魔性消除,那需要多长时间?”云鸿问道。 “少则五载,多则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