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百花紫萱,受人挑拨离间
云鸿面前的这朵紫色萱花,竟然无风自动,好似一个娇羞的小女孩,缓缓的靠在了云鸿的肩上! “飞鸿上仙,谢谢你,今天又来看我,还用神泉之水灌溉我……” “什么?!”云鸿一惊,瞬间紧张起来。 往后一跳,环顾四周,这里除了自己,还有这湖边盛开的百花,并没有其他人。 是谁在说话?还是个女的,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正当云鸿以为是幻听的时候,那柔和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飞鸿上仙,你怎么了?” “是谁?”当云鸿发现,这动人的声音是从那紫色花朵中发出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妖怪?他无法想象,这等仙家盛景中竟有妖孽滋生! “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身!”云鸿运起浩然正气,朝那朵紫色萱花逼视而去。 那紫色萱花浑身一颤,悄悄缩了回去,仿佛受到惊吓的小女孩。可怜的声音在云鸿耳边响起,巍巍颤颤:“飞鸿上仙,你别生气,是我,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额……?”云鸿一脸疑惑,飞鸿上仙?敢情这叫的不是自己啊! 虽说不是叫的自己,但这附近除了自己,似乎也没有其他人。至于那“飞鸿上仙”,云鸿陡然想到在引魂灯中,心魔曾经说过,自己在九世之前,正是仙界的飞鸿上仙! “飞鸿上仙?”云鸿懵了,简直无法相信这一切。 他急忙跑到湖边,朝着水中一照。模样没变,但身上的衣物却极为华丽。头上戴着紫金白玉道冠,身着纯银刺绣战甲,腰间系着二龙夺珠玉带。最外面还披着一条晶玉蚕丝风摆。这些衣物在人间都是奇珍异宝。人要精装,佛要衣装,有了这一身衣服衬托,云鸿当真似那九天上,自由自在的仙真圣贤,一股出尘之气不由洋溢在心田间。 “我是在做梦吧……梦到了飞鸿上仙,难不成她是紫萱仙子?” “紫萱仙子”四个字在脑袋中一闪而过。再放眼看看眼前的花朵,正是一株株紫色的忘忧仙草。忘忧草属百合科,又叫萱草!难怪和百合花这么相似。而万花中的女王,颜色亮丽,红中透紫,紫萱之名却是名副其实! “你是紫萱仙子……?”云鸿试探性的问道。 “飞鸿上仙,你又在说笑了。什么仙子,我还只是一株紫萱草,修为尚浅,连四九小天劫都没有渡过,无法化成人形。别说仙子了,连妖精都算不上。能听人语,吐人言,这些都是因为你啊。是你经常来这里看我,给我灌溉仙泉之水,这才开了灵智。”紫萱草道。 “原来是这样……”云鸿点了点头。 这紫萱草所说,和心魔的叙述不谋而合。紫萱仙草经过飞鸿上仙的灌溉,从植物幻化成人,最终修炼成仙,最终得以和飞鸿上仙永生天地。而那飞鸿上仙却因为天帝的一句话,说是下界历劫,便轮回去了。紫萱仙子为了报答灌溉的恩情,跟着飞鸿上仙一同轮回,一连九世,皆不为人,却都陪伴在飞鸿上仙的身边。这份真挚的情感,令云鸿也颇为感动。 但是,他仍然不信,他就是所谓的飞鸿上仙。 如果自己是,按照规律,那这一世,那紫萱仙子又变成了东西?难不成是修文阁中,自己种的一根竹子? 那一株紫萱花静静的立在那里,面对温暖的眼光,不断的吸取养分。然而此刻,从云鸿的角度看去,原本绚丽的花朵却变得有些萎靡,如果这朵花儿是一个人,云鸿能感受到那种落寞的容颜。 她静静的埋在土里,不久后说道:“飞鸿上仙,其实我觉得,仙界最好的人就是你。这云英仙泉,每天都有仙人来去,唯有你给我灌溉仙泉之水。虽然只是偶尔一次,不过我真的很感激。” 紫萱草的话语中,隐约含有无限的寂寞:“飞鸿上仙,还记得上一次你来看我,恰巧是在一千零九十五天前。” 云鸿闻言一惊:“一千零九十五天,整整三年?!” “嗯,三年而已,过起来很快的。”萱草微笑道。说完,那萎靡的花朵儿在一道清风中再次开放。谁也没想到,云鸿一点情绪的波动,在这紫萱草无比单纯的心中,竟然能够直接改变她的生长状态。 “对了,飞鸿上仙,告诉你个好消息,还有二十年,我就能修炼成人了!只是那四九天劫,我怕……”紫萱草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你别怕,区区四九小天劫,不过是雷公电母吵架时发出的几道怒气。到时候我来帮你!”这一刻,云鸿的嘴巴仿佛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说出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真的吗?”紫萱草惊喜道:“那我先谢谢你了。” “额……”云鸿抽搐的嘴巴恢复正常。 “飞鸿上仙,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 云鸿捏了把冷汗,什么叫有难处?他身为一个凡人,只有将武道境界修炼至人仙,元神境界修炼成鬼仙,在促成地仙之体后,再经历五百年的苦修,将修为巩固到一个极致时才会降下雷劫。渡过天劫的地仙才算真正的拥有仙体,可以飞升上界。自古以来,大多数的地仙都选择在寿命将尽时尸解成散仙,再虚度百年,然后归入轮回。 毕竟天雷之威,岂是凡人能对抗? 真正能通过四九天劫之人,简直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云鸿不知道刚刚自己怎么说话的,只好笑道:“没问题,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会帮你的。”同时心下暗道:反正是一场梦,随口说说而已,真心没必要当真。而且,还有整整二十年时间,说不定,二十年后,她都提前度过天劫了。 “多谢你,飞鸿上仙!”花朵中,传出紫萱草欢快的笑声。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云鸿傻傻一笑,正当她思考着如何帮紫萱草渡过天劫时,冥冥中忽然传来一个惶恐的呼救声,随之一道黄光乍现,却是一个女孩儿在大声呼喊道:“公子,救命啊,救命啊!” “静萱?!”云鸿猛然惊醒,凭着感觉,朝声音的来源处冲去。 他这一迈步,脚下即刻风云腾起,却已是追云逐月,身下的绿洲花海,眨眼已在苍冥之外。远远看去,犹如海上的一颗明珠,熠熠生光,顿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来不及惊讶,立刻大叫道:“静萱,你在哪?” 不知不觉,身边的景色一变,又到了另一片花海中。 这个地方和先前的花海完全不同。之前那个地方空中满是灵气,身处其中,清风阵阵。但这片土地却异常炎热,一入其中就让人觉得心情烦躁。抬头一看,天上竟然有七个太阳,硕大的星辰一字排开,光芒极为耀眼。 “元之界域!”云鸿记得这七个太阳! 正竭力寻找静萱的身影时,却觉得有人在呼喊自己。无意中打了个盹,却觉浑身慵懒,原来这一番经历,还真是虚空大梦一场。梦醒缘碎,一切的景物、事物、人物,不过都是心中的一份执念而已。 “哥哥,你醒醒!”当云鸿醒来时,发现一张美丽的容颜正焦急的呼唤着自己。 “萱……”因为梦中之事,云鸿正打算再次呼唤静萱的名字,忽然停滞了。 “哥哥,我是月儿啊!” “meimei,是你?” “哥,你终于醒了啊!”云清月眼笑眉飞,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担忧:“哥哥,你这一昏迷,整整睡了三天三夜!” 云鸿急忙坐了起来,父亲也静静坐在在一旁,见云鸿醒了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回事?”云鸿一脸疑惑,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哥哥,你不记得了?那天在墨色江山丽,你阻止了高芹后,忽然就昏迷了!我和父亲找了许多大夫来给你诊断,却都找不到病因。这三天,我们一直守在你旁边。刚才听到你叫萱丫头才知道你醒了!”云清月解释道。 “原来真是虚空大梦……”听到云清月的解释,云鸿完全清醒过来。 幻梦无痕,一切都是因为内心的执念而生。或许是上次受到心魔的蛊惑,才让自己对什么“飞鸿上仙”、“紫萱仙子”印象深刻,如此才着了魔,做了这个怪梦吧。不过纵然是一场梦,云鸿仍感觉心中有一丝淡淡的惆然。 等他完全清醒后,云寒想到了弟弟云寒:“对了,云寒怎么样?” “他没事,那一刀没有伤及主动脉,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云清月的这番话让云鸿放了心。 云鸿缓了缓神,偷偷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发现他一脸的患得患失,心中似乎忍受着剧烈的痛苦。 高芹的忽然离开导致真相大白,二十年的骗局,这让云封很是绝望。这些年来云封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煎熬,导致内心孤僻,十分脆弱。尤其是对于感情,他拥有一颗真挚、执着的心。而情伤永远是人世间最大的伤痛。当年因为王巍事件,云封休了王翠微。这使得之后的几年一直郁郁不振。只有当时的丫鬟小翠知道,侯爷除了种花种草,唯一的乐趣就是作画。而画卷的内容,一直都是那个熟悉的女子。 在云封的内心深处,王翠薇一直都是他深爱的女人。本来时间可以抚平情伤,好不容易淡忘了王翠薇,却又遭到枕边人的忽然变卦,二十年的老夫妻,一夜之间变成了敌人。这一切的转变,让云封再次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云鸿见父亲精神抑郁,劝慰道:“父亲,人生在世,本就是一场场算计。古人常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我们云侯府有些勾心斗角,那也很正常。您不必为了失去的感情太过伤感。毕竟感情只是生命的一部分,除了感情,人生百年还有很多生存的意义。就比如高芹,她为了国家,为了使命,可以牺牲一切。父亲,您也该有一个理想。” “理想。”云封轻轻念叨着这两个陌生的词汇。 “守护墨魂砚是我最大的理想,如今达成了,理想已经不重要了……” 云鸿道:“不,父亲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比如?”云封问道。 “比如学会放下,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如果你爱一个人,那就不要介入对方的生命,而是应该放下,给对方自由,让对方去完成她的使命,达成她的目标。”云鸿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吗?”听了这些话,云封反问道。 “是的,伤心是一种疾病,执念是一种心魔。父亲武道实力卓绝,为何不尝试斩断情丝,继而进修。或许机缘来到,也能成就仙道。到时候真正脱离苦海,难道不好?为了一个心不在您身上的女子,伤心显得毫无意义。” “仙道太远。”云封摇了摇头。岁月可以腐蚀人的野心,云封他是真的心累了。 云鸿见父亲完全提不起斗志,想到一个人,或许只有她才能让安抚父亲受伤的心。 “那母亲呢?母亲复活之后,父亲又打算如何?”心念一动,却是一盏古色青灯现于手中。 这引魂灯虽是百年前,魔教妖人饮血道人的法器,摄入其中的冤魂不计其数。但被玥姑娘临死前的节气所洗涤,如今灯光柔和,已经有了仙家法器的风范,说道:“不负所望,引灵仙器我已经拿到了,就等着父亲救母亲。” “引魂灯!”云封精神一震:“这是当年饮血道人所用的魔器?” 云鸿点点头:“是的,机缘巧合下,这个东西已经被净化了。如今算不上是魔器,应该是仙器了。母亲如今身在一个幻境中,那幻境叫做儒仙居。母亲离体的一魂三魄被我封印其中。要救回母亲,父亲要亲自跟我走一遭。” “我已经准备好了!”说到复活王翠薇,云封终于走出了伤心的圈子。 云鸿点了点头,对云清月说道:“meimei,施法期间元神出窍,不容任何人打扰。麻烦你守在门外,每隔一个时辰进来一次。如果我们的rou身发冷,那就在屋子里点上三支檀香。切记,香火不可灭,直到我和父亲醒来。” “没问题。”云清月应道。 云鸿望向云封:“父亲,那就请您元神出窍,随我进入儒仙居。” “儒仙居?这个秘境在哪里?”之前云鸿跟云封说母亲在一个秘境中,云封并不知道儒仙居是什么。 云鸿笑道:“就在我体内。” 云封惊奇的看了云鸿一眼,一般仙人的身上才会有芥子空间,或者空间法宝,在这之前,云鸿到底有过什么样的奇遇经历?见云鸿笑嘻嘻的样子,云封也没有多问,当即盘膝而坐。 云鸿也在床铺上坐了下来,出窍之后才发现父亲的元神已经漂浮在半空。让他大吃一惊的是,父亲的元神已是阴神大成。比起自己飘忽的元神凝实了许多。隐约看去,已经有了“显形”的迹象。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已经成就了阴神!”云封也赞道。 云鸿一笑:“孩儿都是投机取巧。我也没想到,父亲的元神境界已经接近鬼仙。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进入鬼仙之境。元神入了鬼仙,若rou身也能突破。两者撮合,将是我云侯府历史上,除了先祖云中子外,第一个地仙之体。” 云封摇了摇头,对于成道之事并没有多说。 云鸿见父亲不想再提,指尖法决一起,喝道:“儒仙居,起!” 华光一闪,两人被吸入一个莫名的空间。 由于云鸿体内的血毒治愈,加上墨魂砚归位,儒仙居中灵力充沛,变得格外繁荣,旺盛的天地灵气相互拥簇,甚至形成了一缕缕烟丝。云封虽是外人,但如今云鸿突破了驱物境,让个别外人进入儒仙居,也属于可承受范围。 在云鸿的带领下,父子两踏上一条冰晶之路,道路曲折,却是延伸至遥远的苍穹,隐没于流动的四季丽景之中。那天穹中云雾弥漫,乳白色的云霾蒸腾涌动,变化万千,随着道路的升高,世界一览无余。天的另一边,群山吐翠,一股浩然之气充盈天地。 云路凌驾于竹林幻阵和儒仙居甬道之上,直通仙居深处的茅草屋。母亲的rou身被云鸿安置在茅草屋内。两人进了茅屋后,云封一眼见到茅屋中挂着“佛”、“道”、“儒”三个大字,情绪发生了一点变化。 “鸿儿,你体内的似乎不是道门玄气。”云封问道。 “恩,我修炼的不是道门功法,而是儒门功法,这种灵气叫做: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云封一愣,陷入了深远的沉思之中。 云鸿解释道:“浩然正气是儒道一脉的灵气。自古以来儒仙甚少,孩儿就是想尝试一番,看看儒门一脉能否修炼得道。而且在这方面,我也得到过高人的指点。” 云封担忧道:“漫漫仙道,看近行远,没有先例,很容易走上歪路。” 云鸿莞尔一笑,没有再接话。 走进内屋,一张青竹编成的床上,王翠薇静静的躺着。面色祥和,呼吸均匀,身上的刀伤已在灵气的冲刷下完全愈合。如今只需将离体的魂魄引导归位,就能安然无恙的复活。 云封在见到王翠薇的那一刻,心中一动,尘封在心底的一些记忆涌上心头。 “父亲,我们开始吧。”云鸿将引魂灯交给云封。 云封没有接,反对云鸿说道:“其实救你母亲,不仅要引魂灯,还需要动用墨魂砚的力量。如今你已控了墨魂砚,救你母亲只有你才能完成。你按照我的说的方法运功,不要害怕,放松心情。” “好。”云鸿默默运气。 云封进一步说明:“这个方法很简单,需要以你的真心,唤起魂魄的感知。” 云鸿似懂非懂,问道:“该如何做?” “周天生灵皆有有三魂六魄,在没有修炼成元神之前,魂魄一旦离体会变得极其虚弱。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使其消散。翠微的魂魄已离体数十日,更是虚弱,完全经不起引魂灯的威力。所以引魂灯只能作为一个载体,你要想办法使离体的魂魄,主动进入其中。” “魂魄离体之后,虽然没有意识,但还存在潜意识,也就是所谓的‘灵’。人类的感情十分微妙,很多情况下都可以创造奇迹。感情实质上也是一种灵。当两种灵产生共鸣时,就会唤起魂魄的感知。你可以用墨魂砚塑造相关的记忆,引导你母亲归位。” “原来是这样,我试试。”云鸿若有所思。 “我给你护法,翠微就交给你了。”云封嘴角勾出信任的微笑。 “嗯。” 儒仙居虽小,却也是一方小世界。与三界相同,儒仙居拥有者自己的时间法则、空间法则、自然法则。相比外界而言,儒仙居中时间的流速是较快的。仙居之内,一个日月交替,大致抵得上外界两天的时间。 因为身处两个世界,完全阻断了元神、rou体的联系,两人的rou身很快僵硬。 云鸿醒来的时候是清晨时分,此刻日照当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午。 午时初,云清月按照吩咐,进来察看两人rou身。 “不好,rou身发凉了!”两具rou身入手皆是冰凉。云封的还好,胸膛还隐约透着一丝热气,云鸿的情况就有些不妙了。面色发白,嘴唇干涩,头上冷汗岑岑。云清月赶忙将备好的檀香拿出来,点了三支。 “幸亏发现的即时,要不哥哥就危险了。”云清月重新安放好两人的rou身,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嚣。 “滚,我要见大哥,我要见父亲,都给我滚开!” “二少爷,小姐吩咐了,不准任何人进去。” “你说什么,你想死吗?” 云清月怔了一下,这是云寒的叫声!他身负重伤,又被刀子划破了喉咙,他怎么来了?被墨魂砚震开后,云寒也昏迷了两天。醒来时云清月还去看过,不过他好像失了魂,任谁呼唤都不予理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在修文阁前大吵大闹。 云鸿说过,在施法期间,不容任何人打扰,云清月肯定不能让云寒在此吵闹? 到了外院一看,云寒竟将两个看门的护院打晕了。 “寒哥,你干什么呢?快住手!” 不知道怎么回事,云寒下手如此之狠,竟将两个护院打得吐血。其中一人胳膊都被扭断了,他眼中满是戾气、血气、杀气,这和之前为了救母,宁愿自杀的云寒截然不同。 “云寒,你干什么?你冷静点行不行!”云清月喝道。 云寒瞥了一眼云清月,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话,怒道:“滚开!我要见云鸿,我要见云封!他们是不是在里屋?” “你找他们做什么?”云清月警觉道。 “呵呵?做什么?他们害死了我的母亲!今天,我要为我的母亲讨回公道!”云寒咆哮着,一口咬定是云鸿和云封害死了高芹。 “什么?你听谁说的?谁害死了你母亲,你娘不是离开云府了?”云清月疑惑道。 “离开?!”听到这话,云寒勃然大怒,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雕刻着奇异的图案,玉佩中央刻着一个“芹”字。 这是高芹随身携带的玉佩,高芹曾经和云寒说过,这块玉佩对于她来说十分重要。只要不身死,这块玉佩绝不可能离身。就在片刻之前,却有一人将此玉佩送到侯府。 “这是我娘的随身玉佩,她说过,除非身死,绝不离身!云鸿他答应我了,只要夺回墨魂砚,就不杀我母亲!为什么他要那么狠心?母亲都逃走了,还派人追杀,这是为什么?我要见他,你闪开!”云寒失去了理智,推开云清月就要闯入修文阁。 云清月身子一闪,拦在他身前:“云寒,你冷静点!这都是谁告诉你的,鸿哥派人追杀高芹?你知不知道,他为了救你,强行施展仙法,导致灵气虚脱,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今天早上才醒来。这期间我和父亲轮班,一直看着他,寸步不离,他怎么可能派人追杀高芹?你冷静点,这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胡说八道!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来侯府报丧,还将这枚玉佩交给我。说是在西山见到一个受伤的女子,被一群人追杀,狼狈不堪。那女子被乱刀砍死。那人上去看时女子还有一口气,自称是云府的主母,而追杀他的那群人就是云府的人!她让那个人把这枚玉佩交给我,自己跳入了万丈深渊,尸骨无存!”云寒激动道。 听完云寒的叙述,云清月冷笑一声,这种愚蠢的谎言他也能相信? “那个报丧的人呢?” 云寒怒发冲冠:“他已经走了!” “寒哥,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怎么能听外人的一面之词?如果那个报丧之人心存不善,他这么做就是故意挑起你的怒意,威胁云府,让咱们云府产生内斗。此事疑点重重,需重新计议,你不能这么随意的下定论!” 云寒被怒火冲昏了头,根本听不进去。此刻他只想找云鸿当面对质,怒道:“这些我管不了。我只知道,这块玉佩是我娘的随身之物,这点绝不会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给我闪开,这件事,我要亲自问问云鸿!” 说着,身子一侧,便要硬闯修文阁。 “不行,你现在不可以进去!”云清月挡在云鸿身前:“父亲和鸿哥正在里面做十分重要的事,就算你要见他们也要等到明日!” “重要的事?呵呵,掩盖杀害我娘的证据吗?” 云清月一咬牙:“你——!” “你给我滚开!”云寒面色冰冷,朝着修文阁迈出沉重的步伐。 云清月看他杀气腾腾,看来是拦不住他了,身子一退,摆出《卷云录》中防守的架势:“你别逼我出手!” “哈哈哈!”云寒仰天长笑,杀母之仇的怒火将战意凝聚到极点,远远望去,那黝黑的皮肤里,仿佛包裹着一尊死神,那冰冷无情的目光,如同一柄杀人的利剑。 “阻我者,死!”云寒是有备而来,一出手就是《卷云录》中的杀招。 云清月已突破通体境,在武道境界上略胜一筹。但毕竟是个女孩家,作战经验也不足。刚一交手就落了下风。此时的云寒仿佛得了失心疯,双眼血红,将面前这娇小柔弱的人儿当成了荒山中的野兽。 云清月法决一起,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却是往后面一退,虚空中传来一声剑鸣,一把水蓝长剑凭空出现。 她被誉为“云家第一天才”,自然不是胡乱吹嘘。一袭胜雪白衣随风飘扬,娇小的面容异常清冷,及腰青丝抛在脑后。随着一声娇喝,那三尺长剑在刹那间发出清光水影,交织成铺天盖地的剑网,与那绝尘的身影相得益彰。 剑疾走,人影苍茫。 猛烈的剑气如同灵蛇一般的翩翩腾起,刹那间,院中的落叶随着云清月的剑诀所指,纷纷扬扬的飘动起来。《卷云录》衬托其中,云气鼓动有如彩霞,追随着那匹炼似的剑芒,仿佛明霞炼成,倒映碧蓝天际,气势绝不弱于云寒。 云寒大喝一声,血气顿凝成实质,绕着周身高速运转起来。 血气形成了一道血色屏障,仿佛一件天然的盔甲,云清月的剑光固然犀利,但打在血光上却没有什么反应。 云寒本来就不打算留手,见时机已到,直接发出了《化骨噬魂掌》这一式杀招。气机牵引下,刹那间爆出了上百道血气。漫天剑网对上无边血气,竟似切豆腐般直接被捅破。云清月大惊,见掌风扑面而来,只好用仙剑去挡。 “叮”的一声,血掌打在剑身上,顿时将仙剑璀璨的光华泯灭殆尽。 云清月吐了一口血,这《化骨噬魂掌》是饮血道人的绝技,三百年前,不知多少正派人士死在其上,云寒虽然只得皮毛,但《化骨噬魂掌》专门针对道门玄气,就好似浩然正气克制魔气一样。对上云清月的仙剑,正巧相克。 “咣当——!”剑被击落在地。 于此同时,云寒纵身一跃,化身为一只猛虎,魔爪直指云清月! 云清月惊叫一声,狼狈堪堪的躲过魔掌,但仍是被暴戾无比的掌风击中,“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哼!”云寒虎目中寒光一闪,盯着云清雪,森冷的说道:“今日我不想为难你,我只想找云鸿问个明白!你中了血掌,还是在此地乖乖运气,不要自找苦吃!” 被云寒冰冷的目光一瞪,已是战败的云清月不禁打了个寒颤:“你在修炼魔功?!” 云寒冷笑一声:“魔功?何为魔功?这个世界,只有力量才能决定一切!不管如何修炼,修炼什么功法。用来履行正义,即便是魔功也是仙法;用来履行邪恶,即便是仙法也是魔功!云鸿使得一手仙法,却用卑鄙无耻,下三滥的手段杀害我的母亲,你说说,这样的行为,这样的品德,又与所谓的魔教何异?今日我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 “你不能进去!”云清月扯住云寒的裤脚。 “闪开!”云寒丝毫不近人情,一脚将云清月踹到了庭院的角落里。 云清月被掌风击中,五脏受到撼动,再受这一脚,眼前一黑,已经要晕倒。抬起头来,见云寒身上强大的血气驱散了头顶的白云,步伐极为刚劲,丝毫不像受过重伤之人。暗下说道:“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 思绪刚落,两眼一黑,再也不省人事。 ………… 外界半日的光阴,在儒仙居中已是一个昼夜。 听了父亲的意见,云鸿用一颗赤子之心,配合墨魂砚,重现着儿时的点点滴滴。无论是与母亲一起种植枫树,还是练武之后,母亲为自己涂抹伤药,甚至是盛饭之时的小举动,一切的点滴,都将云鸿母子之间的感情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离体的一魂三魄,三魄已经被云鸿引导进入引魂灯,只剩下最后一道魂灵。 神念一动,先回到了茅屋。 “怎么样,成功了吗?”云封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云鸿取出引魂灯,指尖一动,那离体的三个魄灵轻轻进入王氏的身体。 在魄灵归位的一瞬间,昏迷中的王氏吐出一口浊气,虽然还没有醒来,但嘴角却挂出了淡淡的笑意。云封汇聚灵力于手指上,轻轻按在王氏的太阳xue和风池xue上,用纯净无比的灵气缓解身体的不适,稳定刚刚入体的魄灵。 “三魄已齐,就剩最后一道魂灵了。”云鸿说道。 “魂灵主宰人的记忆和感情,你速去速回。”云封点头说道。 话音刚落,天地间传来一声巨响。头顶的大好晴天,突然变得天昏地暗,仿佛末日降临。 “怎么回事?”云封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云鸿立刻感觉到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要消散似得:“不好!有人在外界破坏我们的rou身!” “月儿不是在看着rou身吗?”云封惊道。 “这个人血气极强,好像是魔教的人!”说到魔教,云鸿眼中精光一闪:“是云寒!” 话音未落,云鸿就觉得一股强横的力量,正在阻断rou身和魂魄之间的联系。儒仙居本就与外界隔绝,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施法期间一旦受到影响,后果不堪设想。云鸿和云封两人都没有修成鬼仙,如果rou身发生意外,元神即刻消散,灰飞烟灭!而儒仙居和云鸿的性命紧紧相连,云鸿受到影响,儒仙居也会随之改变。封印母亲魂灵的阵法已经很脆弱了,完全禁不住儒仙居的巨变。这样子下去,不等他们出去,母亲的剩下的魂灵就要提前消散了! “父亲,我为你打开通道,你先出去阻止云寒,我去救母亲!” 事情万分火急,云鸿立刻发出一道浩然正气,将云封送了出去。 当云封回到现实世界,发现守护rou身的檀香已被折断。大门敞开,屋子内的香火之气几乎消散殆尽。屋子里站着一个怒气冲冲的人,正是云寒。 “云寒!你在做什么!”云封大喝一声。 云寒两眼血红,仿佛打了鸡血似得,身上发出一股腥糜之气,大笑道:“哈哈哈!我做什么?父亲!我倒要问问你和云鸿,你们做了什么?” 云封眉头一皱,毫不知情:“你说什么?” “说什么?你身为一代云州侯,难道就这么窝囊,敢做不敢当吗?”云寒彻底怒了。 “放肆!”云封震怒。 云封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此刻也懒得理他,见檀香已经灭了,急忙走过去准备重点檀香。 云寒见云封的动作,心中的答案更加坚定。 云鸿从九月开始练武,迄今为止才三月,怎么可能进展这么快?唯一的可能就是云封从中相助,给了他灵丹妙药。而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除掉高芹!此时此刻,父子两同时出窍,就是想在无形中抹除杀母的证据,这样才显得与自己毫不相干。 其实,云鸿早就想杀死母亲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现在就是最佳的时机! “好你个云鸿,竟想用元神抹除杀人的罪证,找死!”云寒顿时明悟,举手之间甩出一记血掌。 一道妖异的赤红光华从他手中升起,带着浓烈的腥气。在云封走到香案之前击中香炉,直接将那承载檀香的香炉打碎。漫天香灰中,所有的檀香瞬间化为齑粉。云鸿的rou身颤抖了一下,面色瞬间发白。 “逆子!你做什么!”云封勃然大怒,这檀香可是云鸿、王氏的救命稻草! “云封!”云寒收回邪掌,直呼其名。 对于云鸿的死活,他显得毫不在意,面带不屑的说:“你这卑鄙小人,妄你身为一代云州侯,今日我跟你拼了!” “逆子!”云封彻底被激怒了,自己一生清明,从来不做亏心事。眼下竟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臭骂,即便其中有些误会,但这种耻辱怎么能忍!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以前因为墨魂砚,云封很少亲自出面教育子嗣,真是上天了! “你竟然这么跟你父亲说话?识相的立刻给我滚!”云封握紧了拳头。 “呵呵,父亲?你配的上这个称呼吗?”云寒受了刺激,早已六亲不认,冷冷道:“从你们派人,千里追杀我母亲的那一刻起,你,云封!他,云鸿!已经不再是我云寒的亲人!今日,我要为我娘报仇,为我娘讨回公道!” “什么?高芹死了?”听到这消息,云封顿时心头一凉,仿佛被泼了桶冷水,有些无法接受。 “还装君子?”云寒嗤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物,却是高芹随身携带的玉佩! 云封好似认得这个东西,*了过来:“玄玉清光佩?!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中?” “你认得这玉佩?” 这玄玉清光佩取自昆仑山玉虚峰上,特有的玄光玉,价值连城。当年,云封和高芹在楚州相遇,为了报答高芹的救命之恩,云封得知高芹身患肺痨,常常咳出血来,而用这玄光玉佩戴在身上,可以清肺去火。因此云封连夜赶工,雕刻了这镂刻“芹”字的玄玉青光佩作为回礼。这些年来,高芹一直戴在身上,作为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 对于此玉佩,她曾许下诺言:除非身死,永不离身。 “除非身死,永不离身……”这句话,除了云寒知道,云封自然也知道。 “看来你都知道,那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既然云封知道这个玉佩的意义,那么说明自己的猜想都没有错,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浑身一震,体内有一团邪火在躁动。他朝另一边的云鸿瞥了一眼,血红的双眼中爆射出无边的魔气。本来以为云鸿是个真君子,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只是再利用自己的单纯,欺骗自己的信任! 双手忽然间不受控制,一团激烈的魔气涌入手掌,便要亲手击杀这个假仁假义的骗子! 云封的意识极为敏捷,在云寒出手之前,已经捕捉到他的动作,抬手便是一掌拍出。 宗师之掌绝不可小觑,尤其是云封这种,常年在家精修,早将《卷云录》融入了骨髓之中。一出手就激发起了细微的电光和跳动的云气。云寒怒火攻心,自然不甘示弱,《化骨噬魂掌》朝着云封迎面拍来的一掌轰去。 轰!两道巨力碰撞,发出剧烈的响声。 时空受到挤压,爆发出一团血云交织的光焰!云封没想到,云寒竟有实力接下自己的这一掌!这一招“风云雷动”,云封本就带有惩戒的韵味,故而不曾留手。按照云寒通体境的实力,这一掌足够让他五脏受撼,倒地不起。 “你竟然修炼魔功!”通过这一掌,云封判断出云寒的功夫来路不正。 云寒后退了几步,意识到云封的力量的确超过了自己,但愤怒激起了内心的战意,只觉得热血沸腾,大笑道:“练魔功又怎么了!原来一代宗师也不过如此!” “逆子!”云封怒发冲冠,苍老的面容变成铁青:“今日我要为云府清理门户!” “哈哈哈哈!来啊!” 云寒狂笑着,眉间顿时燃起一道烈火,他全身突然爆发出强大的魔力,正是源自额间那一道鲜红的魔纹。一时间,云寒好似变成了一把刚刚开锋的利剑,锋芒毕露,就连云封也被这强大的魔气所威慑,顿时如临大敌,不敢轻举妄动。 正当这时,一道光芒闪烁,虚空被毫无征兆的撕开一道裂缝。 “嘭”的一声,虚空中飞出一只香炉,磅礴的浩然正气如同海浪袭来,直接冲入了云寒眉心那跳动的魔族徽纹之中! “啊!”云寒被浩然正气笼罩,又被正气炉击中,当场晕了过去。 云鸿处在元神状态,只见一股黑气从他体内飞出。这是一种类似于邪灵的东西。正要贯注浩然正气,将这罪魁祸首消灭,却觉眼前一黑,已是神志不清。施法过程中他受了重创,此刻又在元神状态下,强行使用正气炉击败云寒,已经超过了身体的承受能力,他已经没有力量去追邪气了。利用最后一点力量,他将母亲从仙居里搬了出来,立刻将元神归入rou身。 “父亲……”云鸿睁开眼睛,轻声呼唤道。 “鸿儿!”云封将云鸿扶起,手中一道灵气打出,要为云鸿疗伤。 “我没事,快看看母亲。我元神受损,需要沉睡一段时间。云寒他着了魔,但体内的魔气已经被我打散,请父亲不要为难他。”说完,云鸿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正说着,门外的护院冲了进来。 方才云封与云寒的掌法对决,发出巨大的声响,这修文阁处在显眼之地,这一掌直接惊动了整个侯府。云冷白、管雯都匆匆赶来。尤其是管雯,情绪有些激动,询问云清月的下落,不久后,有人在庭院角落,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云清月。 将昏迷的王翠薇、云鸿、云寒、云清月安顿好,云封将众人叫到了青云阁。 “侯爷,这到底怎么回事?王夫人她……”云冷白完全不能理解,王翠薇逝世,这件事在侯府已经公开。 虽然名义上说,王翠薇已经被侯爷休了,跟侯府没有任何关系,但毕竟有着多年的感情,王翠薇在位时,对各路下人都极好,很多人都感恩在心,怎么可能毫无动容?如今见到王翠薇的rou身,虽然还在昏迷,但满面红光,胸膛起伏有度,就好似熟睡了一般。 云封见事情瞒不下去了,对众人道:“此间事情复杂,让我来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