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在商言商，公平等价交换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目光却看向云鸿，有种迫不及待。 三万两对云鸿已是一个天文数字。云州侯每年的供奉是一千五百两，就算是高芹暗中开设的兵甲作坊，每年的收入也只有三千两。三万两，足够侯府上下百十人口十年的开销！可如今，云鸿面对的事情绝不仅是一副字画的拍卖，而是朝廷的权贵之争。云侯府虽然败落，但怎么说也是贵族，若是把这幅画卖给沈老爷子，一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闲话。 深思之后，云鸿朝着二楼的南宫煌微微一笑：“南宫兄，你误会了。这幅《大幽西山图》是在下灵感偶得，窥得天道所作，既然说是拍卖，那一定是拍卖，绝不私下成交。不过，在下却不想因为此画卷入权贵之争。” 南宫煌听闻此话，冷哼一声。 上次在国子监，三弟与云鸿比箭的事情他也听说了。那一次，云鸿正是用权贵之争作为矛盾的借口，大大讽刺了南宫世家。如今他本人站在这里，反而又说什么不想卷入权贵之争，此等小人作风，令人不齿。当下道：“云兄，你拍卖此画，权贵之争难免！” 秦血凝声色不动，仿佛是个局外人，在一边看着笑话。 “南宫兄，此言不妥。”面对南宫煌的冷言冷语，云鸿面不改色，反而是一口否定了南宫煌的话，笑道：“权贵之争自古便有，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我等家族后辈，就算想解决这些社会矛盾也是力不从心。方才南宫兄也说了，无论权贵，皆是为朝廷效力，又何必分出雌雄胜负？小生很认同南宫兄的话。所以，在商言商，今天，我只是一个商人。” 南宫煌闻言道：“好一句在商言商，可今日的买卖，你面对的卖家可不是普通的商客，而是朝中的贵族、士族。云兄觉得，这次买卖难道仅只是一次交易吗？” “既然如此，在下倒有一计，或许可以让大家心平气和的做交易。”云鸿微笑道。 “哦？不知云兄有何妙计？”南宫煌不冷不淡的问道。 云鸿并没有直接回答南宫煌，而是转过身子，面对东篱茶居内所有的茶客说道：“方法很简单，同样是拍卖，不过是暗拍。若有心购买此画者，将价格写在小纸条上，并将姓名附上。写好后，折叠起来交给在下。小生会从所有的纸条中选出出价最高的那一位顾客交易此画。当然，若是买家不愿意泄露身份，小生可以绝对保密买家的身份信息。”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稍一琢磨，顿时提起了精神。 “不过，每人只有一次出价的机会，价高者得，出价后不可再次更改。” 这个主意有些类似赌博的意味。不过却深得一些商贾富豪的喜爱。因为方才的竞价，一直都被四大家垄断，一些商贾富豪即便手中有钱也不敢出价。毕竟得罪了权贵，日后的日子就难熬了。云鸿这个主意，既公平又公正，还不会得罪人。 “南宫兄可有意见？”云鸿朝着南宫煌稽首。 南宫煌稍一琢磨，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既避免了权贵之间的相互抬价，又不曾背离商品拍卖的初衷，当下朝着对面的秦血凝稽首，问道：“我没意见，不知秦兄可有意见？” “南宫兄没有意见，我也没有意见。”秦血凝道。 云鸿点了点头，望向身边的沈老爷子：“沈老爷子，您可有什么意见？” 沈老爷子定了定神，这个方法虽好，可却是硬碰硬，要拍得这幅画，恐怕要大出血。毕竟南宫世家、秦王府，这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小辈们没意见，老夫也没意见！” “好！既然如此，百里兄，麻烦你去一些笔墨纸砚。” 上官百里点了点头，亲自走到茶居内室，吩咐手下们裁纸磨墨。可刚进的内室，却见云鸿竟也跟了进来。见他一脸急促的模样，上官百里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迎上去问道。 “你怎么也进来了？” 云鸿望了望四周，确定都是自己人后，把上官百里拉倒一边，小声道：“百里兄，事关重大，来不及细说。这次暗拍，我估计南宫世家敌不过秦王府，这么多人中，论财力，唯一能跟秦王府相比的就是上官世家！你务必要买下此画，那五成的分成我可以不要！” “什么？！”上官百里听闻大惊：“云兄，你这是何意啊？” “此事稍后细说，时间不多，你先按我说的做。一会竞拍，你拍十万两银子！我的那五万两银子作废，你只需把剩余的五万两捐出去，救济灾民。此画到手后，你若是不想要，大可再转卖出去，总之一定不会亏本，一定不能让秦血凝拿到此画！”云鸿焦急的说着。 上官百里皱了皱眉，见云鸿焦急模样，只好点头：“好，我知道了。” “多谢百里兄！”说完，云鸿走了出去。 云鸿回到拍卖台，谎称“下去解手”敷衍了此事，倒也无人起疑。不一会上官百里捧着裁好的宣纸上来，因为毛笔数量有限，只能让买家一个个上台来写。不过，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却没人上去打头阵。大家都僵持在原地，上官百里见状，朝前迈出一步。 “各位，这场拍卖会是我上官家做东，我自然也要参与。”说着，一咬牙，从拍卖台上拿起一只笔，取来一张纸写下价格，又附上了自己的名字，折叠好放在一片的篮子里。因为他写的时候，一直用手捂着，也没人直到他写的价格。不过看他落下数笔，这个金额应该不低，至少是五位数！ 有人牵头，便有人陆续跟随。二楼的大佬们纷纷走下楼来，准备上前出价。不一会，篮子里便有了十多张纸，云鸿在一边看着，命人将这些宣纸的顺序打乱。因为纸张大小一样，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哪张条子是谁写的。南宫煌、秦血凝、沈老爷子排在最后。第一个上前的是南宫煌，他用手遮着，写出一个价格。递到篮子里时瞥了一眼秦血凝，眉头略皱。 秦血凝虽然长得妩媚，但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很随意的写下一个数字，留下落款后，将其折叠好扔进了竹篮。整个过程风轻云淡，脸上的表情只有那一抹永恒不变的媚笑。 沈老爷子在最后，无奈提笔，写出一个价格。可他却久久不愿提交，脑中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将条子折起来，让旁边的陪同男子丢进了竹篮。此刻他心中忐忑不安，他写的这个价格，虽然比期初报价高了不少，但面对南宫世家，秦王府，似乎还不够高。 差不多一刻钟，所有人出价完毕。 “好，出价结束！”随着一声铜锣声，竹篮被两个丫鬟拿进了内室。 云鸿对众人告罪一声，道：“小生现在进去筛选，各位请稍等片刻。” 说罢，云鸿转身进了内室。当云鸿看到，南宫煌出价九万三千两，沈老爷子出价八万五千两时，整个人已经满头大汗。那秦血凝会出价多少？难不成会超过十万两？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云鸿看到了秦血凝的出价：九万八千两！！ 看到这个价格，云鸿猛地松了口气。 除了沈老爷子、南宫煌、秦血凝、上官百里四人，还有几个商贾，出价也是直逼几人。其中一人，乃是上宾座上的吴员外，出价九万五千两！另有一位刘员外，出价八万两。 筛选完毕，云鸿从内室走出来。 出价的这几个人，除了秦血凝、上官百里两人悠闲自得，其余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结果。尤其是沈老爷子，在拍卖台前来回踱步，看样子很是着急。至于没有出价的，大多都是凑热闹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就是想看看，这《大幽西山图》到底会卖出什么天价。 云鸿直接宣布道：“出价最高，十万两！《大幽西山图》已售出，诸位请回！” “什么？！十万两！！是谁出的价格！”众人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听云鸿下了逐客令，顿时不瞒的叫了起来。道出这句话的人，不仅有沈老爷子、南宫煌、几位富豪员外，还包括一直淡定自若的秦血凝。 “实在抱歉，我之前承诺，对购买者身份保密。”云鸿道。 秦血凝冷哼一声，说道：“云兄，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秦兄，十万两的收入，在下实在没必要撒谎。而且，敢问方才出价的各位，有人比这个出价更高？若是有的话，请站出来说明。”云鸿面带微笑，看向场中的诸位茶客。 因为每个人的出价都白纸黑色，写的清清楚楚，自然没人乱说。 “哎！我出的价是九万五千两，没想到以区区五百两之差落败，看来我与此画无缘。不过，云世子，我可以再添一万两，你把这画卖给我可好？”出价的富商吴员外说道。 这个吴员外，乃是幽京第一富商。一身流光泄地的锦缎长袍，加上腰间的翡翠带，仅是这穿着就让人觉得贵气逼人。 “吴员外，实在不好意思！小生说过，每人只有一次出价机会。” 因为秦血凝、南宫煌，沈老爷子、吴员外，这四个大佬都没能成功买下这幅画，不由疑惑，到底是谁出价十万，买了这幅画？ 上官百里站在一旁，轻咳一声，走到众人跟前：“各位，不好意思，这十万两是我出的！” “上次，云兄赠家父《鳌龙玄鹤图》，其画功立意深得家父赏识。今日这幅《大幽西山图》，家父早就看中，吩咐小生务必买下。拍卖会开场前，家父就已经准备好了十万两银子，可没想到引来了一些不必要的纷争，拖到最后才出手。若有得罪，上官某在此赔罪。”上官百里一开口，场间顿时鸦雀无声。 吴员外见是上官公子出的价，也不敢再谈加价的事情。十万两，一笔巨款，从大幽王朝开国以来，三百年间，除了吴道子的几幅画卖到了这个价位，其余绝无。就连当代著名画家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最终成交价也不过是白银六万两。对于常人来说，十万两这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即便是对于吴员外这等富商，十万两也不是随意能出手的，只好作罢。 对于这次拍卖会，众人对云鸿都是赞誉有加。虽然面对的是幽京四大世家，甚至权贵之争，但云鸿并没有因此而慌乱。反而利用一种特殊的拍卖手段，巧妙的化解了其中矛盾。而且将这幅画的价值瞬间提升到了最高。众人不得承认，云鸿当真是会做生意，这事一旦传出去，云鸿在书画界的名望将直逼黄公望。 只是，众人在感叹之余，又为云鸿感到同情。这次交易，虽然赢得了暴利，但却因此得罪了南宫世家、秦王府、沈侯府。这些名门贵族德高望重，底蕴深厚，可都不是好惹的。如此一来，云鸿日后的道路必将是崎岖不平。 南宫煌冷笑一声，虽然南宫世家没有买下这幅画，但被上官府买走了，至少是争得了士族的脸面，因此也没有什么不高兴。对上官百里道：“恭喜上官兄喜得至宝。”同时，望向云鸿，不紧不慢的说道：“云兄，好一个在商言商，今日南宫某算是受教了，告辞！” 秦血凝没有多言，冷冷盯了一眼云鸿，道：“告辞。” “两位好走，不送！”云鸿卷起画卷，神情自若。 沈老爷子因为买画失利，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喝闷茶，对于南宫煌、秦血凝的离去也没有表态。在场的其他人因为没热闹看了，《大幽西山图》也已售出，纷纷散去。不过还是有些酷爱书画之人，一腔热血尚未消退，留下来向云鸿询问情况。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水墨云间”是否继续经营。云鸿给出的回答是，如果开业，他会提前在店门口出示通知。 “如果水墨云间开业，以后的书画，为了避免权贵之争，还是这般竞拍。无论身份、出身、贵贱，只要出价最高，就能得到字帖画作。届时我还会写一些简易的字帖，免费发放给宾客。”云鸿道。 在场之人众多都是商贾富豪，虽然有钱，但地位卑微，云鸿这番话深入人心，加上发放免费的简易字帖，不少穷酸书生也纷纷拥戴。一时间云鸿几乎成了书画界的新圣人。待顾客悉数褪去之后，那沈老爷子还没走，上官百里见状，想要上去安慰一番，却被云鸿拦下。他拉着上官百里进了内室。关于此次拍卖，还有河神帮一事，云鸿还有很多话要说。 内室已备好了酒菜，看样子是上官百里特意准备的。 “云兄，你今天这个决定，实在有些为难我，十万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上次，我在庆云街盘下东篱茶居，就花了万两白银，为了打开此次拍卖会的局面，又花了万两。如今，就算云兄不要那五万两的分成，让我拿出五万两捐献，也实在有些……”上官百里叹道。 云鸿摇了摇头，并不赞同这个说法：“百里兄，稍安勿躁。” “若我猜得不错，这个银子会有人替你出。眼下时机未到，我们只需安心吃菜，静观其变。来，此事先不提，喝点小酒吧。我还有别的事情与你说。”说着，云鸿提起酒壶，给上官百里倒了一杯。上官百里见云鸿话中有话，也没有再追问，安心坐下来吃菜喝酒。 “对了，河神帮，我给你解决了。”吃了几杯酒，云鸿忽然说道。 “什么？！你解决了河神帮？” 上官百里满脸惊讶，眉目间有种不可置信。听到这个消息，因为《大幽西山图》引起的一丝不愉快即刻烟消云散。整个上官府，包括其名下的一些作坊、商会、江湖势力，每年从黄河、湟江、北门河一条水路，运输的货物，价值总量超过了百万两。而每年需要交给河神帮四成，也就是四十万两。若云鸿真把河神帮解决了，区区五万两赈灾款算得了什么？ “咳咳，不仅解决了河神帮，还解决了水师府。”云鸿风趣道。 “水师府？”上官世家一直驻守京城，管理的是国家财务，对于朝中军队的部署并不熟悉。而水师府远在湟江，除了对名将莫进冲有所耳闻外，其余事故，并不太了解。 “水师府怎么了？”上官百里问道。 “水师府、河神帮，两者的关系颇为复杂，说起来，还真是一场孽缘。” 云鸿将自己的遭遇尽数说出。虽说造成了生灵涂炭，但发生此事，却阻止了莫进冲的大军入京造反，引发王朝更大的动乱。这件事因玥姑娘而起，可每次说到玥姑娘，云鸿总会有一种莫名的伤感。或许是因为她舍命救了自己，又或许是被她最终的大义凛然所折服。 听完这段故事，上官百里也连连摇头，似乎为其中的人物感到惋惜。 “之前我听闻水师府的莫将军是一代名将，没想到他竟于洪水乱流之中尸骨无存，实在令人痛惜。还有那玥姑娘，为了复活亲哥哥，宁愿逆天行事，这等深刻而单纯的感情，正是现世之人所缺失的！”上官百里由衷感叹。 “所谓感情，亦是执念。而今莫将军与其麾下战友共赴黄泉，玥姑娘为求天地和平，与哥哥荒魂同归天地，这个结局虽然不好，但或许正是他们想要的。”云鸿微微笑道。 “也对，也对！”上官百里哈哈一笑，举杯痛饮。 “前些日子，听闻河神帮发布河神令，我还在为云兄担心。赶紧去侯府让清月小姐通知你，把你找回来，没想到你还真帮我除去了心腹大患！我上官百里要在此处拜谢云兄。云兄，请受上官某一拜！”说着，便要俯身下拜。 云鸿见状，赶忙去扶：“兄弟之间，何须言谢？” “对了，先前我说过，若云兄成功剿灭河神帮，我便将我上官府每年水运的收入分给云兄两成。这样，以后我府的水运收入，分云兄两成如何？”上官百里一副认真的样子。 “百里兄，上官府的两成可不是笔小数目，那是我的一时玩笑话，何必当真？”云鸿吃了一口菜。 上官百里是个承情必还的人，坚决道：“不行，岂能玩笑！” 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一个丫鬟：“公子，沈家老爷子前来拜访，现在就在门外候着。” 上官百里一愣，这拍卖会都结束了，他来做什么？倒是一边的云鸿，哈哈大笑起来：“百里兄，莫要多问，既然是沈老爷子拜访，快请，他是给你送钱来的。” “送钱？”上官百里一愣，嘴上吩咐道：“快请！” 同时又命丫鬟把桌上吃剩的酒席撤去，重新换一桌新的。那丫鬟刚刚出去，沈老爷子就进来了。从上官百里的口中得知，这个沈老爷子名为沈景松，乃是现任护国侯沈从峰的生父，也就是上一任护国侯。退位后，整日沉浸于书画古玩中，在收藏界名望颇高。 “看来沈老爷子还是不死心。”上官百里对云鸿小声道。 云鸿淡淡一笑，问道：“百里兄，我那幅《大幽西山图》，你可想要？” “当然想要啊！可是价格实在……” 话还没说完，就被云鸿打断：“好，既然如此，百里兄，稍后一切听我的。” 窃窃私语间，沈老爷子已经进入了内室。 “这么巧？云小娃子也在这里！”沈老爷子见到云鸿，嘴都笑咧了。 两人赶忙上去行礼，并且邀请沈老爷子坐下吃酒。沈老爷子也不客气，待坐下后，却不举杯，对上官百里开门见山道：“上官小娃，你应该知道，你爷爷上官雄跟老夫乃是生平好友。今日前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大幽西山图》。既然云小娃子也在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知道，老夫对那幅画情有独钟，现在在背后，我愿意出价十万两购买此画！” “这……”上官百里愣住，一时哑然。 说他父亲上官达想要这幅画，此事纯属子虚乌有。上官百里也看出来，沈老爷子是真心想买此画，加上他之前对此画的一番解说，见解独到，深入人心，上官百里有些动摇了。只是这件事，他可做不了主，一切还要看云鸿的意思。无奈的摇了摇头，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云鸿，然后说道：“沈老爷子，这幅画是云兄的作品，此事定夺还需问过云兄。” 沈老爷子与他点了点头，听他话中之意，就是云鸿同意，他便同意。 “云世子，我们沈、云两家，祖上可是联过姻的，你看这幅画，能否让给老夫？” 云鸿早有分寸，起身道：“沈老爷子，您当真想要此画？” “老夫对此画一见钟情，我购买此画，纯属喜爱收藏，并非为了转手贩卖。云小娃子，你应该能看出老夫的心情。十万两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再加！”为了这幅画，沈老爷子算是豁出老命了。十万两银子，对于沈府来说，足够沈府上下几百口人，五、六年的开销！ 云鸿卖画，虽然目的是盈利，但手中也拿捏着分寸。这幅《大幽西山图》，真实的价格绝不会超过四万两。如今将价格抬到十万两，已经翻了近三倍！若是在得寸进尺，提高卖价，这事情传出去，反而会让人觉得自己贪得无厌。 “沈老爷子，您言重了，我的意思是，这幅画不值十万两银子啊！”云鸿坦言道。 “啊？”沈老爷子一愣，不解道：“世子的意思是？” 云鸿道：“若论价格，这幅《大幽西山图》最多值四万两银子。但这幅画的价值，绝不能单纯以钱财来衡量。创作此画时，小生隐约窥得一丝天道，正如老爷子所说，中景意味着仙道难求，既然这画包含了天道韵味，它的价值就不是金银能衡量的。” “世子说的有理，那这幅画，世子想怎么卖？”老爷子问道。 云鸿淡淡一笑，只道四字：“等价交换！” 沈老爷子一听这话，心里便明白了云鸿的意思。他年轻时是护国侯，也是一代威名显赫的武侯。虽说玄青皇帝在位六十九年，国家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并无多少战事。但护国侯既担“护国”之名，实力绝非自吹自擂。别看沈老爷子一脸老相，鸡皮鹤发，瘦骨嶙峋。但若习武之人稍加凝睇，便能看出他的武道实力已在养气境巅峰。而表面上看似七旬的皮相，实则已经虚度年华一百二十载！ 对于这样一个老东西，世事洞明，人情练达，自然明白云鸿的话。既然说《大幽西山图》的真实价值无法用金银来衡量，那云鸿想到的东西，无非就是那些可遇不可求的天地材宝、仙家法器，又或是一些失传的武学奇经、修仙秘籍等。 不过，这些东西可谓是真正的“宝贝”。 尤其是一些天地材宝，什么天山雪莲、千年血芝、万年何首乌之类，这些东西生于荒山野岭，深山大泽之中，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在市面上，哪怕有再多的银子也难以购买。 沈老爷子也没想到，自己出价十万两，竟然被云鸿给回绝了。 他虽对《大幽西山图》一见钟情，赞誉有加，但尊重的也只是云鸿的笔力与画功。如今云鸿提出等价交换，这个要求虽然在理，但却能看出此人的心贪，甚至有些不识抬举，心底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厌恶。只是求人办事，心底的不满也不好摆在脸上。神色略微变得有些漠然，对云鸿说道：“世子的意思老朽明白，但不知世子想要等价交换什么东西。” “沈老爷子，沈府底蕴深厚，小生只想要一些天地材宝。” “天地材宝？你需要哪些，但说无妨。”这三百年来，沈府经过几代人的苦心经营，也聚集了一些财富。 云鸿见沈老爷子如此直白，也不再拐弯抹角，说道：“沈老爷子，前些日子，小生在云裳阁结实百里兄，得知他有那方面的顽疾，而且对外宣扬，说能帮他治好。如今手头上正缺几味药物。这《大幽西山图》本是卖给上官家，既然百里兄有心让给沈老爷子，您的这些付出，也算是帮了百里兄。” 说出这话，上官百里即刻脸红了，似乎变成了个小家碧玉。 沈老爷子一听这话，心道：原来这云世子并非那般贪得无厌，他要收集天地材宝，竟是为了给上官百里治病！毕竟是这《大幽西山图》是从上官达手中抢来的，帮一帮上官达的儿子也无妨。说不定因此化解一些往日恩怨，这对沈府的发展也极为有利。 “云世子别有用心，不知需要什么药材？” 云鸿想了一下，说道：“百里兄这病，经我诊断，乃是阳气萎缩，经脉阻塞之症。需要用到：萆蓐草、覆盆子、黄荆子、丹参、锁阳、香附、鹿衔草、血参，共计八味药材。” 沈老爷子听后，有些纳闷：“这些药除了血参，其余都是寻常中药啊！” 云鸿摇了摇头，说道：“沈老爷子，这些药虽是寻常药物，但是药效在于火候。百里兄这病自娘胎里带出，根深蒂固，那些十几年火候的药材，药效不足啊！据我推断，要治愈百里兄的顽疾，方才说的前七种药，需要有两百年火候的，最后的血参，需要千年火候！” 沈老爷子听闻后，摸了摸胡子：“前七种药，两百年火候，这好办！” 话音刚落，上官百里忽然站了出来，道：“云兄，你需要这些药，你不早说？前七种药，别说是两百年火候，就是四百年火候的，我上官府也有啊！只是这千年血参十分稀少，乃是名副其实天地材宝，市面上恐怕买不到。据我所知，我上官府也无此物。” 云鸿笑道：“如此甚好，那就请沈老爷子帮忙张罗千年血参。” “这……”沈老爷子眉头紧皱，似乎在衡量。 沈侯府底蕴深厚，不似上官府这种新兴世家，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说到千年血参，沈侯府的藏宝库中还真有一条！只是这血参不同寻常，不仅是千年火候，还是盘玉而生的玉灵血参！此等血参已非凡品，属于仙药。玉灵血参，顾名思义就是生长在玉石缝间的血参，因吸收了玉石精华，故而有了灵气。这种血参千年难遇，而且只在一个地方有产。 那就是雍州蓝田郡，著名的蓝田玉之乡，蓝田玉山。 其实，上官百里的顽疾是后天被人下了黑手，导致经脉阻塞。因为前世的经历，这点云鸿比谁都清楚。治愈上官百里的顽疾，关键在于染霜蒹葭，蒹葭其中有一种软化经脉的药素。至于那千年血参，有无皆行。云鸿提出千年血参，主要目的是为了自己。 由于云寒归家，侯府的局势已在风浪口上。九仙器之二尚且不明，血毒一日不解，自身的安全一日得不到保障。只有提升实力，才能与未知的危险搏斗。云鸿感觉到，五脏六腑中气血蒸腾，那是一股庞大的力量。若是吸收了这股力量，实力可以瞬间提升至通体境大成，甚至突破！ 而这千年血参，完全可以代替血芝，将自己体内的合欢毒素清除！ 至于云鸿为何断定沈老爷子手中有血参。因为沈府的祖籍是雍州蓝田县。蓝田县不仅是蓝田玉的发源地，更是血参的高产地！ “云世子，老夫手中有一条玉灵血参！”沈老爷子一咬牙，决定把这条玉灵血参贡献出来。 这条玉灵血参虽是稀世珍宝，但药力强大，若无病之人服用只会导致阳气过剩，最终阳脱。因此这支血参在侯府藏宝库里放了几十年，一直没人敢服用。好东西若不给需要之人使用，那就丧失了它本身的价值。用这看似无用，实际上价值连城，换取《大幽西山图》，外加上官府的人情，这笔买卖还是比较划算的。 沈老爷子再三衡量，决定道：“两位世子，这一笔交易，老夫接受了。” “好！沈老爷子果然爽快！”云鸿赞赏道：“不过，沈老爷子，《大幽西山图》对外已经卖给了上官世家，老爷子拿回去后，还希望暂时不要对外公开，否则会惹来不必要的闲话。至于那十万两银子，本身有五万两是晚辈的收入，剩余的五万两用作救济灾民。既然老爷子同意用血参来换，那五万两利润就省去吧，但是救灾的那五万两……” 沈老爷子拍了拍桌子，说道：“云世子，那五万两包在老夫身上！”说着，就从怀里取出一塌银票，正是五万两整，转手递给了云鸿：“你先把这五万两的赈灾款收下，那支玉灵血参，老夫稍后回府取来，派人送到云侯府上，如何？” 云鸿点了点头，接过银票，将《大幽西山图》一丝不苟的卷了起来，还用绸布包好，递给了沈老爷子：“沈老爷子，虽然晚辈看重利益，也一直赞成在商言商。但这笔买卖，晚辈可是一分钱都没赚。纯当是为了百里兄，为了灾民百姓，以及看在沈老爷子您的面子上。” 沈老爷子接过画卷，哈哈一笑，说道：“云世子深明大义，老夫佩服。” “不敢，只是等价交换。”云鸿谦逊的附和一句。 这最终的交易云鸿做的十分漂亮。虽然表面上看来显得贪得无厌，但细细一想，云鸿这么做，纯属舍己为人，精神可嘉。对于云鸿而言，银子固然重要，但绝敌不过一支玉灵血参，还有上官世家、沈侯府两家的人情。如今，幽京四大家中，云鸿已经笼络了其中两家。日后面对秦王府，有了这两家的支持，云鸿也有了资本。 交易完成后，客气两句，沈老爷子就迫不及待的回府。 临走前，云鸿与那沈府车夫交代，让他稍后送血参时不要送到侯府，直接送到墨上遥的水墨云间。 已经是黄昏，上官百里命人关了茶居，请云鸿继续吃酒。其实，上官百里也没想到，云鸿把《大幽西山图》让给沈老爷子，目的竟是为了治疗自己的顽疾。心中颇为感动。这笔交易，上官府分毫未出，却得到了最大的好处，这些多亏了云鸿的算计。 “云兄，多谢你，若我的顽疾能够痊愈，我上官府愿……” 云鸿正吃酒，见上官百里又客套起来，当即打断：“我们是兄弟，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说到你的顽疾，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上次你给我的东西，我找人给你翻译出来了，就是那《大擒龙手》。这手法颇为厉害，你可让人修炼后对治病很有用。” 云鸿起身，在脱下的外衣套中一番摸索，把那经书拿了出来。 里面夹着两张白纸，上面写的《大擒龙手》的修炼方法，都是云鸿自己的经验之谈，并非找人翻译的，所以语句显得有些直白：“我把精华部分提炼了出来，你且看看如何？” “哦？没关系，我看看。”上官百里放下酒杯，拿起那两张纸看了起来，写的很直白，一目了然，配合图片，的确是一部武学奇经，惊道：“果然是失传的佛门武学，那霞飞楼的掌柜竟然没有骗我！以前还觉得一千两银子买了几页废纸有些败家，没想到真是捡到了宝贝！”一边说着，就一边按照云鸿纸上所述的方式，结成手印。一番尝试后，已经能感觉到其中的玄妙。 上官百里果然很适合练这门武学，只是片刻便能在第一式的基础上完成第二式。先前云鸿练习前两式手印，足足用了三、四天时间，没想到上官百里只是稍作尝试便顺手拈来。心中暗道：上官百里果然比自己更适合修炼这门功夫。 “感觉如何？”云鸿淡淡一笑，在旁问道。 “妙啊！当真是妙！没想到只是简单的手印变化，就有如此大的威力！这简直抵得上我上官府的‘升龙掌’套路！我刚刚进入通体境，因经脉不通，不能完成洗筋的步骤，若是我改练这门功夫，势必能将外劲延伸到内筋中，突破瓶颈！”上官百里高兴的叫道。 云鸿早就清楚此事，微微笑道：“这门武学除了能提升你的功力，还能帮你治病。”